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起來也沒什麼,因為大家都是這樣的,又不是隻有晁陽一個人,而且爸爸每天都會過來接她下晚自習,關鍵的問題出在學校的衛生間上。
不知道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這所學校的衛生間從來都沒有重新修建過,是最古老的那種旱廁。
位置也不在教學樓裡,而是在操場最偏遠的一個角落,男廁和女廁挨在一起,遠遠的看過去灰撲撲的,慘白的水泥牆麵大紅色的油漆在兩側寫著男女,牆上留了不少鏤空的洞作為排氣孔,沒有安裝玻璃。不要說冬天冷不冷的問題,安全性也很差。
裡麵就更不用說了,一排生了鏽的水龍頭,最冷的冬天也是冰涼的水,凍住時連手都沒有辦法洗。
而最讓人感到不適的是,每一個位置都有一個破破爛爛的木門,打開時會發出嘎吱的聲音,深綠色的漆大片的斑駁,奇怪的是最後一個位置卻是大紅色的,好像當初深綠色的油漆沒有了拿門口寫字的漆補了上來。
門上也是鏽跡斑斑的插銷,裡麵味道難聞不說,還完全沒有衝水的功能。
晁陽彆的事情都能適應,但是完全沒有辦法接受這個廁所,為了這個她每天在學校都儘量的不喝水,除非實在沒辦法,否則堅決不去。
而班裡其他女同學和女老師似乎早就習以為常,沒人在意或者抱怨。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晁陽也漸漸適應了這裡的生活。老師變得熟悉,也有了中午能一起吃飯的好朋友,張曉妮,也就是她的同桌。兩個人變成了朋友,經常一起相伴去上廁所,一路上說說笑笑的那麼簡陋的條件也就沒有那麼的讓人難以接受了。
這天晁陽和張曉妮從食堂把飯買回來到教室吃,剛巧聽到前座的幾個女生在聊天,其中一個的家就住在這附近,隻見她一臉認真的說:“你們都不知道?真的假的?”
另外一個女生答道:“知道什麼啊,沒聽說啊。”
“我們學校以前確實是墳場,要不然怎麼會在這樣的位置建所高中呢。小學的孩子歲數太小了,初中也不行,隻有高中這個年紀是陽氣最重的時候,才能壓得住地下的那些東西。這麼多年學校都沒有重修就是這個原因,不然哪裡還有這麼破破爛爛的學校啊!”
“你可彆開玩笑了,怎麼每個學校都有這麼個老掉牙的故事。”一個女生不信。
“真的,我家在這住了多少年了,我奶奶跟我說的。最早的時候附近的小孩還喜歡來我們學校的操場玩,結果玩沙子摳出個人的指頭。你沒看到現在操場既沒弄草坪也沒修塑膠跑道嗎?”
“怎麼可能,就算真的是墳場,那建學校打地基也是要都挖出來搬走的啊。”
“你知道什麼 ,那時候好多都是沒有碑的墳,能挖的乾淨嗎?”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女生的語氣太過篤定,大家一瞬間都不說話了。
“你們也不要覺得害怕,畢竟好多年了,也沒出過什麼事情。”女生似乎覺得氣氛不太好,於是找補了一句。
可有的膽小的女生還是白了臉色,低頭吃飯。
晁陽咽下嘴裡的米飯小聲跟張曉妮嘀咕:“都多大了,還講這些小學生的故事。”
張曉妮看起來也沒有信,誰也不是小孩了,但她低聲回答:“但是上廁所的時候還是要小心一些。”
“為什麼?”
“很容易掉下去。”
“掉下去?”晁陽很難想象那個畫麵,這時倒不是什麼害不害怕的問題了,而是覺得惡心。
這種小插曲很快就被老師的各種作業打破,高中學生也是很忙的,隻不過跟工作的大人不一樣,他們是忙著往腦袋裡塞東西,這東西一旦多了,就容易忘記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情。
晁陽是傳統意義上比較乖的那種學生,比如從小到大都沒有不寫作業的時候,彆說不寫了,連抄作業這事兒都沒乾過,所以當她發現自己的數學練習冊沒有帶回家,臨走時上麵的題一道都沒做的時候心裡先是一涼,然後又想辦法馬上安慰自己,沒關係沒關係,明天早一點過去就可以了。
第二天四點半,天還沒有亮晁陽就一個人從家走了。
高中的早自習通常都很早,如果等人都來了再補作業早上還有需要默寫的內容,她沒有時間全都完成。
晁陽一個人踩著月亮的影子走到了學校門口,傳達室裡黑漆漆的一片,學校的大門沒有鎖,留了一個一人能通過的小縫隙,晁陽遠遠一望心頭一喜,她來之前還在擔心進不去怎麼辦,沒想到原來學校晚上是不關門的。
她從窄小的縫隙中側著身子鑽過去,冬天的風吹的臉蛋冰涼,進了學校的大門要穿過整個操場才能到教學樓,剛走了兩步晁陽的肚子咕嚕響了一聲。
她每天早晨都有上廁所的習慣,雖然早起但該解決的生理問題還是要解決,晁陽看了一眼被黑色籠罩的廁所,並不想去。
來這個學校這麼長時間,她還從來沒在學校解決過大的,但肚子一聲接著一聲的催促,讓晁陽沒有時間再去思考太多,急匆匆的往廁所的方向走去。
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安慰自己,沒關係的,每天那麼多人都去,除了破一點沒什麼特彆,頂多就是味道難聞了一些,不要自己嚇自己。
可當晁陽走進廁所,企圖在最靠近門口的位置解決時,卻發現廁所的門是鎖著的。
晁陽很崩潰,大門不鎖,廁所的門鎖的緊緊的,這是什麼道理啊?!
而且插銷都在裡麵到底是怎麼鎖上的?但晁陽現在沒精力想這些問題。
她一扇門一扇門的試了起來,可隨著每一扇門都紋絲不動,晁陽背後冒起了一層冷汗,最後到了最裡麵那扇紅色的門,一拉發現居然是開的,晁陽來不及想那麼多,趕緊進去順手插上插銷開始解決問題,關門之前下意識往門口看了一眼,恍惚覺得門口變得很暗,幾乎看不清出去的路。
早晨通常都很快,晁陽幾分鐘收拾好自己鬆了一口氣,想要打開門出去,發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鏽的關係,插銷居然拉不出來了。
紅色的木門斑駁老舊,每一次嘗試拽動都會弄出滋啦滋啦的聲音,周圍是那樣的安靜,一丁點響動都會顯得非常的突兀,晁陽的力氣越來越大,一塊凸起的鏽鐵一下子劃破了她的手心,血湧了出來。
晁陽眼見血越湧越多,頭上被灰塵遮蓋的昏暗的燈光從冷冷的淡黃色慢慢變得暗淡,冷風掃進晁陽的脖子,這時,燈滅了。
一個聲音在晁陽的身後幽幽響起,“你看見我的手指頭了嗎?”
“我操!”陳靖宇罵了一句臟話,“然後呢?”
“然後沒看完。”黎韶泱吃了一口小湯圓,淡淡的酒香混著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彌漫開來。
“你這人怎麼這樣?沒看完你講給我聽?”
“昨天太晚了,我晚上本來就膽子不大,看了一半老覺得有人在窗簾後麵我就睡覺了。”
陳靖宇想了想,“你真要去試戲?這要是被選上了後麵怎麼樣我不知道,前半段豈不是要一直都在廁所裡待著,而且還是那麼….的廁所。”
“這倒沒什麼,我除了擔心自己會害怕之外彆的也還好。”
畢竟是拍戲,按照劇一切都會非常的還原,真的把自己沉浸在那樣的氛圍裡,確實是會對心境產生一定程度上的影響,黎韶泱年紀還小,說完全不害怕是假的,看一部恐怖電影膽小的人都要緩上很長的一段時間,何況投入拍攝那麼長的時間。
“實在不行,你試一下彆的角色?比如說女主角的那個同學,張曉妮?”
黎韶泱還真的認真考慮了起來,對啊,如果擔心自己負荷不了,那彆的角色呢,像張曉妮好像出場的戲份也不是很多,能有名字就不會是什麼打個醬油就掛了的角色,後麵的劇本還沒看完,但這確實也是一個選擇,既參與了戲份又不會很重,估計開學之前她的差不多就殺青了。
黎耀泱最後還是沒騰出時間來,中午被一個工作電話叫走了。管瑞晴睡到十一點才起來,黎艇比親媽早了半個小時,他昨晚打遊戲玩兒到挺晚才睡,和班裡的同學咋咋呼呼了大宿。
管瑞晴睡的時間太長沒什麼胃口,拿了一杯熱牛奶,聽了黎韶泱說了自己的想法,再一次意識到這丫頭挑劇本的角度完全是出於自己的喜好,對於作品後麵帶來的收益完全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人走的很順的時候就不會珍惜彆人可能努力很久都得不到的機會,倒不是說黎韶泱不在意,而是她說不要的時候要比其他人輕而易舉的多,因為得到的太過容易。
“後麵的劇本你沒看完?”
“沒有,本來昨晚想堅持一下,但大晚上的有點嚇人,都沒睡好。”
“如果是張曉妮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這個角色是有點兒意思的,戲份也不多。覺得可以我們就問一問試戲的時間,你抓緊時間把後麵的內容看完。”
黎韶泱見管瑞晴同意了嘿嘿笑兩聲,難得露出了幾分憨態。
周末的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就到了周一。
黎韶泱早晨沒睡醒,到教室人還迷糊著,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一下子趴到桌上準備緩衝幾分鐘。
周一要比平時來的忙碌,一上午不知不覺過去了。
黎韶泱中午的時候看到管瑞晴發過來試戲的時間,發現這周需要請半天的假。期末離的不遠了,如果真能卡在這個時間點上開機,這段時間準備工作差不多都要完成。
黎韶泱回複了管瑞晴,一抬頭不經意對上了洛瑛棠的視線,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定定的看著她,臉上神情柔和可眼底的情緒卻有幾分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