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周靈熙趴在客廳桌子上,在自己的手賬本上畫了一隻小貓咪。
做手帳是她的小愛好,前兩天還送夏聲一個本子,讓她跟著一起做。
夏聲本來在旁邊刷題,看到她本子上的圖案,想了想打開自己那本還嶄新的本子,取來一隻橙紅色的熒光筆。
在第一頁寫上幾個大字給她看:想要,就去爭取!
可周靈熙對她小叔叔天然敬懼,所以開口的任務落在夏聲身上。
她端杯檸檬水敲了敲書房的門。
碧水華汀裡,除了主臥就是這裡她不曾來過。
黑色的實木辦公桌上,電腦屏幕亮著,周庭朔帶著金絲框眼鏡坐在其後,略微偏頭看過來。
“怎麼了?”
大大方方將水放到他旁邊,夏聲將托盤背到身後,眉眼彎起。
“工作久了,休息一會吧。”
她住進來這麼久,從沒主動找過他,更彆提送喝的過來。
周庭朔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沒有拆穿。
檸檬水沁過薄荷葉,確實提神醒腦。
周庭朔喝過兩口,夏聲才進入主題:“那個,你討厭動物嗎?”
桌上的鋼筆被他握在指間,周庭朔淡淡回了句:“不討厭。”
他抬起頭,正對上夏聲的目光:“想養貓?”
這人怎麼猜什麼都這麼準。
夏聲索性點點頭,又試探著問:“不過,你有潔癖,是不是不方便?”
“我沒有潔癖。”
“哦哦,那更好了,貓咪我不會讓他進你的臥室和書房的,公共區域的衛生我也可以保證,絕對不讓貓毛困擾你。”
周庭朔更正:“衛生阿姨會打掃。”
“所以你同意了?”夏聲彎腰湊近了些,眼裡都是期待。
一陣溫柔淺淡的香氣隨著她的動作飄來,忽閃的眼睫像是蝴蝶的羽翼,攪亂他平靜的呼吸。
兩人透過靜默的空氣對視著,直到鋼筆從他指尖跌落,發出一聲脆響。
“可以考慮。”
小熙熙等在門外,見夏聲出來趕緊湊上去。
“有戲。”
打鐵要趁熱,之後的幾天,兩個姑娘可謂無時無刻不在暗示他。
上午,周庭朔聽完財務部的審計彙報,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
“呦,工作狂魔這時候怎麼給我打電話。”祁家駿調侃的語氣傳來。
“懂不懂貓,什麼品種的溫順親人些,女孩養。”
對麵愣了一秒,似乎受到極大衝擊:“什麼?你說貓?送女孩?”
“嘖嘖嘖,這位夏小姐不簡單啊,竟然讓我們周二公子花心思了。”
辦公室門外,秘書來送簽批文件,周庭朔一頁頁過目,不忘堵對麵的嘴。
“給熙熙的。”
“行,給熙熙的。”對麵顯然不信,馬馬虎虎應著,“我有個朋友,專門養賽級貓,回頭從他那挑個品相性格好的,算我送弟妹。”
文件簽完,周庭朔起身走到身後的百葉窗前:“說了是送熙熙。”
“知道了,對了,什麼時候帶你那位神秘的老婆出來見見哥們幾個?”
圈子裡的朋友都是多年的交情,如今各自忙事業,聚的不多。
他結婚又是悄無聲息,再低調不過。
“你再不引薦,哥幾個可該有意見了。”
“況且,你一直不把弟妹介紹給自己朋友,時間長了人家會以為你不讓人家融入自己的圈子。”
“姑娘們可都挺在意這些,彆怪哥哥沒提醒你。”
周庭朔不疾不徐地回他:“你倒是很懂。”
對麵顯然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甚是得意:“那是,拿捏女人的心思,太輕鬆了。”
而另一邊,安真正拿出手機,默默拉黑一個人。
“聽你這麼說,倒也能理解聽說哥的看法。”
安真收起手機,對著鏡子整理了下頭發,隨後轉頭問夏聲:“我這會看著怎麼樣?”
“美豔動人。”
今天是安真第一次受網絡平台邀約,參加一個直播晚會。
到底是沒見過的場麵,還是叫夏聲來陪她。
候場中,她將前兩天夏聲說的吵架問明白了。
“他親嫂子那麼不做人,也難怪他對婚姻持消極態度。”
“壞了,隻怕你這老公不好拿下咯。”
夏聲靠在化妝桌前,白了她一眼:“誰要拿下他了?”
“是,你不想拿下他,做一輩子老尼姑,吃素的是吧。”
“現在彆說親嘴了,你倆連手都沒拉過吧?”
也怪她倆太熟,安真什麼話都能大喇喇甩到台麵上說。
夏聲從包裡翻出薄荷糖,拆了一粒塞到安真嘴裡。
對方抿了兩口,笑話她:“給我吃乾嘛,你又不跟我親,給你家聽說哥吃去。”
實在不想聽她的暴言,夏聲轉而問起祁家駿的事。
“那你怎麼惹上那公子哥的?”
安真旋出口紅,在唇瓣上又補了兩下。
“惹什麼啊,已經踹了。”
網紅圈子魚龍混雜,安真又愛玩,大家攛局總帶著她。
那晚朋友說點了陪酒來玩,安真喝得半醉半醒,迷迷糊糊還真跟一個酷哥看對了眼。
魚水之緣,一夜笙歌。
第二天一早,她還不忘給人留些辛苦費,然後瀟灑離場。
誰能想到,那是祁家的公子爺,半個影視圈都有人家的產業。
覺得受到羞辱的祁家駿就這麼纏上了她。
隻是這世界真小,偏偏他還是閨蜜老公的發小。
真是孽債。
工作人員已經來催候場,安真短暫忘了這糟心事,起身抓著夏聲的手握了握。
“怎麼辦,我有點緊張。”
“彆怕,拿出你新生彙演連唱三首英文歌的氣勢來。”
安真想起自己的糗事,忍不住笑。
高考英語她隻答了六十五,大學迎新晚會卻非要唱英文歌,美其名曰有逼格。
確實,蹩腳的口音自信的她,成了她們那一年大一新生的話題中心。
回想過自己的光輝事跡,安真的緊張情緒也消了,一場直播遊刃有餘,大獲成功。
退場後,她抱著夏聲狠狠親了一口。
“親愛的,沒你可怎麼行。”
興致高昂地安真打量著夏聲的臉:“可惜,要不是我是女的,哪輪得到彆人娶你。”
夏聲推開她湊過來的腦袋,略顯嫌棄。
“彆,我吃素,消化不了你這豔鬼。”
說話間安真拉著夏聲進了換衣間,直播服裝的後背是一排拉繩,夏聲一條條幫她拆。
安真透過鏡子看她:“說真的,你真準備就這麼過?”
“什麼這麼過?”
衣服還沒解開,安真轉了過來。
“你不會是知難而退了吧,覺得反正周庭朔也是個難啃的骨頭,索性扔那不管了。”
若說她沒有這個心思,確實是說謊。
這段時間的相處,夏聲感覺得出來,周庭朔不是願意在感情方麵用心思的人。
一是他工作狂,本就精力有限。
二是,他多少有些冷情,因著他哥的那件事。
但夏聲也是個嘴硬的,扭過安真又低頭順起抽繩來。
“我隻是不需要男人,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安真搖搖頭:“唉,難為月老把你們兩個木頭栓一起,明明都是可燃物,結果誰都沒火兒,點不著。”
這一趟折騰完也不早了,安真跟平台那邊還有事要談,夏聲便先回去。
路上夏聲接到了薛寧玉的電話,問她是不是跟周庭朔在一起。
“他電話打不通關機了,也沒在公司,你看見他記得讓他今晚務必給我回個電話。”
聽她的語氣,應該是很重要的事。
夏聲為了傳這句話,回去就一直在客廳等著。
周庭朔回到碧水華汀時,已近午夜。
上次的新藥準字批複出了問題,這幾天他為這事沒少費心。
今天請了幾位相關政要,總算談出些頭緒。
一天的倦意湧上,周庭朔鬆了鬆領帶刷開密碼鎖,手本已搭在門廳的開關上,抬眼才恍然發現客廳燈是開著的。
沙發上,夏聲曲腿靠在一角,抱著個抱枕顯然已經睡著。
自從幾年前他獨自搬出來住,已經習慣每每深夜歸家,都是一室黑暗迎接他。
而今天,突然有個人亮著燈,在等他。
周庭朔靜靜在門口站了一會,隨即才輕聲走到夏聲身邊,不知是不是姿勢不舒服,她向扶手那側歪了歪,臉頰蹭了蹭抱枕。
顫動的長睫投下一排陰影,白皙的臉頰泛出囈夢中的紅,即使這樣彆扭的姿勢,她的睡相依然很好。
沒有張嘴巴,更沒有流口水。
周庭朔將西裝外套脫下來放在旁邊的椅背上,俯身準備搭手抱她的時候,夏聲醒了。
朦朦朧朧看到眼前的影子,夏聲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直到周庭朔開口:“怎麼不回房睡?”
夏聲這才睜大了眼,隨即放下腿坐起來。
“你怎麼才回來,手機呢,關機了?”
“嗯,沒電。”周庭朔向後退開一步。
“伯母有急事找你,讓你給她回電話。”
怕他沒當回事,又強調一遍:“應該是很重要的事,讓你務必聯係她呢,你充上電就給她回。”
“好。”
夏聲實在是困,往常十點多就要入睡的人,硬是熬到現在。
她任務完成,於是將抱枕放到一邊,準備起身回房。
隻是蜷著睡得太久,腿早就麻了。
一下沒站穩,又跌回沙發。
周庭朔順手扶她,兩人就這樣一人仰頭一人俯視,對上了眼。
“等你等得腿都麻了。”
大概睡得迷糊,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語氣中的嗔怪,隻顧低頭撐著他手上的勁,又起了一次,這次站得穩。
見她緩得差不多,他才鬆手:“嗯,我的錯,下次早些回來。”
誰下次還等你,自作多情。
夏聲一瘸一拐地回了房。
洗漱完換好睡衣,該死的困勁又過去了。
沒辦法,她又爬起來去了廚房。
路過書房時,聽到裡麵隱隱的通話聲,她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
工作狂也不是鐵打的吧。
幾分鐘後,她敲響書房的門。
周庭朔捂著手機聽筒,表情有些意外。
將手裡的熱牛奶遞過去,夏聲揚揚下巴:“熱多了,送你一杯,喝了早點休息。”
喝完牛奶的夏聲回到臥室,胃裡暖暖的,睡意這才有些回籠,窩進被子裡點開最新的一條消息。
【周庭朔:這是我助理的號碼,下次如果打不通我的電話,可以嘗試聯係他。】
【周庭朔:還有,謝謝你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