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破雲隻需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心裡想的什麼。他蔑笑一聲,眼神卻飄忽不定,“你覺得我是在故意勾引你?”
她的下巴埋在他的鎖骨窩處,“即便你是無意的,我也認定了你的罪行。”
他輕笑一聲,指尖點過她的後腰,主動偏頭去吻她的耳根,玩笑道:“若我有意為之呢?”見她縮脖,他輕咬住她的耳垂,又將她往懷裡一帶,與自己貼得更近。這還不夠,他又向她的脖頸處吻去,落下一道曖昧的紅痕。
江破雲早就過了成人的年紀,若說及冠前修無情道不得入紅塵,那此後三年在平州和康信安整日玩樂,倒是能觸到不少香豔。
隻是從未親身上陣罷了。說純情倒也純情,說風流倒也風流。
葉闖的耳根紅得滴血,雙拳緊攥,用力到發抖。江破雲的脖頸暴露在她麵前,剛好蹭過她的鼻尖,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雪香,將她的理智一根一根地挑斷。
她看著吐著舌尖的江破雲,逐漸燒紅了臉。
“小壞貓,”她氣鼓鼓地盯著他,“阿寧是小壞貓!我要好好教訓你!”
他隻吻過她的唇,反問道:“疼嗎?”
葉闖知道他這是在回應昨晚她的動作,隻氣得笑了一聲,“不疼。”
他握住她的手,讓她抓住自己的腰封,耳語道:“那我也不疼。”
葉闖順著他的動作解開了他的腰封,又依著他的意思褪去了他的外衫。玉骨微露,墨發如瀉,於倦怠的午後散著幽清的鬱火。
她眸中閃過一絲幽光,直勾勾地盯著他,仿佛要將他看穿。
清俊,淡雅,偏偏熱情。
她能想象到那是怎樣的聲音。
他的舌尖碾過上齒,發出一陣細密酥麻的顆粒聲,捧著她的臉頰說道:“阿闖,我可以的。”
她瞪大眼睛,消化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原來,那個匣子之所以出現在那裡,是因為他在……
“你、你研究了?”她有些結巴,“你明白我要做什麼?可是你不是不願意嗎?你怕疼,萬一……”
他用食指抵住她的雙唇,“阿闖,我怎麼忍心讓你不儘興。”
“可是……”
他主動附上雙唇,讓她咽下最後的顧慮,“現在,阿闖,在這裡,我獻給你。”
獻給你。
這三個字足以燒斷她僅存的冷靜。
她的血液倒流,直衝大腦,心臟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震撼,瘋狂地衝向她的四肢。她欺身而上,沒有說一句話,卻已是亂了理智、燒了矜持。
“你說的,阿寧,這是你說的。”她吐出一口濁氣,額間青筋暴起,一雙英目也不再那麼澄澈,帶著難以掩飾的攻擊性,仿佛要將他吞吃入腹。
“自然。”他眯著眼,挪了挪身子,向她的手腕處一吻。
她的神經突突直跳,在大腦中噴薄,描繪出一個夢景。
不可言說。
……
牙關被人撬開,舌尖被人纏住,口腔中充斥著她的氣息。他的雙手虛虛地擋在身前,不知不覺圍住了她的後頸,完全沉浸於這足以吞沒他的吻中,並未注意到她作亂的手。
“阿寧,”她欣賞著他的模樣,拇指輕壓住他的下唇,磕出一道殷紅,“你的呼吸亂了。”
他緩緩睜眼,目光渙散,在半空飄了幾圈才回落到她的身上,“什麼?”
葉闖並未計較,單手攏過他的兩隻小臂,掏出先前藏好的發帶,思來想去,最後隻將發帶纏在他的一隻手腕上。她將發帶的另一頭遞給他,說道:“剩下那隻手,你自己來。”
而他卻會錯了意,將發帶綁上了她的手腕。他的雙眸緩緩地眨著,不斷灼燒著她的心魂。
她想這麼一直看著他,直到他泛起漣漪,可心火又在不斷地叫囂著,逼著她去肆意地撕扯這片溫靜。
不行,不能這樣。
她捏緊拳頭,指甲嵌入了掌心,與自己的本能來回拉扯。
要輕,要溫柔,要細細地捧起他,把他捧在心間。
可是,她發現自己另一半的靈魂並非如此,偏執地要他失態,要他隻能喊著自己的名字,脆弱地躲進自己的懷中,越是熾熱,便越是妖冶,越是刻骨銘心。
她傾身蹭過他的脖頸,“阿寧。”
他沒有回答,也不作任何回應。
她的耳畔貼著他的胸口,不隔任何衣物,觸到了他的體溫。
他在抖。
葉闖又喊了一聲,手掌貼著他的臉側,替他拭去欲落的清淚。手腕處綁著的發帶拉起他無力的手,像是他主動要觸碰她的臂彎。
江破雲睫羽輕顫,抖出一聲難以覺察的嗚咽,卻被她聽得清晰。
這聲嗚咽在她的耳中被無限放大,紮入她的心臟。葉闖不敢呼吸,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輕聲問道:“為什麼哭?”
疼。
他咬住手腕,無聲地經受著無瑕真元的反噬。
無瑕真元的反噬愈來愈烈,他無助地揚起脖頸,痛得渾身一僵,繼而劇烈地痙攣起來,一手緊緊地捂住心口,另一隻手攥緊了拳,骨節泛白,在空中亂顫。
他像是瀕死的魚,帶著近乎崩潰的哭腔求饒,“等、等一下,求你。”
“就一下,很快就好了……”他鬆開被攥得皺破的衣衫,顫著手捂住自己的嘴,那隻沒被束縛的腿蜷起,借力歪向一邊,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葉闖看著他這個保護自己的姿勢,一瞬間有些失落,進而又惱火起來。被壓製許久的衝動再次掙脫禁錮,隻要她一聲令下,便足以將他整個人儘數吞噬。
不行,這不是她應當做的。
她用力地一甩腦袋,把那個凶殘的念頭甩出腦中。是她的心想如此,還是她的身體想如此,她分得清,也必須得分清。
情與欲,愛與本能,不可混為一談。借愛的名義強迫他人,是要遭到報應的。
她撈起失力的江破雲,將他抱入懷中,雙手在他的背後拍打著,一下下地安撫著他。
“阿闖。”
葉闖應了一聲,將頭埋在他的頸間,貪婪地嗅著他的體溫。
“卿卿。”
心臟抽痛,她動作一頓,皺眉望向他,隻見他雙目微紅,眸光葳蕤,朱唇微張,揉出一句輕飄飄的動。
他勾住她的脖頸,小聲道:“按我教的,一步步來。”
她聽到沉悶的潮水幾經翻攪,化作千萬滴雨落,便愈想要這波濤卷成巨浪,玉浪千雪,而柔腸百轉。
一葉槿花飛,飛斬斷雲微度。
*
是夜。
江破雲又從夢中驚醒,他撐著床沿連連咳嗽,殘血尚未被咽下,便又是湧出一股濃血。他支撐不住,又重新跌回榻上,難以啟齒的酸痛腐蝕著他的腰身,讓緊繃的神經轟然潰敗。
痛。
心痛,身也痛。
無瑕真元的反噬越發強勁,先前隻是蠶食他的心脈,如今快要完全剝奪他的五感,先是嗅覺,而後是聽覺、視覺,最後到了說不出話的地步。
五感漸失,而痛覺卻愈加猛烈。
無瑕真元用夢魘折磨他,用蝕骨之痛懲罰他,迫使他遠離情愛,可他終究無法像江宗華那樣,在愛人死後剝去情絲,孤身閉關二十餘年,隻為修成無情道。
他不願放手,就隻能忍住,任由這痛楚將他撕裂。
“卿卿……”他恍然回神,卻不見她的影子,他一瞬間放下心來,可又連忙撐起發抖的身子,扶著牆向屋外緩步挪去,終於望見了她。
她在練劍。
行雲流水的動作,盛氣淩人的劍意,那麼恣意,那麼不可一世,那麼意氣風發。少年人的劍尖沒有愛恨情仇,是天底下獨一份的清風明月。
三年前,她那驚世一劍,深深刺入了他的神魂。
他突然一咳,歪向一邊,躬身摁住胸口,順著門邊緩緩滑下。
葉闖聞聲立刻停下動作,將手中的劍一扔,向他飛奔而去。
“阿寧!”她架起他的胳膊,將他上上下下看了個遍,“你怎麼跑出來了?”
見他不答,她扶著他的腰向屋內轉去,自顧自地念叨著:“你總是迷迷糊糊地喊疼,我問你哪疼,你也不說話,搞得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
他麵色鐵青,緩緩坐回床榻上,倚著床頭,靜靜地看著她,問道:“你不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