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太陽很好?

池鏡花愣愣地望著奚逢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驟然起風,視線中突然晃過一片樹影才回過神。

陽光明媚,微風和煦。她眉眼彎彎,揚起個笑來,“對啊,今天的天氣很好,正適合修習。”

“嗯,你說得很對。”

奚逢秋輕輕點頭附和,態度溫和極了。

他慢騰騰抬手,日光落在蒼白指尖所投在地麵的陰影慢慢靠近少女,最終從她手中取回銅錢。

或是銅錢無意擦過她的指尖,所以徒留一片若有似無的癢意。

池鏡花低頭摸了摸指尖,耳邊又傳來奚逢秋的聲音,輕輕慢慢的,如山間清泉,極為好聽。

“要我教你嗎?”

她猛地望過去,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

樹下少年唇邊擒著溫柔的淺笑,耳鐺輕搖幾下,投在臉頰處的一小塊枝葉陰影隨風輕輕搖曳。

“隻是一些防身之術,或許在你碰到鬼怪時會派上用場。”

聽他所言,池鏡花總算明白他的意圖。

其實這也挺好。

她跟著男主學了半天符咒隻學會個“禁言符”,說不定更適合學彆的,唯一令她感到疑惑的是,奚逢秋這朵黑心蓮會不會借著教她在打彆的算盤?

她不禁開口確認道:“真的會教我嗎?”

他微微點頭輕“嗯”一聲,含笑的目光輕晃過趙星瀾,後慢悠悠地落回到池鏡花臉上,眼底笑意更甚。

“不過得換個地方。”

池鏡花又犯迷糊了,不過還是滿足他的要求,跟趙星瀾打了聲招呼,才同他一道出門。

半個時辰後,池鏡花手裡就多了把趁手的兵器——是一把有些年頭但足以致命的短劍。

當然,是問客棧老板借的。

繞過熙攘的街道,他們目前位於一塊荒蕪貧瘠的空地,四周無一戶人家,狗看了都直搖頭,要說唯一的風景,應該是與奚逢秋作伴的白鶴,正站在遠處歪著細脖靜悄悄地注視二人。

池鏡花風中迷茫,隨風飄舞的發絲有些迷眼。

她半仰起頭,盯著站在她麵前的少年。

“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奚逢秋垂下眼眸,幽幽視線從短劍移至池鏡花指尖的朱砂上。

為何會如此在意,他也搞不清楚,但那抹顏色很是礙眼。

他複又抬眸,午後陽光直直照在他的麵頰,本就蒼白的皮膚反而愈顯病態,唯有耳鐺的色彩越發鮮紅。

“雖然我不常用劍,但也會一些劍法,我想,應該對你有用。”

劍法?

他還會這個嗎?

池鏡花仔細回憶,這才記起原著曾提過他極為聰明,不管學什麼看一遍就會,是個天才一般的人物。

既然如此,信他吧!

池鏡花毫不猶豫地把短劍遞到他麵前,不想又被他抵著手腕輕推回來。

她愣住幾秒,不由困惑地問道:“不需要先給我做個示範嗎?”

奚逢秋已扯住指尖衍生出的細長白線,眼底逐步染上一層笑意,微顫的睫羽訴儘不同尋常的興奮,唇畔在冷風中微微上揚。

“比起眼睛,身體會讓你更快記住。”

池鏡花下意識地後撤半步。

“可是我還什麼都不會啊。”

“沒關係,隻要會握劍就行。”

奚逢秋的聲音很輕很輕,宛如一滴落在平靜湖麵的雨水,蕩起一圈圈碧波漣漪。

池鏡花的心裡直犯怵,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或許,她就不應該跟奚逢秋出來的。

“具體要怎麼做?”

出於好奇,池鏡花還是問了一嘴,隻是萬萬沒想到,得到的回答卻令她大吃一驚。

“請你用這把劍殺我。”

不管說得話有多麼令人驚恐震驚,他依舊是一副謙和有禮的模樣,麵上掛著柔和純良的笑容,加上謫仙般的昳麗五官,在不了解他的情況下,總會叫人忍不住想要親近他。

池鏡花突然有點理解曾向他表白卻不幸被殺的那位姑娘。

男配是真漂亮。

不過,當他一開口,這種感覺便蕩然無存,池鏡花直接哽住,以一種“你是認真的嗎”的眼神緊緊盯住他。

似是看穿她的心裡話,奚逢秋向前一步,停在離她不到半米遠的距離,輕輕歪過頭,目光繾綣著無限溫柔,輕聲慢語地開了口。

“不要驚訝,這隻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不是,“普通”是這麼用的嗎?

他的腦回路可能不太正常,但池鏡花百分百跟他不同。

“我不會殺人。”

在她看來,這應是直截了當的拒絕,不想奚逢秋垂眸沉思,一言不發地靜靜凝望著纏於指尖的縷縷白絲,落於臉頰的月牙陰影輕輕顫動。

似是想到什麼,他抬眸時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墜在池鏡花的臉上。

“很簡單的。”

當輕聲吐出“簡單”二字時,奚逢秋宛如鄰家兄長輔導她功課一般,藏起笑意的眉眼間蘊著數不儘的耐心與溫柔。

池鏡花有一瞬間的錯愕。

但很快,冰冷殘酷的現實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日光不知何時躲於雲後,他整個人看上去仿佛籠罩一層陰沉氤氳的霧氣,偏偏雙瞳盈滿怪異興奮的笑。

“隻需要輕輕將短劍插進我的心臟或者是脖頸,若是力氣不夠還可以……”

“停!”

他每多說一個字,池鏡花的心臟便多一分顫抖,幾次三番地,再不叫停,感覺快被嚇出毛病來了。

麵對奚逢秋困惑不已、透露出幾分天真無辜乖巧神情,她深吸一口冷氣,音量不自覺拔高幾度,一字一句,表情從未如現在這般認真。

“我的意思是,彆說我根本打不過你,就算我比你厲害,也不會動手殺你,聽明白了嗎?”

表白是不可能表白的,況且就算說了,那也並非池鏡花的真心話,但可以讓奚逢秋知曉——她對他,毫無傷害之意。

“那要換種玩法嗎?”

奚逢秋似是壓根沒接收到她話中傳達的訊息,一聲輕笑貼著她的耳廓輕慢劃過,沒等池鏡花反應過來,一根細長白絲已纏住她的手腕。

分明隔著衣衫,涼意卻沁入骨骸,極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不禁令她打了個冷顫。

池鏡花下意識地想要扯下絲絲縷縷的細線,卻怎麼也解不開。

“你到底要做——”

“什麼”二字尚卡在喉嚨裡,下一瞬,池鏡花隻覺得身體不受控製地動了起來。

奚逢秋指尖微動,憑借本能操縱纏住她手腳的細線,唇邊擒著淡淡笑意,撥開雲霧的日光落在他的眸中映出點點碎光。

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根本不聽她的。

身體已完全脫離她的控製,池鏡花也沒心思去管奚逢秋所教她一招一式,緊繃的身體呼吸不能,幾乎是忍不住大喊他的名字。

“奚逢秋——!!!”

“嗯,不要緊張,我就在這。”

縈繞回蕩在她耳畔的餘音異常溫柔,卻也夾雜著數不儘的興奮和快意。

雖然身體不受控製,不過池鏡花思維很是活躍,很快,她發現一件事。

和之前所不同,這次,繞在她四肢的細線毫無殺傷力,但這種極致的溫柔,似乎是因為怕她承受不住力量而四肢破碎、肉 | 體崩潰。

或許有操縱紙人的經驗,所以奚逢秋對這種事十分熟練。

可池鏡花心裡很不舒服,哪怕是實際教學,也總有種自己是他手中提線木偶的錯覺。

“真是夠啦!”

池鏡花忍無可忍終於爆發。

趁著喘口氣的間隙,她一把猛地拽住其中一根細線,竭儘全力地揮舞短劍,意在一口氣斬斷身上所有束縛。

不想池鏡花沒注意力度和距離,竟致使短劍劍刃無意擦過奚逢秋的臉頰,留下一道短細的傷口,貌似挺深。

刺目鮮紅血珠從傷口溢出,順著蒼白的臉頰緩慢向下滴落。

震驚於她的舉動,奚逢秋指尖的所有白絲瞬間沒了力氣,軟噠噠地垂向地麵。

池鏡花一下子慌了神,顧不上彆的,趕緊跑過去確認他的狀況。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

她內心滿是自責,要知道,男配全身上下最值得稱讚的就是這張好看的臉。

“無礙。”

清風揚起衣袂,站在金色落日裡的少年背影稍顯孤寂。

奚逢秋腦袋微垂,視線平和地盯著鬆鬆垮垮的白絲,唇畔蕩起一絲淺笑。

——依舊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池鏡花沒有理會他,直接上手替他檢查傷口,不想剛碰到他的傷口周圍,猝然意識到一件事:他的血肉有毒!

但是已經遲了。

一滴血珠已落在她的指尖。

池鏡花指尖一頓。

同樣怔住的還有奚逢秋。

少女的動作太快,等他反應過來之後,臉頰傷口處已傳來一股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如細微的電流極速穿過身體的每一處細節與毛孔,吞噬掉其他所有感官感覺,仿佛有一隻無形黑手正肆意攪動他的呼吸和心跳,最後隻能感受到池鏡花指尖的溫熱和傷口的痛處。

疼?

不對不對不對。

好奇怪。

好奇怪。

好奇怪。

——得離她遠點!!!

鬆垮的白絲再次繃緊,奚逢秋驟然扯住絲線,使得白絲割破掌心,滲出斑駁的血跡,他卻感受不到手指的疼痛,隻本能地想讓她離他遠點。

猝不及防的一陣外力拽住池鏡花,待她回過神來驀然抬頭,發現她與奚逢秋不止挨得更近,是幾乎是倒在他懷裡,臉頰貼他的心口,耳邊是他劇烈的心跳起伏。

一下又一下,清晰砸進她的耳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