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觀音(4)(1 / 1)

水冰兒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發出聲。

“你們是不是在觀音廟旁邊歇息了,然後吃了什麼東西?”謝靈籠繼續說道。

“對…,我當時太餓了,阿爹就去找吃的,過了一會兒他拿了幾個果子過來,我們兩個一起吃。”水冰兒如實告知。

“那就對了。”謝靈籠看著水中的觀音像解釋道:“你們歇息的那座廟是水觀音的,吃的是人家的供品。水觀音生氣了,所以降下懲罰給你爹爹。”

“可是…,我也吃了,為什麼我沒事。”水冰兒不懂謝靈籠這些東西。

“因為你不知情。”謝靈籠說道:“神靈懲罰也有規則,你是不知者無罪,你爹爹是明知故犯。供奉神靈的供品除了祭拜者更換下來的可以食用,就必須得到神靈的準許才能吃。你爹爹是沒經過允許,私自偷拿才會這樣。噩夢縈身,昏迷不醒。”

“那…那該怎麼辦?”水冰兒被嚇住了,她以為爹爹這次肯定沒救了,這可是神靈的懲罰。

“放心,偷吃供品而已,不算是大問題。”謝靈籠摸了摸水冰兒的腦袋道:“你爹爹已經得到懲罰了,不過需要你保證,你爹爹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並且要去水觀音那裡將供品重新補上才行。你要為你爹爹承擔責任嗎?”

撲通一聲,水冰兒直接跪在地上說道:“我水冰兒願意承擔所有責任,還請水觀音諒解!”然後哐的一聲磕在地上。

謝靈籠見人如此機靈,於是也沒有拖遝,手指在水碗上撥弄一下。

“金木水火土,水坐中,涵百物,無忌無忌,百無禁忌。”

“觀音賜水,藥到病除。”

音剛落,水冰兒就看見一隻雪白之手,端著一碗水,遞到了她麵前。而遞水之人噙著一抹溫柔的笑,告訴她讓她阿爹喝下這碗水就沒事了。

隨後還給她化了米符,說是保平安的,除此之外還告訴她:“你的命格不差,往後且需自愛自強,固心守本,方能風光無限,前途無量。”

說完之後,謝靈籠就要走了,水冰兒望著她,問出了口:“醫師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謝靈籠。”

陽光之下,水冰兒的眼被謝靈籠溫柔的笑迷住了,她看著謝靈籠對她揮了揮手,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真沒想到。”真沒想到一隻手就將她身份暴露了,謝靈籠好笑著。

“恩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水仙哽咽說道:“我父親是壽終正寢的,他走時很安詳。”

“那就好。報恩什麼的,就不用麻煩了。”謝靈籠擺擺手,結果剛拒絕,水仙眼淚又簌簌流了下來。

“我…”

“你是什麼人!膽敢欺負我家宗主!”沐澤不放心水仙,跟了過來,結果就看見自己宗主在流眼淚。

氣急的沐澤那管什麼禮儀了,拔出劍指向謝靈籠。

“放肆!”水仙大喝一聲。

沐澤被水仙嚇住,下一秒迎頭一個巴掌呼在臉上,沐澤舉著劍不明所以。

“還不趕緊道歉!”水仙拍了一下沐澤拿劍的手,讓他把劍收回來。

謝靈側過身,將黑紗重新放下來,看著有點茫然的沐澤心裡覺得很是有趣。

“對…對不住。”雖然不懂宗主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沐澤還是乖乖地將劍收了回來,規規矩矩行了歉禮。

“這是我帶的關門弟子,有些不懂事,還望您不要介意。”水仙擦乾自己的眼淚解釋道。

沐澤驚恐且不解地盯著水仙,隻能原地傻站著,一句話也不敢說。

“沒事。”謝靈籠說著:“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謝…姑娘。”水仙叫著:“若是需要幫助,我水觀音會竭儘全力的。”

“不用的,水宗主。”謝靈籠晃動黑紗鬥笠道。

水仙還想挽留,忽然一個白衣人從天而降,落在謝靈籠身邊。

“雪閣主。”水仙看清來人後道。

“水觀音。”雪鬆落輕輕回禮,轉頭對著謝靈籠道:“久等了。”

“嗯,沒關係。”謝靈籠內心鬆了一口氣,好在雪鬆落來了,不然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水仙了。

“我跟雪閣主有事要辦,就不陪兩位了。”謝靈籠說道。

水仙看了看雪鬆落,恢複了清冷的姿態,點點頭道:“好,姑娘,水觀音永遠歡迎您。”

謝靈籠會意,與水仙道了彆。

沐澤跟著水仙走的時候,目光還是很呆滯,因為從他被水仙撿到的時候就沒見過水仙哭過,也沒見過她對誰如此殷勤。

臨走前他又看了一眼謝靈籠一眼,還是想不明白。

斑斑樹影映在兩人身上,他們跟水仙分開有一段路了。

謝靈籠從心口處將鬆枝拿了出來,還給雪鬆落道:“多謝。”

“遇到什麼危險了?”雪鬆落將鬆枝接過,放進了袖中。

“一隻畫皮鬼。”謝靈籠說著,偷瞄了一眼雪鬆落,她很想問他是不是遇到什麼其他問題了,隻不過還是忍住了。

“嗯,那隻狐狸是空殼,我除了它卻進入了一個迷陣,費了點時間。”雪鬆落解釋道。

謝靈籠明白了,她就說憑借著雪鬆落的實力怎麼可能花這麼久去抓一隻山狐狸精,原來誤入的迷陣,破陣廢了不少功夫。

轉念一想,這隻山狐狸精出現的蹊蹺,在它引走雪鬆落後,畫皮鬼就出現了。再加上山狐狸精是一隻空殼,那麼就是畫皮鬼故意讓她跟雪鬆落分開,想逐個挖心吧。

野心真不小,也不知道多少人被這畫皮鬼殺死,算是為民除害吧。

兩人一路上再也沒有過多的交流,謝靈籠安安靜靜跟在雪鬆落身邊,走過一條又一條蜿蜒曲折的小道,然後來到了一片森林。

“到了。”

雪鬆落的話像一顆火藥扔進深水之中,讓謝靈籠緊張起來。因為不知道這個火藥究竟有沒有被水浸濕,會不會在下一秒炸出水花。

看著麵前這一間樸素的小木屋,周圍圍著一些柵欄,裡麵種著靈草。

“扣扣。”

雪鬆落帶著謝靈籠上前敲響了房門,但是裡麵卻一片安靜。

但是沒過一會兒,裡麵傳來一道困倦的聲音。

“誰啊。”

緊接著是桌子椅子被撞的聲音,還有瓶子四處碰撞的聲音。

哐的一聲,門被打開了,眼前這人讓謝靈籠震驚,有那麼一瞬間她不敢相信這是她認識的那個樸南硯。

這人披頭散發,胡子拉碴,紅色衣服鬆鬆垮垮批在身上,一手提著一壺酒,一手拿著一把金色刀扇,滿身的酒氣,斜靠在門框上,醉醺醺地開口:“是你啊,又來找我拿藥了?”

“嗯,這次是她。”雪鬆落看著身邊的謝靈籠回道。

“……。”樸南硯盯著謝靈籠看了幾眼,仰起頭喝了一口酒道:“成,老規矩,你就在外麵待著。”

“嗯。”雪鬆落應著,轉而對謝靈籠道:“跟他進去吧。”

謝靈籠抿唇,卻還是跟著樸南硯進了門。

大門隨著謝靈籠踏入的瞬間,關了上來。掃過屋內的布置,房子雖然小,家具都還齊全。隻是桌子東倒西歪,藥瓶子跟酒壺堆疊在一起,有些桌子上已經積了厚厚的灰了。

再看著眼前的樸南硯,謝靈籠心中有說不出的自責與愧疚。

如果…如果當初她反應能快一點,是不是就不會這般了。

“坐吧。”樸南硯帶著謝靈籠在一個桌子麵前讓她坐下,而他坐在謝靈籠對麵。

桌子上麵很乾淨,在樸南硯右手邊還有一塊白絲巾,謝靈籠看著他將金色刀扇輕輕放在上麵,刀扇倒是精致的跟這裡格格不入。

“取下鬥笠,讓我看看。”樸南硯拿著酒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往嘴裡灌酒。

“……我樣貌醜陋,怕嚇到你,還是不用了。”謝靈籠下意識地逃避。

樸南硯眼神在她身上掃視一圈,平淡說道:“醫者不關乎病人是何樣貌。”

“…你把脈吧,我經脈受損,用不著取下鬥笠。”謝靈籠伸出手。

“這位姑娘怕不是不知道望聞問切。”樸南硯微微眯眼說道:“我的規矩,切是最後一步。”說著又喝了一口酒,絲毫不退讓。

謝靈籠隔著黑紗鬥笠看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閉了閉眼,伸手將自己的鬥笠取了下來。

就在鬥笠取下的瞬間!一道金光直接切向謝靈籠的頸動脈,又堪堪停了下來。

金光切掉了謝靈籠的一縷青絲,青絲擦過金色的刀扇,落在地麵之上,哐當聲起,酒壺跌落下桌,留下一灘酒漬。

謝靈籠睜開眼看著對麵拿著刀扇的樸南硯。

“我真的想殺了你!謝靈籠。”樸南硯雙眼通紅,眼中是無儘的悔恨與痛苦。

“…對不起。”謝靈籠不敢看樸南硯,隻能垂下頭。

“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對不起就能讓她回來了嗎?!”樸南硯拿著刀扇的手顫抖起來。

“為什麼你還活著!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

“…我…。”謝靈籠禁言,她實在說不出反駁的話。

“憑什麼你沒死?!憑什麼你還活著!”樸南硯咬牙切齒道。

“我…也挺意外的。”謝靈籠說道。她當時開鬼門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己還能活下來。

樸南硯手中的刀扇又近了謝靈籠一分,顫抖的幅度加大,又有幾縷青絲被切落飄下來。

過了許久,樸南硯將刀扇收了回去,拿出另外一塊白綢巾,慢慢擦拭著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