另一邊，王天川和黃老板的房間更加靠近後院的位置。
“艾瑪，這啥玩意。”
王天川進房間一眼就看到那半牆的抓痕，下意識罵了句臟話，以為是臉黑才選到的破房間。
對比薑至那間，這房間的痕跡更加猙獰，除了爪印外，抓痕中還嵌著血漬。王天川掀開竹床一看，上麵還有各種血手印，手印上的手指細長鋒利，看著不像是人的手，反而像聊齋裡那妖怪化形的樣子，帶著細長未完成進化的指甲。
黃老板聞聲走來，見狀也是皺起了眉頭，他走南闖北見識也算較廣，看此情形也倒吸一口涼氣：“嘖嘖嘖，看著挺滲人的，難怪這老村長提醒晚上彆出門，難不成是因為這個？看著倒是有些像什麼野獸。”
推門往外暼了眼，雨夜夾雜著寒風襲來，黑暗無光似深淵大口，回想起村長那句話，免不得有些害怕地攏了攏衣服：
“今晚還是鎖緊門，將就住一晚，明天再看看有沒有更好的地方吧。”
“可是這看著也忒難受了，還有……你沒發現我們一路上都奇奇怪怪的嗎？”
王天川總覺得這房子和他八字不合一樣，渾身都覺得不自在，汗毛都立起來，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我們上山那會走了老半天，都在原地繞路！還有就是那個女人……也真夠可怕的，那對眼睛大大的，瞪著人看賊滲人得很。還有那……那誰？趙湯寶還喊了很大聲一句：伏屍鬼！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東……”
“伏屍鬼？！”
黃老板本就有些害怕，這會一聽王天川喋喋不休的抱怨腦殼都疼上兩分。
這人也是挺嘴碎的，路上就一直找他叭叭閒聊。好不容易鎖好門剛坐下就聽到了“伏屍鬼”三個字，馬上抬頭，一臉驚慌地問。
“對啊？你沒聽到嗎？那會趙湯寶喊得老大聲了，那會他隔壁站的還是北北的朋友，就那個高高的男生還轉頭瞧了趙湯寶一眼。”
“伏屍鬼？伏屍鬼……這山裡頭的人怎麼會說起這個？”
“黃老板，你平日見識頗廣，這又是個什麼東西？我聽都沒聽說過。”
王天川見黃老板皺眉，感覺事情不妙，趕忙湊過去細問。
“其實吧，我也是聽過傳聞。曾經有喜歡鬼神民俗的朋友講過類似的，其中一個就是伏屍鬼。伏屍鬼源於杜光庭撰的《錄異記》[注]。裡麵有所講述伏屍鬼是屬於一種夜間出沒的厲鬼，一般會在夜間現形害人，懷疑過是古墳內生成的鬼物……但這隻是傳說。”
黃老板臉色也頗有些古怪繼續說道：“後世也有這樣的解釋，在戰亂時期沒有食物，導致出現了人吃人的現象，甚至吃屍體來充饑的情況。所以大多數稱之為伏屍鬼的都是瘦骨嶙峋，且因為食人被屍體上的病沾染的所變異的情況……隻是這怎麼會出現這種東西呢？這個村又不是食人族村。”
“什麼？人吃人？今天進村那會看人都沒多少，不會是都被吃了吧！難不成我們進的黑店不成？不成不成，得趕緊走！”
王天川一聽人吃人，已經腦補自己跟唐僧肉一樣受人垂涎，再瞥這滿屋的抓痕，就想馬上逃離這裡。說罷，連忙想收拾東西走人。可是他話音剛落，突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叩……叩叩。”嚇得王天川一把坐在地上，手一鬆，行李散了一地，其中一條內褲還“剛好”搭在了黃老板的鞋子上，顯得格外狼狽。
“……”
黃老板見這小夥子一驚一乍的，本來緊張的心情緩和了許多。當代年輕人的心理素質真差，不像他這麼穩重。
敲門聲一直不斷，甚至帶有催促之意，力度加重。猶豫片刻，黃老板對著門大聲地問了句：
“誰啊？”
“是我，村長的女兒！”
是那趙勝蘭？這大半夜找他們做什麼？黃老板和王天川對視了一波，黃老板無聲比劃：要開門嗎？
“你……你找我們做……做什麼？”王天川連忙開口詢問。
“我爹讓我來送宵夜的！酒槽湯圓，你們要吃嗎？”
送宵夜？還是酒糟湯圓？兩人一聽，瞬間肚子隨之開始咕咕叫了起來。特彆是黃老板一改剛才的緊張，眼睛猛地一亮……就打開了門。
惹得王天川都來不及喊一聲：“彆……”
王天川：……
映入眼簾的正是村長的女兒趙勝蘭，她手裡也同樣碰著兩碗湯圓的。在王天川的眼裡，這湯圓就是奪命迷魂湯，可吃不得！
他這會一身狼狽，趕忙哆嗦著收拾，完全不敢抬頭看去。畢竟這個女人，臉上掛著難以掩蓋的詭異笑容，在燭光下，略顯得格外可怖。
“你說這是酒糟湯圓？你們這邊的特色嗎？”黃老板一聽，女人介紹是他們家自己釀的，心裡卻是心癢難耐，看著湯圓的眼神簡直是發了光。
沒錯，黃勇，黃老板此行所謂的“尋寶”正是尋的酒！
他是個好酒之人，正是做的煙酒生意，而酒正是讓他賺的人生的第一桶金。所以在他眼裡，酒無論是在金錢價值方麵，還是在精神價值方麵都能給予他最大的滿足！
現在富貴了起來，他就到處尋得各珍貴美酒帶回家珍藏，如果剛好遇到好酒且性價比更好，他會考慮收購酒廠。
之前便聽說月落村，私產的酒極為特彆，都是口口相傳的有名，所以他特地慕名而來。就是這山裡偏僻難找，剛好尋到人進山，可惜剛好撞上這個鬼天氣，硬著頭皮也來的。
趙勝蘭嘴巴咧的老大，笑著解釋：
“沒錯，這正是我們家私釀的好酒，也叫‘人自醉’，咱們村就隻有我爹才有釀這種酒的配方，可是獨家一份哦。如果喜歡，我明兒問問我爹能不能給你們帶回去。”
“太好了！真是麻煩了妹子了！要記得幫我美言幾句，問問村長能不能讓我多帶幾瓶回去！”
黃老板兩眼放光，諂媚地連忙接過趙勝蘭手上的酒糟湯圓，笑嘻嘻地套近乎……
趙勝蘭見狀也是“專業化”地微笑點頭：
“嗯嗯，我明早就說。你們也早點休息，記得吃哦。”
“好的好的！”黃老板歡送趙勝蘭，等她也是走遠後，關上了大門。
屋內的王天川一看他手上這端著的東西，如臨大敵，趕忙擺手：
“我可不餓啊！！你想吃你自己吃，我可提醒你這女人不像好人，還是留個心眼！”
話音剛落，王天川的肚子又發出雷鳴般的聲音，無疑瘋狂打臉讓他瞬間無地自容。
“行，你不吃那我就吃完了哦。既然你這麼害怕，要不？你今晚就彆睡了守個夜。就當我請了個保鏢，到時候給你點小費。我對自己人出手可闊綽了！”
黃老板見王天川上山的那會各種問生意渠道的，現在又怕得要死，想必今晚也不睡覺，要不做個順水人情？反正這村也確實有點怪滲人的，要是有人當保鏢，至少放個風出啥事也能馬上逃走嘛！
“好啊！！！在外頭睡我也不習慣，第一晚肯定睡不著，我就幫您看著嘛，有啥風吹草地的馬上通知你。”
王天川見黃老板這麼上道，暗暗覺得分房間和黃老板一間確實沒選擇錯！又有錢，又保證自己安全，要是出啥事第一個跑路，一箭雙雕啊！
兩人“各懷鬼胎”，又不謀而合，互相點頭微笑。這場買賣誰都不虧，各自都是這樣想的！
*
話都說開了，黃老板才開始享用眼前的這碗色澤誘人，熱氣騰騰的湯圓。
碗是類似於仿古的，古代喝酒的那種淺土碗，底色蛋黃色邊緣土褐色，所以酒在底部顯得清晰可見，標準的琥珀色，上麵浮著紅色的枸杞與白色的湯圓，聞著酒釀味濃，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黃老板用勺子挖開其中一個湯圓，是芝麻湯圓，芝麻的味道濃鬱。攪動著湯底，沒有任何異物。
他嘗試著吃了小口，酒味濃鬱，湯圓軟糯香甜，就是著湯底甜中卻帶點酸味……這酸味並不是特彆明顯，在濃鬱酒味的作用下隻是有輕微的酸意，可以令人忽略不計，有種未發酵完的醋一般。
他微微皺眉：“這酒味確實特彆，就是這酸味到底從何而來，難道是做成了食物，枸杞帶的酸味嗎？”
“咋樣，好吃嗎？”王天川看著黃老板這一口一口的嘗著，半碗下去了也沒有什麼異常，內心微動，也想嘗一口。
“真餓了？要不你就吃個一兩個？酒就彆喝了，免得你守夜犯困。”
黃老板似笑非笑的樣子讓王天川臉色一紅，被看中了心思，知道大家一晚上山這消耗量確實大了點，估計也是餓了的。
王天川尷尬地笑了笑，看著這令人食指大動的湯圓，還是被“勸說”到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留了心眼，隻是接過碗來，意思意思地吃了兩個湯圓頂頂肚子便停手了。他不敢多吃，本來酒量也不是特彆好，吃多了飯氣攻心怕容易睡著。
不過這湯圓確實是挺好吃的啊！
王天川多疑的心逐漸放下，甚至思考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
入夜，門外除了淅淅瀝瀝的下雨聲外，並無外人走動……
薑至此時躺在稻草上假寐，閉上雙眼，聽著屋外下雨聲打在瓦片上的聲音……
突然，房門外出現異響，“鏗鏗”好像是什麼東西撞擊門口的聲音。
嗯？在黑暗中，薑至猛地睜開了雙眼，眼神裡是一片清澈，毫無睡意。
莫名的聲音一直響著，薑至當機立斷打算推門出去看看。畢竟如果是惡作劇，這聲音難免會引起其他什麼東西。
回想起這屋內的爪印，她臉色微凝，踮著腳往門口挪去，小心地開了條小縫往外探去。
外麵一片黑暗，開門後，“鏗鏗”聲消失，隨之而來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那是咀嚼的聲音……
從黃老板和王天川的房間方向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