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不想努力!和我有什麼關係啊!”雲桐急得直接蹦了起來,“我又不是富婆!我不玩包養的啊!”
可扶真不僅沒有及時回應,反而整張臉都緩緩皺了起來,隨著一聲:
“哇——”
濃眉大眼的壯漢竟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下一下用力地抹起了眼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雲桐眼睛都睜大了,驚得連連對左右擺手,飛快地撇清關係:“不是我!我沒有凶他!”
等眾人目瞪口呆地欣賞了一場梨花暴雨般的哭嚎,才聽扶真抽抽嗒嗒說道:“修煉,真的太辛苦了!
我……我實在不想努力了!我天天被師兄被宗主敦促修行,休息一會兒就要挨罵!”
說著,扶真還苦著嘴委屈巴巴地望了扶妄一眼,委屈極了,“我千裡迢迢趕來合歡門,你第一句話又是罵我!
我之前聽說合歡門的功法,睡覺就能增長修為!我也想躺著不動睡夢中進階啊。
可我尾隨了幾次都沒有找到合歡聖女偷師學藝,反而還被她師妹踹了好幾腳!”
聽完,眾人都不知該作何表情,麵色複雜地望著滿臉清澈的扶妄。
睡覺,你知道是哪種睡覺嗎?
修真界口傳的‘睡覺’,可不是你理解的那種躺著不動陷入夢鄉啊!
而是醬醬釀釀,行一些不可說的事啊!
聽眾之中,唯有雲桐帶著淡淡的憂傷,遙望遠方的天際。
聽聽,人!言!否?
若是不明不白傳出去,修真界定會將這口黑鍋扣在合歡門的頭上。
合歡門的口碑就是給你們這些所謂正道人士這麼敗壞的嗎?
扶妄站起身來,麵帶恭謙的笑容向其餘眾人微微欠身,然後不由分說揪起扶真的後衣領,將人提了出去。
緊接著,雲桐等人就聽見了陣陣慘叫從窗外襲來。
等幾人再次重新坐回座位,雲桐又掛上營業的笑容。
“所以我此次前來,就是負責調查雲光境鬼手一事。未來幾日,就有勞諸位親曆者協助了。”扶真紅著一雙眼,小聲地說道。
“嗯嗯。”雲桐跟著點頭,她也要弄清真相幫小羊治傷呢!
*
幾人在雲桐的盛情邀請下,都跟著去拜訪她的黑色小羊羔。
“小羊早上好!”雲桐歡喜地跑過去和小羊打了聲招呼後,就掰著小羊的腦袋,對著身後的人一個一個指著道,“他是謝明溪!她是樓憐水……”
對著兩雙撲閃撲閃的眼睛,眾人也隻好勉強笑著和一隻羊客套:“你好!”“你好。”
“他!就是雲光境的負責人!來和我們一起調查秘境中事!”雲桐又在小羊耳邊介紹起扶真來。
順著雲桐的手指,小羊看見了濃眉大眼的樂修,頓時“咩咩”大叫起來,腦袋一低就衝著扶真直衝過來,還是拴在門口的繩子才製止了它的動作。
“你們……有仇?”雲桐一邊安撫著小羊,一邊遲疑著問道。
“這……恐怕在下也不知道。”扶真也一臉困惑。
莫非自己什麼時候大快朵頤之時,吃過它的某個親戚?
畢竟,修真界也沒誰講究過,和一隻連妖都不是的普通動物結不結仇的事兒啊。
還是習華蹲下身來,安撫著小羊乾起正事。她動作嫻熟地一圈一圈拆開纏繞著小羊的白色紗布,檢查著傷口的情況。
在瑤池水浸泡後本應痊愈的傷口,此時正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黑痂。除此之外,在四肢和腹部還有最後失常時被謝明溪手刹的擦傷。
習華輕輕用一把小刀將快要脫落的血痂取下一小塊,放在鼻尖輕嗅片刻才道:“不是毒。”
順著其餘人疑惑的目光,習華沉默了片刻:“倒像是死人的屍氣。”
“什麼?”
迎著眾人驚懼的目光,習華接著分析:“我觀察過,當時所見的鬼手,雖是青白僵硬之態,卻筋脈分明,指紋清晰。應當是人屍之手無疑。”
雲桐回想當時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殘肢斷臂,隻覺得頓時有些喘不過氣。
那麼多鬼手……來自多少具屍體啊。
還有,除了手部之外,其他部分呢?
雲桐不敢細想。在小說中她看過的部分裡,她似乎並不記得出現過什麼鬼手。所以,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也許是察覺到了雲桐的驚慌失措,小羊用溫熱的腦袋又蹭了蹭雲桐的掌心,將雲桐的思緒喚回。
雲桐手掌蜷縮了一下,焦急出聲:“那,那小羊有事嗎……它,它怎麼會有屍氣?”
習華緩緩搖了搖頭:“我用靈力簡單探查過,屍氣僅停留在表麵傷口處。但要探查一隻動物的更多信息,恐怕隻有禦獸宗的人才能知道了。”
禦獸宗與劍宗、醫宗、樂宗並列為修真界的四大宗門。之前雲桐準備辦戀綜的時候,禦獸宗的人還臨時毀約,害得自己隻能臨時上場替補。
當時那隻眼高於頂的白鶴帶了一封信,落款是……菡萏?
“正巧,我們素來與禦獸宗的少宗主菡萏熟識。”雲桐回憶的時候,負責調查的扶真雙手結印傳訊。
“菡萏身體抱恙,讓我們直接去禦獸宗找她就好了。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吧。”
雲桐還在因為上次的交涉對菡萏有些複雜的情緒,但看了習華、謝明溪和扶妄默認跟上的神色,也隻好在心中默默點了一炷香,快步跟上。老天保佑,希望去找菡萏的過程能夠順利一些吧!
*
修真界的交通極其便利。
一炷香之前雲桐還在熟悉的合歡門內,現在便已身處百獸穀裡。
這便是禦獸宗所在之地了。
聽著連綿青山茂林修竹中此起彼伏的獸吼之聲,小羊羔嚇得直往雲桐身上拱,給第一次在修真界坐傳送陣的雲桐拱得身形一歪。
等雲桐意識到即將摔倒時,已經來不及調整身形了,就在她緊閉雙眼等待和地麵來個親密接觸的時候,一隻有力的手直接扶在了雲桐的後腰,遏製住摔倒的趨勢。
“謝謝啊,謝,謝明溪……”雲桐回身一看,才意識到原來扶住自己的人居然是大煞神,道謝的話也越說越小聲,最後幾乎變成了蚊子哼哼。
謝明溪感受著自己身體中無由來的雀躍,心中卻平生幾分忍無可忍的惱怒來。等站穩後,他就飛快地鬆手,在雲桐耳畔低聲道:“彆把你那些小心思花在這兒。”
自己和他相處不過短短幾天,又是用屋舍內的陣法強製自己,又是拽著自己的衣角撒嬌,一顰一笑似乎都融入了什麼媚術——
她,她怎麼敢這般猖狂?
但是看著雲桐在自己出聲後一副鵪鶉般畏畏縮縮走在她人身後躲著自己的模樣,謝明溪還是覺得內心不暢,卻又說不出更多緣由。
最後,隻能暗暗在心中歸結為“天下修士都傳合歡門的媚術舉世無雙”,定是那聖女小動作的後遺症在作祟。
幾人未出幾步,便行至禦獸宗門口。
巨大的石雕屹立在門口,雲桐探頭探腦地瞥了好幾眼。都沒有認出兩邊的石雕分彆刻的是什麼動物。
還是被遣來宗門口迎接的禦獸宗弟子解答了雲桐的困惑。他指著左邊的巨獸出聲解釋道:“左邊的巨獸呈龍形,爪踏濃雲,身棲密雨,乃是應龍。如今這應龍也是宗主的契約獸。”
“那右邊呢?”雲桐仰頭看著右邊明顯風蝕眼中已經有些麵目迷糊的石雕,很多部分都已經難以看清。
“我們少宗主已經知曉諸位的來意,還是先往裡走吧。”禦獸宗弟子沒有回答,做了一個手勢,便帶著身後諸人進入禦獸宗內。
或許是為了保證契約獸的活動空間,禦獸宗的內部建築分布極其空曠,接連穿過幾個山頭,雲桐才看到一棟金碧輝煌的樓宇。就像是散落在群山之中的一塊金子,有些格格不入。
小廝奉上茶水,雲桐歇息了一盞茶的功夫,都未曾見到傳聞中的少宗主菡萏。
雲桐把茶水喝完了沒事做,便打量起屋內的陳設。穹頂之上的壁畫是無數奇珍異獸,皆以明珠翠玉點睛。四周牆壁淺看素白,深究則有鎏光順著不規則的紋理流淌,好像脈絡之中鮮血湧動,細細聽去似乎還有什麼聲響——
嗯?聲響?
雲桐細細聽去,不知何處似乎一直傳來什麼悉悉索索的聲響,但環顧四周,卻不見聲音的來源。雲桐頓時緊張起來,手指也不安地攥緊了自己衣裳的布料。
眼見樓憐水等人都跟著自己一樣,餘光不住在屋子裡亂瞟,雲桐就像是找到了同病相憐的朋友一般,用氣聲輕輕詢問:“你們,聽見了嗎?”
就在話問出口的同時,隻見主座旁的案幾上,突然顯出幾分淡淡的光暈,一枚半球狀的透明罩倒扣其上。
雲桐睜大了眼睛,看到罩中似乎還擺放了個糯米白團子。但還不及細想,她就看見白團子動了起來。
?
就在這時,雲桐又看見一個輕紗半遮麵,黛眉輕掃的女子從裡間走出,手中還端著一盤……呃,一盤黑炭?
隻見女子在主座坐下後,便將盤子在擱在案幾的另一端,將那黑炭模樣的東西,一塊一塊遞到白團附近。然後,雲桐就看見那白團急不可耐地“吱吱”叫著,一邊接過黑炭就往嘴裡塞,一邊還搖頭晃腦起來。
雲桐困惑地吸了吸鼻子,除了一股燒糊的炭味兒,也聞不到其他呀?有好吃到搖頭晃腦的地步嗎?
她看看白團子,又看了看神色不明的菡萏,實在不明白這一出表演賣的是什麼關子。
最後,還是先前傳訊過來的扶著皺著黝黑的眉毛,出聲問道:“菡萏姑娘這是何意?”
左上那人這才不緊不慢地掃過所有人,淡淡開口:“禦獸宗毒鼠獸,便捷試毒,居家旅行的必備好物。”
緊接著又跑來幾個弟子,圍在菡萏身後勾肩搭背,喜笑顏開地應和著:“好啊!”“太好了!”
言罷,菡萏才施法將早早安放在正對麵的留影石拿回手中,瞥了雲桐一眼,丟在她身邊的桌案上。
“毒鼠獸連難吃如炭的食物都能試毒,你為了抹黑禦獸宗還真是煞費苦心。”
雲桐:……啊?
但菡萏並沒有理會雲桐的困惑,又轉頭麵向謝明溪:“明溪哥哥,她究竟以用了什麼法子讓你陪她演戲?甚至不惜在直播裡故意出醜來抹黑禦獸宗?”
謝明溪嘴角抿緊,深深地看了菡萏一眼,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見謝明溪不搭理自己,菡萏隻能憤懣地轉向雲桐道:“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那什麼戀綜,這幾日修真界都是質疑我們毒鼠獸的聲音?”
菡萏頓了一下,又有些不自然地避開和雲桐的對視,彆扭道,“留影石給你,那段澄清內容就在你們什麼戀綜裡放出來吧。”
雲桐疑惑地眨了眨眼,回憶起方才留像石記錄下的內容……這不就是,廣告?
謔!她瞬間睜大了眼睛。突然發現了搞錢的新商機,雲桐便滿眼熱切地站了起來,一下就跑到菡萏麵前。
菡萏坐在主座上的身形微微往後靠了幾分,有些嫌棄地側對著雲桐:“你!你難道不願意?”
話一出口,就被雲桐緊緊捉住自己的雙手,菡萏下意識地就想喚出自己的契約獸。眼見著一隻雙翼白獅的虛影隱隱在邯鄲背後浮現,雲桐甚至隱隱聽見了遙遠的獅吼,雲桐才嚇得往後跳開:
“彆!彆動手啊!我想和你商量的是共贏!共贏!”
知曉了雲桐的方才失禮的原因,菡萏身後的獸影也淡了幾分,慌張的神色一掃而空,高傲道:“禦獸宗可是一流宗門,何須自降身份和你們合歡門共贏?也不嫌失了體麵。”
此言一出,客座上的謝明溪、習華、扶妄,甚至還有跟來的扶真臉色都黑了幾分。
不是,罵誰失了體麵呢?
就在幾人按耐不住準備出聲的時候,雲桐還是顫顫巍巍湊上前去,嘴裡賤兮兮地使著激將法:“既然嫌失了體麵,想必少宗主也看不上戀綜來放這留影石的內容了吧?”
“你!你知不知道你那戀綜給我們禦獸宗帶來了多少損失?”
“所以我這不是希望扭虧為盈?”雲桐又在臉上堆起招牌的營業笑容,悄悄雙手合攏,伏在菡萏耳畔嘀嘀咕咕。
剩下眾人隻看著隨著雲桐的動作,菡萏的神情變得有些疑惑,隨後雙眸越睜越大,越來越亮,最後忍不住直直看向雲桐,按耐不住期待:“真的?”
“那必須啊!”
“好,好吧。那我就勉強答應一次。”
等終於談完了前塵舊事,菡萏才屈尊降貴地開口吩咐:“將那什麼,小黑羊帶上來。”
禦獸宗在門口接引的那位弟子牽來小羊的時候,雲桐看見小羊不停咀嚼的嘴邊還露出來了半截草。
菡萏看向它的眼神頗有些嫌棄。但還是雙手結印,將一道靈力連通小羊。
禦獸宗溝通之時,修士以靈力傳訊,但若對麵的妖獸既沒有簽訂契約,又品階太低,或根本未經修煉隻是普通動物,便隻能用最原始簡單的法子來和禦獸師溝通。
於是乎,眾人便看見方才還安安靜靜地小羊變得憤慨起來,在會客廳正中央慷慨氣昂地“咩咩”呈辭,嘴裡沒咀嚼乾淨的草料都隨著叫聲噴到了附近的地麵上。
但是麵對小羊如此失禮的行為,菡萏的神情卻沒漸漸隱去嫌棄,反而隨著小羊的聲音,神情愈發凝重起來。
她在眾人焦急的目光中一聲不吭,緩緩走下主座,仔細查看起小羊的傷口:“似乎有禦獸宗功法的痕跡,似乎……又不太像。”
“嗯?和禦獸宗相關?”負責調查的扶真也驚得出聲。
“禦獸師驅使契約獸打鬥時候,需要時時刻刻用靈力構建與契約獸的聯係。因此,契約獸造成的傷害與普通妖獸致傷有一個最明顯的區彆。
那就是契約獸造成的傷口上,會附帶禦獸師的微弱靈力。”
“難道我們最先見到小羊的時候,是其他契約獸傷了小羊的腿?”雲桐疑惑地看向謝明溪,“那它為什麼在山頂上會突然失控朝瑤池跑去?”
“什麼契約獸?你們又看見什麼痕跡嗎?”
“我們在發現小羊的地方看見了一處散發著詭異氣息的深坑。”
“什麼氣息?”
作為穿越人士,雲桐實在有些不知如何描述,隻能將求救的眼光看向謝明溪。
“陰寒、冰冷、絕望,倒是和山頂鬼手的氣息有幾分相似?”劍修說到最後的時候,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不確定。
“鬼手?那是什麼?”菡萏的眼中也透露出幾分迷茫。
她本就對那《心動的修真界》不屑一顧,甚至強硬地拒絕了宗主讓她赴約的要求。因此,除了處理禦獸宗毒鼠獸受到汙蔑的相關事宜,並沒有過多地關注戀綜直播。
如今聽聞小羊的傷口或許與什麼“鬼手”相關,菡萏不禁喃喃道:“這分明有禦獸師的靈力痕跡啊。”
思索一會兒後,菡萏最終麵色凝重地看向扶真:“還能回雲光境找到那些鬼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