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的小插曲,薑至隻得將其拋之腦後,畢竟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樓下幾人的性命。她捏了捏耳返,關注著樓下的動靜……
樓下幾人正順著昏暗的樓道上樓。
黑暗的樓道並沒有燈光,能見度較低,隻能摸黑沿著扶手位置走動,扶手上貼著廣告與海報。
他們幾個都默契地沒有打手電筒或者手機照明,出於心虛還是彆的理由,實在不知樓內有沒有其他住戶,就怕被發現後將他們趕走。
由於不久前有段返潮期,樓內陰暗潮濕,扶手上有些紙質都已經起膠了,摸起來有種濕潤惡心的粘稠感。空氣中夾雜著灰塵與水腥的味道,有點難聞,幾人都捂住了嘴鼻。
一開始異常活躍的薛胖子此時也安靜了許多,他攏了攏外套默默打了個寒顫。聲音都壓低了許多,偷偷抱怨著:
“艾瑪,可真冷。”
“今天可是個三伏天,不至於這麼誇張吧,我還穿了件防蚊蟲的衝鋒衣。”
“你們倒是說說話啊,這會怎麼就安靜下來了。”
薛胖子血色紅潤,體型肥胖,總是能招惹蚊蟲,多穿了件衣服都覺得寒氣逼人。
“你就彆叭叭了,小心看路。等會要是一個不慎撞到我,觀眾得看到3D眩暈。”眼鏡扒拉著薛胖子無處安放的手,總感覺什麼東西拽著他。
“誒,你彆拽我啊!”
“我哪裡拽你了,你可彆胡說。”
“噓!”柳北海捂臉,“彆吵了,彆忘了咱們還在直播 。”
此話一出,兩人馬上停止了拌嘴。
柳北海之前有過修仙的經曆,區區黑暗倒不是特彆害怕,隻是覺得周圍確實涼快了許多,卻沒有薛胖子反映這麼大直喊冷。
宋珍初次到這,陌生感與未知感都讓她注意力高度集中,躡手躡腳地不敢出聲,手上動作無意中摩挲這雙臂,看來也是覺著冷。
樓道昏暗,誰也沒有看到,柳北海的胸前帶著薑至給的蝴蝶玉佩,戴上後剛好靠在心臟的位置,散發著常人不可見的溫潤的光。
被柳北海嗬止後,幾人又安靜了下來。除了避免直播沉寂下去,偶爾說幾句活躍氣氛以外,幾人都排著列隊摸著扶手往上爬。
樓梯頗高略窄,離開二樓往上走的時候……
“啊!”
驀地,後麵竄出來一隻老鼠,嚇得宋珍連忙跺腳,驚呼往前跑了幾步。等她剛好走上三樓的時候,差點被眼前的一幕嚇哆嗦。
“這是……這是什麼?!”
昏暗的三樓並未有任何照明的設備,隻有樓層間通風口透出來的月光。月光撒在轉動扇葉上,忽暗忽亮的,可以看到三樓坐著一個傴僂的身影,看起來似乎是個老婆婆,奇怪的是她……好像在燒紙。
地上散落許多冥幣,老婆婆坐在火爐盆旁,正捏著手上的冥幣往火裡扔,隔壁的位置還擺著一張女人的遺像。
遺像上的女人眉眼溫柔,靜靜地對著鏡頭微笑,火光搖曳。在此刻的氛圍下,都感覺她的笑容都略帶怪異,她穿著的圓領衫可以看到鎖骨位置上有顆小痣。
聽到了眾人的腳步聲,這個老婆婆抬起了頭。被燒爛毀容的臉看著十分可怖,麵皮浮腫上麵傷痕累累,有著一條條抓痕般的傷疤。看著就像是被大火灼燒後,扒拉著臉想要把自己的麵皮從臉上抓下來。
她穿得嚴嚴實實的,裸露出來的皮膚都是燒傷的痕跡,佝僂著背靜靜地坐著,眼睛轉過來看著眾人。
有股風吹來,細碎的紙灰隨風而散,模糊了他們的雙目。
“你們……”老婆婆剛啟唇準備講話,這時意外驟然出現……
一陣異響,“哢嚓”一聲。
隨後那股邪風好像被扼住了喉嚨一般,突然就停了下來,轉扇也慢慢地停了下來,反射在扇葉微弱的光掃在眾人的臉上。
除了柳北海,其他幾個人都臉色瞬間煞白了許多,紛紛一臉驚恐的模樣。
誒?似乎……似乎停電了?
他們先是被老婆婆燒紙所嚇,再露臉暴擊,現在驟然的聲音讓他們幾個被嚇得差點彈跳起來。
隱藏的攝像頭後看直播的觀眾們,紛紛刷起了彈幕:
[冰啵啵:臥槽,這是什麼鬼,上來就這麼大場麵的嗎?這誰大半夜的。突然來個貼臉殺一樣]
[大胃王愛醬:我也不知道,但是好刺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下飯!]
[蚌埠住了:我實在很擔心樓上你的精神狀態,不過我總感覺這老人咋突然變得有點僵硬,轉過來的時候跟個紙人一樣。]
……
不止直播有人這麼認為,在場的幾人也是點頭讚同。老婆婆好像被這聲“哢嚓”鎮住了,宛如發條木偶一般按下了暫停鍵,停頓了好幾秒才回神,眼神直瞪瞪地看著他們。
嚇得宋珍後退了幾步,躲到柳北海的背後不敢和老婆婆對視。
柳北海也是因這突如其來的停電感到一陣愕然,有種不合理的怪異感油然而生,他甚至覺得眼前詭異的氣氛有些凝固。
直到老婆婆打破了平靜,她咳了咳嗓子,緩緩開口問道:
“你們幾個是誰?看著眼生著呢。”
老婆婆的聲音如磨砂紙般沙啞,說話很慢,好像被人掐著脖子一般,要靠近聽才能勉強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在各種一驚一乍的情況下,宋珍早已被嚇花容失色,即使是驚慌的樣子也讓人覺得我見猶憐。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柳北海的胳膊,半藏在他的身後,露出個小腦袋偷偷看。
“彆怕。”
柳北海伸手拍了拍宋珍的手臂以示安慰,其實下意識也有往前挪了一步擋住了老婆婆的看過來的目光。
眼前老婆婆看著兩人“甜蜜”的姿態,目光悄然地放在了宋珍與柳北海兩人的身上,意味深長……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舔舐著舌尖的血腥味,眼底裡充滿著惡毒之色。
王眼鏡懷裡還揣著個直播錄影設備,並沒有發話。薛胖子則是一臉求救地看了看柳北海,他都有點不太敢和這老婆婆對視了。
柳北海沒好氣地瞪了薛胖子一眼,停頓了一下捋了捋思路,神態自若信手拈來地解釋:
“我們是附近Z大建築係學生,其實我們這次是為了考察華容樓的曆史價值和建築風格的。”
並掏出了Z大的學生證,在老婆婆麵前隨意晃蕩了幾下。這黑燈瞎火的,虛晃幾下就差沒直接打到老婆婆臉上,他連忙扒拉著卡帶一本正經地又塞回口袋。
神特麼建築係,隔咱們院好幾座建築呢,還有你這什麼學生證敢甩得慢點嗎?薛胖子一聽這話捂嘴忍笑,身上的肥肉輕微抖動,惹得柳北海手癢拍了他的背一下。
果然出門的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直播彈幕都快笑死了。
[大娛樂家:看眼鏡的表情哈哈哈!但凡你不是扛著機器+直播我都當真了!]
[冰啵啵:好好好,一句話,除了Z大學生和華容樓其他每個對的。]
[腦殘粉88號:不是,你這學生證但凡停頓下來再給她再看多5s馬上暴露]
……
老婆婆也並不在意他們的身份,隻是沉默了一下。
繼續說道:
“可是你們沒聽說過,402鬨過鬼嗎?”
鬨鬼?這不是謠言嗎?宋珍趕緊探頭小聲翼翼說道:
“這,這怎麼可能……”
然而老婆婆的下一句話讓他們愣住了。
“就在著樓上……”
“我曾經見過。那個紅衣女鬼。”老婆婆忽地咧開了嘴笑了一下,似乎很高興看到他們的臉色大變。
“在4樓的走道裡麵,‘嗒達嗒達’,跑來跑去……”
“曾經啊,有個女人啊……她在402開煤氣自殺了……”
“不知怎地大火就燒起來了,她在火海中痛苦地呻吟著,可惜根本沒有人來救她……”
“她在那痛苦地喊著:救我啊!救我啊 !救我……”
救我 ,救救我……
……
當然,
沒有人注意到老婆婆衣服口袋中,手機微微振動,散發著微弱的光,閃過了一條信息。
[來自群聊:華容樓F(4)
Money Tight:搞錘啊,開啥功率這麼大,俺這邊定位監控都直接斷了??
WEN:……可能,開了那個302的空調?
Money Tight:誰開的啊!之前那場大火很多線路都燒壞了,前段時間才跳閘過一次,這次又搞什麼?上次不是提醒你們不要搞大功率電器。你們趕忙把閘打上,全部堂口的監控不能隨便亂斷,高層發現了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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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婆婆自然是葉錦裝扮後的樣子。她本來就是被嚴重燒傷過,加上穿著厚厚的衣服,彎著腰弓著背,就這黑漆漆的樓道,很難發現她的喬裝。
那詭異的“邪風”自然也是她的手筆,隻是她低估了這華容樓過於老舊,電路老化加上之前大火又沒全部整修。空調功率過大,一開起來確實夠冷,營造恐怖氣氛杠杠的,直接18度下去,導致整棟樓直接“哢”的一聲跳閘斷電,監控也自然斷開了。
薑至瞧著手上的信息,“嗬”地輕笑,沒想到葉錦也是個奇葩。不走這尋常路,又開空調又裝有鬼的,硬是拖住了樓下幾位。
不過……
302的空調被燒過?不應該是402嗎?
確實,薑至環顧402四周,並未有重新粉刷過的痕跡,也沒有被大火燒過的跡象。
如果是302被燒,那402到底發生了什麼?
眼前的這件連體衣是誰的?
薑至端詳著眼前的連體衣,連體衣上布滿著奇特的花紋。在月色下,可以看到上麵用藏紅色,靛青色勾勒著大片的花紋配著粉白的底色,強烈的色澤效果顯得極其豔麗。
每一處的細節,看落筆的力度,線條的粗細變化,都能看出設計者的用心。
近乎完美,讓人的目光能久久停駐在這……
隻是……這衣服的質感極為奇怪。
薑至伸手摸了摸這件奇怪的衣服,手上的質感細膩無比,按壓有輕微回彈,摸起來總有種奇特而又詭異的熟悉感。
像是某種皮質,至少不是人工假皮,她仔細地靠近去觀察著這件衣物。
猛的,一個駭人無比的念頭湧上心頭。
這……好像,是一張人皮。
上麵的花紋,就如同刺青一般,這絕對不是死後的刺出來的。
針刺入皮膚,顏料在人的疼痛與皮膚的自我修複中深深紮入表層,形成的一種神秘而又詭異的美感。
這和人死後再紋上的效果是不一樣的。
而這……
薑至還想再次確認一下自己的想法,湊了上去細看,從旁人的眼裡她好像要不受控製般環抱住眼前的連體衣。
突然,她感覺到耳返裡傳來一聲刺耳的電流聲,隨後是一個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彆碰它!”
赫然是溫迪安極其敗壞的聲音,他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大聲嘶吼著,激動而顫抖的聲音在害怕薑至要對這衣服做些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
聲音傳來的方向似乎很近……
薑至抬眼望去,在402的陽台位置,她可以看到401的窗戶正大開對著。
就好像從401就能輕而易舉地“觀賞”到這件藝術品一般。而溫迪安正雙手捏著窗沿,探出頭死死看著薑至的動作。
看來有故事啊?不知道這裡麵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秘密。對剛才地上的那名死者,殺的時候這麼痛快,對這件人皮如此珍惜……
“如果我要碰呢?”
說罷,薑至報複性地用手撫摸著連體衣,在溫迪安的眼裡簡直就是挑釁,他不顧一切地衝出了401的房門。
往402的方向奔跑過來。
這華容樓實在過於老舊,沉重的跑步聲顯得溫迪安內心的焦急,而與此同時,樓下的幾人剛聽完“老婆婆”葉錦的忽悠。
“我曾經見過。那個紅衣女鬼。”
“在4樓的走道裡麵,‘嗒達嗒達’,跑來跑去……”
眾人紛紛都抬起了頭看向4樓的位置。
“我淦!不會這麼邪門吧!”薛胖子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