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梔子長長的一串消息,林涸歡沉默了。
涸歡:[我要是說,這好像是我那個止喘藥做的,你信嗎?]
富婆梔:[?]
這件事果然很難令人相信啊。
富婆梔:[實話實說,你和這個止喘藥到底什麼關係?凍梨和我說這是你的健康規劃老師?]
沒毛病,確實是健康規劃老師,就是嚴格了點,管的範圍寬了點,還包括了她的馬甲。
花了半天時間說服梔子和凍梨見麵再說,林涸歡覺得整個人都虛浮起來。
尤其是親親搭子們皆說:“感覺你自從認識這個老師,生活都好像從0.5倍數變成2倍數了。”
“放以前,一年你都不見得做了這兩三天做的一件事。”
林涸歡趴在桌子上,平板正放著她平日最愛看的動漫,此刻卻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仔細想想,她這短短半個月確實做了很多從前根本不會去做的事。
早睡早起,乖乖吃好一日三餐,控製零食進食量,時不時還和裴行之出門工作,做他的私人助理,雖然大多數工作裴行之自己就已經完全處理好。
可能是隊裡出來的習慣,裴行之更習慣自己完成所有的工作,包括生活上的私事,還有照顧她。
時間很快到新閱年會當日。
雖然不知道裴行之從哪給她變了一套非常合身的星空紫小禮裙,還有一套搭配得體相襯的首飾,一切明明已經準備完畢,但...林涸歡還是“光榮”怯場了。
畢竟年會什麼的,她雖然過往二十年沒見過幾次,但前幾天這不剛剛好見了一次!
一堆人打扮精致,圍在一起互相拍彩虹屁,觥籌交錯間,又不知道有多少刀光劍影(參考某電視劇情節)
林涸歡打了個寒顫。
良久,她遲疑地問:“你說我不去...不會怎麼樣吧?”
裴行之抬眸,神色淡淡望過來。
好的,她確實非去不可。
“好吧,那可以請你當我一個晚上的代言人嗎?”
裴行之眉頭微蹙,似是對這個詞有些不理解。
“就是臨場發揮,如果有人湊上來說什麼奇怪的話,幫我回一下。”
林涸歡解釋說。
這次,裴行之並未多猶豫的點了頭。
“嗯。”
林涸歡鬆了一口氣。
晚上七點,夜幕降臨,大小公司年會頻繁選用的南薈中心大樓外,此刻是一輛一輛奢華難掩的豪車緩緩駛入內,與之一起的,還有比往年都要多不少的閃光燈和記者。
門口的侍者暗暗奇怪。
今年沒聽說有什麼大客戶啊,怎麼來了這麼多記者。
直到一輛黑色的庫裡南停在門口,侍者才收回思緒,看著從車上一前一後下來的陌生麵孔,連忙低頭。
帶他的老師傅曾經說過,他們不怕遇見熟麵孔的,就怕遇見生的。
畢竟,沒有人知道這張生麵孔又是哪裡的人物。
林涸歡在侍者的指引下,拿著陳姐給來的邀請函順利進入了第二十三層的宴客廳。
隻不過,路上幾乎沒有遇到人,也並非是從宴客廳正門進入,想來是貴客通道。
想也不用想,應該是新閱的手筆。
侍者引至一處私人休息室後,隨即離去。
林涸歡疑惑開門,視線在觸及門內陌生的兩張麵孔時,神色一僵。
正當她緊張無措時,休息室另外一道通往宴客廳的門忽然被打開,進來的人喊了個名字,隨即沙發上坐著的一道身影便同他一起離開。
也是這個時候,林涸歡才明白,這不會是什麼壓軸領獎還是演講的嚇人玩意吧?
直到那位宴廳助理喊出了她的筆名,目光在她與裴行之之間徘徊。
林涸歡才終於確認,確實是上台頒獎。
大腦有一瞬的空白,她定在原地。
其實從剛才心底冒出那個想法開始,她的身子就忍不住地發軟。
是焦慮症犯了的症狀。
“您二位到底誰是渡厄老師?下一位馬上就到了,還是請抓緊點時間。”宴廳助理見兩人半天沒動,語氣都染上了幾分著急。
裴行之自然不是對方口中名字的所屬人,他對於男人瘋狂的示意無動於衷,目光緊緊落在身旁身子緊繃的女孩身上。
正當林涸歡被強烈的窒息感包裹時,一隻大手忽然牽住了她冷汗直冒、指節蜷縮的手,安撫性地撫慰了片刻。
“我可以在台下陪同。”
低沉的聲音是對著焦慮不安的人,卻也是對著一旁著急不已的宴廳助理。
此時此刻,對方再怎麼樣也明白了這個看起來嬌小漂亮的姑娘才是今日的主角。
眼下能把人請上去才是首要的,家屬陪同就陪同,而且還是台下,都算得上太好說話了。
林涸歡極力壓下身子的顫栗感,站起身子。
伴隨著她的動作,裙上的流蘇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就像她們主人此刻慌亂的心緒。
而那張本就因為常年不出門而有些沒血色的麵孔,今日雖因為上妝顯得有幾分氣色,卻還是在此刻難掩脆弱易碎。
裴行之俯身,看著小姑娘一臉丟魂的模樣,保持著溫和卻又疏離的距離,將一塊物體塞進她手中。
冒冷汗的手心包裹著異物,林涸歡垂眸。
杏仁白巧克力球。
由喉嚨湧上的乾渴和壓力下積壓的饑餓感在此刻找到了宿主。
林涸歡剝開銀白色的閃紙,將甜膩味十足的白巧球吃下。
躁動的食欲仿若平靜了些,卻又在瘋狂嘶喊著不夠,想要更多。
死死壓抑著自己此刻瘋狂湧上的貪食欲,將口中所有的碎粒一一吞下,林涸歡隻覺得自己要被折磨瘋了。
腳步不受控般被宴廳助理領著向宴廳中心的高台走去。
隻有身後那道保持著不變距離的身影才讓她有了些許的安全感和底氣。
細細回味著喉間白巧克力的甜味,林涸歡嘗試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耳旁男人步伐下輕輕帶起的風落在裙下,起了絲絲涼意,她忽然想起。
這個白巧克力球,不知道裴老師吃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會和上次酸甜的軟糖一樣,讓他皺眉嗎?
不過這麼甜膩,應該不止皺眉吧。或者會不會皺眉的幅度更大?
登場前幾分鐘,後台準備的人都可以看見台下頻頻亮起的攝影閃光燈,林涸歡好不容易平複下的情緒又起了不小的波瀾。
她不敢直視台下的鏡頭和麵孔。裴行之敏銳察覺到。
他視線微移,目光在更衣室某處落下。
感覺到身旁的人的動作,林涸歡的視線忍不住跟隨,直到看見裴行之手中的白色蕾絲帶,微微一怔。
沒有太多的解釋,裴行之重新回到她身後的位置,示意她靠近:“視線不會受阻,也可以擋部分閃光燈。”
懸殊的身高差,讓裴行之需要微微傾身。
林涸歡乖乖走過去,那張清雋如畫的優越麵孔霎時離得更近了些,呼吸聲都若有若無地撩撥著她不平的心緒。
林涸歡垂在裙擺的指尖下意識用力,還未來得及開口。
眼前的一切便因為白色蕾絲帶而朦朧了幾分,片刻後,又恢複了清晰。
林涸歡看不清麵前這人的神色,卻隱約察覺到對方放輕的呼吸。
還未開口,台上的工作人員忽然提到了她的筆名。
與林涸歡一滯的心緒相同的是,台下原本熱鬨非凡的動靜也靜了一瞬。
[所以渡厄真的來了?]
[我的天啊!有生之年啊!快五年了,連我這個老讀者都是第一次知道渡厄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你不要太搞笑了樓上哈哈哈哈哈]
[是被逼的沒辦法了所以出來打破謠言吧。就怕是渡厄本人請的托]
[朝辭那個證據挺錘的吧,不知道為啥還有這麼多人喜歡她]
新閱年會的直播間內,在各方勢力的推動下,倒是難得的進了熱門。
無論是新閱高層,還是那位朝辭,和為渡厄衝鋒的梔子太太,都讓渡厄的熱度在此刻達到了巔峰。
出道第一部作品,便被知名導演看中,拍出了華國二十年來第一部拿下國際大獎的懸疑電影。
第二部作品,又再度封神,在海內外攬獲粉絲無數。
如今的第三部作品,雖未完結,卻依舊引起了越來越烈的討論和熱度。
可寫下這些作品的作者本人,卻如同一個謎,無人知道她的過往、身份、照片。
藏的太深,又是新閱這些年的駐台大將,自然引起無數人的眼紅,
性彆之爭、代筆風波、還有最近的AI代筆,和同類作者篤定的她寫不出第三個故事的言論。
就算是圈外的人,也對這個名字有了些熟悉感。
......
江覓篤定了林涸歡今日根本不會到場。
網上還是平台那邊不過是所謂的造勢,隻是為了營造人會來的假象。
看著周圍慕名而來,想要蹭熱度的人瘋狂湧入、圍堵在南薈周圍,她瞳色微暗,旋即又笑容明媚地向來幫忙的侍者道了聲謝。
邀請函指向的目的地是第二十三層的宴客廳。
她拎著華麗的黑色裙擺款款而行,正當以為宴廳正門的打開,會像從前那般迎來圈內好友的迎接時,瞳孔卻在觸及到高台上的女孩時猛地一縮。
宴廳高台之上,少女水墨般的長發自然垂落,身上穿著精致的紫色小禮裙,露出漂亮纖細的脖頸和鎖骨,小巧的珍珠耳墜伴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著,哪怕那張臉被蕾絲帶所遮住部分,清麗的氣質卻遮掩不住。
林涸歡沒有露臉,可她卻準時出現在了這次的年會上。
江覓低頭看手機上直播間的彈幕。
無一例外都是震驚和誇獎的正麵評價,心底的酸澀味膨脹到極點。
一如大一分宿舍時初次見麵那般,耀眼奪目,很難令人討厭,就如同當年的自己,也忍不住想要成為她親近的人。
可這一切都在大二那個暑假,麵目全非。
對,是了,林涸歡不該來到這兒的,她不敢。她有社交焦慮症,怎麼會敢自己一個人來。
江覓回過神來,心底忽然有了幾分猜測。
下台之後,林涸歡踉蹌著朝台下那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走去,隨即被帶著躲回了裴行之提早請人安排好的休息室中。
聞著男人身上的冷杉香,她懸起的心漸漸踏實了些,隻是頭還是不願抬起。
新閱這次邀請了不少外部媒體記者進來,開了直播,還有不少站內能收到邀請函的作者也紛紛加入。
這些注視、討論、還是什麼誇獎,都讓她感到不適。
雖然大腦一片空白的接過話筒後隻講了些感謝的話,但短短兩三分鐘就已經讓她精疲力儘。
裴行之站在坐著的女孩兒身前,手上動作溫柔,在她纖細脆弱的背上輕拍著。
直到身下人的呼吸平複些許,才平靜開口:“做得很好,小涸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