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 07.(1 / 1)

“好,哢!今天的拍攝結束啦,辛苦各位老師。”

導演的話音剛落,沈樾秋就作為甲方代表衝到了蘇一弦跟前。她一臉諂媚地感謝:“蘇老師,謝謝你請全體的工作人員喝奶茶。”

蘇一弦覺得她的距離有點近,微微地挪後了一步,疏離地回了句:“不客氣。”

“有個不情之請,您方不方便跟我們工作人員拍個合影?”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沈樾秋想假公濟私,“還有能不能加一下我的微信?”

趙昉是個有經驗的,他馬上上前一步檔在了蘇一弦麵前,本想以還有下一個通告拒絕。但是蘇一弦卻破天荒地爽快地先答應了:“好的,沒問題。要不大家一起來合個影吧。微信你加我經紀人就好。”

語畢,所有人都躍躍欲試。甲方的工作人員、攝影攝像、製片導演、服化組等一大票人統統都跑到棚中央,站好了自己的位置。

顏絨看這人大幾十號人烏泱泱的那麼多都快站不下了,就沒有上去湊熱鬨。

倒是蘇一弦的視線來回掃視,仿佛關注到了角落裡的她,熱心地提議。

“後麵的朋友們,想合影的都可以過來。”

他一嗓子,吼得隔壁棚的都能聽到,本來還猶豫著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的小迷妹鄭蕊,趕緊拽上一旁看上去毫無感覺的顏絨上去拍照。

她有點局促地站在場地最邊緣的位置,淺淺地比了個樹杈。而蘇一弦捧著道具鮮花,站在最中心的位置,在聚光燈之下是“眾星捧月”的焦點。

這張大合影,對於顏絨來說,也是非常久違的。

隻是不再是隻有他們兩人的合影。

雖然在同一空間,明明隻有幾步之遙,卻好像有了涇渭分明的差距。

....

散場後顏絨和鄭蕊留下來清場。Alice在現場就一直抓著甲方的客戶逐幀確認畫麵,她們乙方的人自然要留到最後。

一大批人陸陸續續地離開,寬闊的攝影棚瞬間清淨了不少。顏絨順便拷貝了拍攝資料和蘇一弦錄的口播素材,跟製作公司對了後續的Rundown,才準備回瑞意。

隻是沒想到,她忙完了拿著電腦剛走出棚外,就撞上了蘇一弦的執行經紀人趙昉。

“顏小姐,你等等。”他張手攔截的她,似乎是在特意等她。

“您是在喊我嗎?”顏絨愣住了,迷惑地指了指自己。

“對,一弦說有東西要給你。”趙昉主動欲給他帶路,“你跟我去車那邊吧。”

顏絨看了鄭蕊一眼,發現那小妮子一臉震驚喜出望外。

“這位是你的同事?方便的話,一起去好了。”趙昉連忙熱情招呼了旁邊的鄭蕊。

鄭蕊突然被偶像的經紀人cue,有點受寵若驚,興奮地扯著她的衣袖。而顏絨隻是在想,這蘇一弦到底又要搞什麼鬼。

空蕩的地下停車室裡,隻剩下一輛黑色保姆車。

趙昉按下電動門的開關,車門緩緩打開的時候,在暗夜裡能看到蘇一弦深邃的五官,正在低頭玩著手機。

他已經卸了妝、換好了自己的衣服,跟剛剛在棚裡的氣質完全不同。

還是穿著鬆鬆垮垮的白色GUCCI衛衣,看上去很自然舒服。他喜歡把衛衣上的大大連帽耷拉在了腦袋上,帽簷很大,不僅能恰如其分地蓋住整張小臉,還能防風,看起來頗有安全感的樣子。

“來了?”他猛地轉過頭,語調驚喜。

顏絨隻覺得,他的眼睛很亮,回道:“嗯。你怎麼還沒走。”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還欠你點粉絲福利。”他舒眉輕笑,大部分的神情掩蓋在黑色口罩下。

“啊?”顏絨覺得自己有時候的確是跟不太上蘇一弦的腦回路。

隻見蘇一弦伸出纖長的好看的手,從車裡的夾縫裡掏出了10張照片,非常順手地跟助理要了支簽名筆。然後擱在膝蓋上,在那邊即興創作了起來,洋洋灑灑地寫上了自己的藝術簽名。

“你同事叫什麼名字?”

他還怪貼心的,冷不丁地來那麼一句。

如此私密的獨家簽售會,跟偶像私底下近距離接觸的場景,小迷妹鄭蕊自然緊張到不能呼吸,恨不得當場掐人中才能回魂。

“她叫鄭...蕊...”

顏絨見鄭蕊愣在那原地失魂,幫忙答了。

“好,你那個閨蜜叫什麼?”他又無比自然地問顏絨。

“你寫趙慕凡好了。愛慕的慕,平凡的凡。”

顏絨的目光遊移,視線聚焦在他的骨節分明的手上。

網上有很多粉絲都說蘇一弦的手是極品,寫字好的男明星更為圈粉。他的手的確是手控極愛的那款,纖長又筆直,筋骨分明。他握筆的姿勢也好看,字也寫得出了名得好。字如其人:蒼勁有力,自成一派,像是竹之君子淡漠又有氣節和風骨。

他還在簽名,一筆一劃的像在創作藝術品。顏絨想著他小時候練了那麼多年的書法,現在竟然隻能用在簽名上,著實是有點屈才了呢。

隱約中,看到他在還多寫了一張TO簽。黑暗中筆畫看上去比較繁瑣,他分明還寫了—— TO:顏絨。所念所想皆如所願。

然後夾在了那厚厚一疊的簽名照中。

“喏,給你。”他把這一遝新鮮的親筆簽名遞給了她,“我一向說話算話。”

“行吧。那我就謝謝蘇老師啦。”

顏絨接了過來,感覺好像也沒有太大驚小怪的。

倒是鄭蕊顫顫巍巍地接過自己的TO簽時,激動地快哭了。

“外麵下雨了,要不要捎你們一程?”他甚至格外體貼地問。

顏絨立馬拒絕:“不用了,我們還要回趟公司。”

“好,那路上小心。”

直到黑色阿爾法揚長而去,駛出停車場消失在黑夜裡,鄭蕊才敢放聲大叫。

“啊啊啊啊啊,我拿到蘇一弦的簽名了,還是TO簽!!!哥哥還主動問了我的名字!!!”鄭蕊覺得此刻她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粉絲。

“Flora,淡定,淡定....”顏絨開始打車,“我們先到外麵去。”

“剛剛這相當於開了個私人簽售會啊,我的天呐。”鄭蕊還沒回過神呢。

顏絨好奇:“這種簽名很貴嗎?”

“當然,我朋友去參加韓團愛豆的簽售會都要買好多專輯,好幾萬打底。”

“我去,這麼貴,搶錢嗎?”顏絨的確不太了解簽售的行情。

“更何況蘇一弦太紅了,他又不開見麵會或者簽售會。好多人拿他的簽名賣,他早就不隨便給彆人簽名了,網上的很多都是假的。”

一路上鄭蕊還是難掩激動:“Rosie姐,聽語氣你認識蘇一弦?他竟然專門私底下給你簽名唉!”

“之前就認識。”顏絨不知道要如何解釋他們的關係。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呀?怎麼認識的?你有他微信嗎?”

顏絨一下被問的腦袋疼,覺得這小妞實在是太八卦了。

“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

“初高中同學?”

“差不多吧。”

“啊啊啊啊,原來人脈就在我身邊!!”

顏絨想了想,又強調了一遍:“你一定要保守秘密噢,不要隨便發到網絡上去,這對蘇一弦影響不好。還有今天的現在圖和repo都不能發到網上去,物料官宣前都是要保密的。”

“沒問題!!我會保守秘密噠!!”鄭蕊在嘴上比了個拉鏈。

......

殊不知,另一邊,保姆車裡內也是一陣工作人員的八卦。

“哥,你好像被規定不能給粉絲簽名的。”小助理調侃他。

趙昉寵他:“你哥想乾啥乾啥,而且那個staff小姐姐人挺好的,幫我忙前忙後還給一弦買餛飩,是得給人家一些福利。”

商務姐姐也在說:“彆說,不愧是廣告圈的,長得真漂亮啊,我差點想問她有沒有賬號,是不是博主,接不接推廣了。”

蘇一弦正在閉目養神,忽然開口糾正:“誰跟你們說是粉絲了?”

趙昉豎起了耳朵:“那是?”

“我朋友。”他說得很驕傲的樣子。

“臥槽,女朋友?”趙昉耳背聽錯了一句,

“......”蘇一弦斜了他一眼說,“不是,彆想太多。”

但他卻破天荒地問了宣傳:“今天現場的拍攝花絮能不能發我一些?”

“哥,我拍了很多!”小助理拿出手機,“咻咻”給他發了一大堆,“還有在大群裡撿到了現場的大合照,你要嗎?”

“嗯。”這正合他意。

他翻了翻,基本都是他工作時候的各個角度的照片,沒什麼特殊的,他挨個刪除。

直到他刷到了那張幾十號的大合影,忍不住放大了邊邊角的某人,看著比著耶的顏絨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仿佛把他當成到此一遊的打卡地標,車內昏暗黑沒人發現他抿嘴在笑。“哢嚓”一聲,蘇一弦甚至單獨截下了她的表情。

而還有一些他舍不得刪的。

袁伊伊竟然抓到了幾張他倆的同框。

一張是他們隔著幾米的距離。蘇一弦在神情專注地看監視器,而顏絨則望著他。點開LIVE圖,這張圖片更加生動了起來。她的眼睛自始至終都在看他,目不轉睛地那麼瞅著。

他反複翻閱,都快把幾張圖看包漿了。

屏幕亮了又亮。

原來,顏絨在片場不止在發呆,她也會用這種眼神偷看自己。

蘇一弦隱隱有些滿足,又甚是竊喜。

.....

接下來的半個月,顏絨異常忙碌,臨近各公司年終關賬,各個項目都進入收尾階段。

隨之而來的就是無數代理商和丙方達人的“催款信息。”

她已經不知道回複了多少次【財務請假了】【甲方沒打款】 【在走流程了】,能用的借口都快用爛了。

作為一枚小小的阿康,日常有一種“自己沒有欠彆人錢但是被人追債”的感覺。

結果真應了好事不出門,壞事那是接二連三。

首先,本來一直是粱宜可負責的市場部門的媒體投放預算突然全部砍掉,四季度的宣傳直接泡湯,把全部的預算都移到品牌部新車發布宣傳去了。顏絨不得不感慨:這鄭樾秋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另外最可怕的是,司途那邊的去年的回款也卡住了,大概有800多萬。一向淡定的部門老大AD客戶總監肖恒突然也不淡定了,急的讓她去聯係甲方。

粱宜可那邊的意思是:“之前的年框合同是你們跟公司簽的,付款我已經提交了,但財務那邊再走流程了,我隻能幫忙催催,如果是老板那邊卡住了,我也沒辦法。”

“還有,我馬上就要從司途離職了,已經遞了辭職申請,月底交接完就走。”

這個消息對於顏絨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那新campaign就不推進了嗎?”她問,“明年的合作呢?”

粱宜可:“給往常一樣,瑞意跟其他廣告公司比稿競爭。但我奉勸你們不要太認真,這次Rachel早就有自己內定的公司,小心被白嫖了創意。”

顏絨歎了口氣,司途這個項目畢竟傾注了她和粱宜可一整年的心血,總覺得不該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尾。

粱宜可忍不住又說:“我再好心提醒你一下,彆太負責任了。彆帶頭衝鋒陷陣、彆站隊,我們都隻是打工人。”

粱宜可這些發自肺腑的提醒,本來顏絨也覺得事不關己,後來卻馬上應驗了。

司途這邊真的卡結算了。

因為司途整個品牌的2024年度合作協議是年初跟瑞意簽訂的,總金額2000萬,首付款隻給了600萬,賬期12個月,剩餘的尾款得等項目全部結束後的一年,才會全部結清。

所以相當於現在司途整個品牌全年度的廣告費用的支出,基本要瑞意提前墊付的。這意味著,今年的付出去投放宣傳、做活動的錢已經完全超支,而去年的款還沒收到。

如果放到其他小的廣告公司,直接是麵臨跑路或者破產的風險。

司途拍攝的藝人代言KV拍攝是簽進今年度年度協議裡的。這本應該是由瑞意執行的,但因為鄭樾秋吵鬨了一番執意要用自己信任的製片導演團隊,所以瑞意才迫不得已,單獨跟那個團隊簽訂了廣告外包拍攝協議。

這份外包合同裡規定在廣告上線前,瑞意需要支付製作團隊全部200萬的製作費用,他們才會給成片。但是公司並沒有收到司途的去年的尾款,本來就是拆東牆補西牆,如果現在把這200萬付出去的話,後續新車的渠道投放和宣傳經費又是一個大窟窿。成本完全兜不住。

廣告公司墊資向來是風險非常巨大的,雖說和汽車大廠合作簽了合同肯定不會賴賬,但是這麼長的帳期,加上今年效益不好,內部總還是會先想辦法拖著。各種卡她們阿康提的報銷和付款流程。

這次也是隻能拖,但拖誰都好像不能真正解決問題。

“這個外包導演團隊Acopy給的屎一樣,還要先付款他們才給Bcopy?以後還有公司肯找他們拍攝嗎?一個個都當自己是菩薩還是祖宗啊!”

肖恒此刻正在在辦公室裡大發雷霆。

“到底是哪個傻X找的這麼傻X的團隊!”

“這件事情不怪Alice他們,是甲方欽定的導演,硬要換人我們也沒辦法。”顏絨還是幫對接鄭樾秋的同事說了幾句。

肖恒更生氣了:“那是誰審的合同?誰同意簽外包的?是瞎了嗎?刊前全款不留賬期,犯這麼白癡的低級錯誤!!”

“emmm....”顏絨定定地站著,客觀指了指肖恒:“就...是你本人。”

“艸。”

肖恒徹底無能狂怒。

顏絨看著他跳腳,安撫道:“司途一直是國內領先的高端汽車品牌,不會自己砸自己招牌的。”

“領導也卡我付款審批。那你說怎麼辦?”肖恒又讓她提解決方案。

她想了想,分析了一下:“先發郵件給老板說明這次與司途的時間緊迫性,先申請一些項目備用金付給拍攝團隊,我去溝通下看能不能先隻給一部分,先讓廣告出街再說。如果到時間了司途把去年的費用打來了,我們再結尾款。”

“那先這麼辦吧,隻能這麼辦了。”

顏絨做了好久的心裡預設,通過圈內的熟人輾轉聯係到了拍攝團隊的製片,提出了先支付50%預付款的方案。

請人喝咖啡的時候那個製片也在那邊歎氣,說:“我也不想為難你們。主要是今年被廣告公司欠了好久的款。我們也是情非得已,本來都是不拿到錢不開機的。現在行情不好,我們公司還養著人呢就接了這個急活。”

“我們公司也差不多,連我三個月錢的差旅報銷都還卡著沒批呢。”顏絨也感受到了這個環境的不易,順便共情道,“我們打工人真的太慘了。”

行業內有個潛規則,就是甲方公司拖著廣告公司,廣告公司拖著製作公司。

所以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軟磨硬泡了好久,這件事情各退一步,才算能繼續推進下去。

但有時候,屋漏偏逢連夜雨。

雪山崩塌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顏絨以為這件事情已經能順利進展下去,迎來轉機的時候,

另一件更大的事情爆發了。

——蘇一弦拍的廣告物料被提前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