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1 / 1)

你聽晚風 九洲梨 5005 字 3個月前

林聽晚抱著小貓,下意識往旁邊一閃。

最後結果是,許津南扭傷了腿,林聽晚和小貓安然無事。

好在他剛才站的地方不算高,不然就不隻是扭傷腿了。

“大哥!”胖虎撲向許津南,悲痛欲絕地說。

“彆這樣,死不了。”許津南樣子有些無奈地,望著小胖那嚴肅傷感的表情,忍不住苦笑一聲。

林聽晚抱著小貓,剛在他身前蹲下,身後有人叫許津南,眾人紛紛望過去,一男一女跑了過來。

“阿南,你沒事吧?”陳初夏擔憂道,“你這是怎麼了?”

張高揚立馬扶起許津南,“你搞什麼?能走嗎?腳扭傷了?”

“看來隻能去醫院了。這麼大人了還爬樹?你幼不幼稚?”

林聽晚替許津南解釋,“不是的,他是為了救小貓。”

張高揚看了林聽晚一眼,果然她懷裡一隻被校服包裹著的小白貓,看起來軟糯糯的,像一團雪媚娘。

看得他心都化了,末了還是嘴毒地說了句,“算了,反正你不裝逼會死。”

許津南說:“少廢話。”

“彆鬥嘴了,現在送阿南去醫院吧。”陳初夏說。

張高揚扶著許津南要走,他卻定了定,張高揚問:“怎麼了?”

許津南說:“林聽晚要送我去。”

林聽晚指了指自己,“我?”

許津南嗯了一聲,挑了挑眉,“就是你,要不是你站在這裡,擋了我的道,不然,以我身手,怎麼可能崴腳。”

林聽晚:“?”好啊,就這麼水靈靈地將責任推卸到她身上了?

她抿了抿嘴,見許津南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心一軟,或許,真的是她的過錯。而且就算不是,她也理應關心照顧同學。

同學,是啊,也隻是同學而已。

小貓自己跳走了,林聽晚不知道它有沒有主人,但是,就算沒有,又怎樣呢。她什麼都做不了,自己也隻是個寄人籬下的。

小區裡有小診所,張高揚本想帶許濟南去市醫院檢查,但許津南覺著麻煩,堅持去小診所看看就得了。

張高揚也拿許津南沒辦法,小診所不遠,張高揚乾脆扶著許津南走過去,路上,陳初夏一直絮絮叨叨問著問那,她說:“阿南,你去哪怎麼也不同我說一聲啊。”

張高揚也問:“我們不是約好了放學去體育館訓練?你倆啥事,放我鴿子?”

陳初夏說:“放學後我是準備和阿南一起過去的,隻不過一轉眼的功夫,他人就不見了。原來是去救小貓了。”

許津南沒吱聲,回憶起放學後那一幕。那時,下午五點多,附中學生洪水般湧出,他本來是打算和陳初夏一起去體育館訓練,路過公交車站牌的時候,餘光中瞥見一個女孩。

她高高瘦瘦,紮著高馬尾,發絲飄逸,彩帶似的絲絲縷縷垂在肩頭,正嫻靜乖巧地排隊上車。

隻是一個背影,他也很快認出林聽晚,他的小同桌。

擁擠的人潮裡,後邊的人不斷往前擠,有人沒站穩,推了前麵的人一把,緊接著傳來沉悶一聲,許濟南幾乎是下意識衝過去,擠進人群。

隻見那女孩尷尬得像是被吹亂的羽毛,無處安放,匆匆離去。

他叫她也不理,不知道是真沒聽見還是裝作沒聽見。他本來不走那條路的,卻鬼使神差地投幣上車了。

“想什麼呢?”張高揚問。

許津南:“沒。”

張高揚努努嘴,“你小子最好沒。都到了,你愣著乾什麼,進去啊。”

許津南給來他一肘子,“知道了。”然後,自己單腳跳進了小診所。

陳初夏要上去扶他,“噯,阿南你小心點。”

“沒事,不用你扶。”

“腳崴了還敢單腳跳!你這小子!”裡麵傳來略帶蒼老的聲音,不一會兒走出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爺爺,帶著副厚重眼睛,花白的頭發已經沒幾根了。

他一眼便知許津南是扭傷了腳,崴腳後單腳跳很可能會造成二次損傷。

張高陽訕笑道:“沒關係,若是能裝逼,二次損傷又算什麼。”

“要不要我給你也弄個二次損傷?”許津南一隻手掐了掐張高陽的脖子,“再吵我弄死你。”

若是放在以前,張高揚自然不敢再犯賤,但今非昔比,許津南腳傷了,行動不便。

張高揚一個金蟬脫殼,迅速往後退了幾步,“打不著唉,打不著。”

真夠賤的。

不知道許津南怎麼忍得了他這麼久的,林聽晚歎氣。

*

這個老醫生每每看東西的時候,得先扶一扶眼鏡,眯一眯眼睛。

其實,林聽晚覺得,老醫生就長著一副道行很深的模樣。

果然,治起病來,也是非常有經驗的,很快幫許津南處理好傷。

交代後麵的注意事項,“回去冰敷兩天,一周之內腳不能著地……”

再一轉眼,許津南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跟個大爺似的。

他忽然指了指默默站在旁邊的林聽晚,“她也要。”

“什麼?”眾人雲裡霧裡,不知道許津南什麼意思,林聽晚本人也很懵,微微張口。

許津南氣定神閒道:“也給她處理一下傷。”

林聽晚一時沒反應過來,微微張嘴。

陳初夏問:“林聽晚,你也有傷嗎?”

林聽晚低了低頭,她認為自己那點傷沒必要拿出來大肆宣揚,怕彆人覺得她矯情,淺淺道:“沒關係的。”

老醫生揮了揮手,說:“彆小傷就不當回事,受了傷就要及時處理,坐過來,我看看。”

小診所裡隻擺著一張木製長椅,其他凳子應該收起來了,林聽晚走過去的時候,許津南長腿一收,相比先前的大爺坐姿,收斂了許多。

林聽晚坐在邊上,彎腰,撩起寬大的校服褲子,一直撩到膝蓋上一點。她小腿纖細白嫩,勻直而纖長,漂亮得宛如一節白藕。

而膝蓋上一片顯目的青紫,皮也被刮掉一塊,血都已經凝固了,左腿稍微好一些,不過也青了一大塊。

林聽晚抿了抿嘴,她還沒看過傷勢,原以為頂多就青一塊,事實卻比想象得嚴重一些。

“哇,林聽晚,你這傷挺嚴重的。”張高揚說。

林聽晚微微點頭,靦腆一笑,說:“還好啦。”

天氣轉涼,天也黑得更快了,似乎隻是一會兒的功夫,暮色風塵仆仆從四麵八方趕來,涼風襲來,空氣中已經有了秋的味道。

屋裡顯得有些暗,林聽晚用餘光看了許津南一眼,隻是一個餘光,她心立馬砰砰直跳。

這幾秒太安靜了,安靜得,她都怕自己排山倒海的心跳聲,會被聽見。

林聽晚不確信,許津南是不是在看自己,其實,她什麼都沒看清,隻隱約瞥見他的輪廓,他好像隻是麵朝她。

林聽晚現在敏感得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病。沒辦法,她也說不清楚,在他麵前,她似乎總是無所遁形,無處安放。

老醫生去藥櫃取藥,順便開了燈,燈是那種老式燈泡,燈光昏黃,在積年累月地使用下,燈泡周圍一圈焦黑。

風一吹,吊著的燈泡晃悠晃悠,那束光圈便在兩人之間搖擺不定。搖擺不定,像此時此刻她的心。

許津南靠著椅子,頭擱在椅背上,仰麵愣愣地看著那一圈光暈,有些恍惚。他五官本就立體,側顏更加棱角分明,下顎線清晰,帶著點野性。實際上,他是那種較為清冷的長相,或許是眉眼過於冷淡的緣故。他眼睛生得極好看,深邃而冷寂。

陳初夏站在他身後,忽然探頭,半張臉出現在許津南視線上方,問:“在看什麼呢?”

許津南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你做什麼,嚇死個人。”

“噯,我長得就這麼不堪入目嗎?”陳初夏打趣,伸手纏上他的頭發。

“唉,彆動手動腳。”許津南避開陳初夏,往前移了移。

這時,老醫生拿著藥水過來,蹲在林聽晚前方,擰開藥水蓋子,不一會兒,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辛辣的味道。

紅花油被老醫生倒在掌心,下一秒,毫不留情得使勁往林聽晚膝蓋上挫。

林聽晚嘶叫一聲,痛意席卷全身,膝蓋上皮肉像是被碾碎了似的。

看著都覺得疼,何況林聽晚本人,但她後麵硬是沒吭一聲。

“唉,你下手有點重了吧。”許津南說。

老醫生說:“忍一會兒就好了。”

林聽晚咬著牙,溫聲說:“沒事的。”

“行,讓你逞能。”許津南扭過頭,語氣有些孩子氣。

持續了莫約一分鐘左右,但她感受到的卻好像遠遠不止一分鐘。好在結束了,她深深吐了口氣。

許津南站起來,沒好氣道:“可以了,拿上東西,走了。”

他回頭不經意一瞥,心頭輕顫。

女孩端正坐著,身段纖細瘦弱,此時的眼睛水霧霧的,她眨下眼,濃深的睫毛上,掛著一滴清淚,早晨六七點的朝露似的。

林聽晚哭了?

搞什麼啊?疼哭了?還說沒事?看來,這傻妮子,全身上下嘴最硬了。許津南心想。

“起來吧,走了。難不成要我拉你?”許津南說。

林聽晚隨手揩了眼中淚花,有些嬌聲嬌氣地說:“不用。”

說著,把褲腿拉下來,撈起裝著藥水的塑料,起身,見他不走,她也就乖乖站在他身後等著,至於在等什麼,她不知道。

林聽哪知道許津南這個陰晴不定的大魔王揣的什麼心思,剛老催她,現在又不走了。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走不走?”林聽晚溫聲問。

許津南玩笑地說:“林聽晚,你挺壞啊。我這樣子怎麼走?你又不扶我。”

隨後他朝張高揚招招手,使喚道:“張高揚,過來。”

張高揚想,許津南這個騷包把自己當作古代的太監了?揮之即來招之即去的。

許津南說:“我可沒這麼說哈。”

張高揚忍住揍他的衝動,誰讓他現在是患者。最終還是口嫌體正直地扶著許津南,一麵咬牙笑著說,“好好好。”

陳初夏問許津南:“你這腳後天上學怎麼辦呢?日常生活都會有點困難吧?”

許津南說:“我隻是腳崴了,又不是殘疾了。看你們說得,像是我腿斷了似的。”

“呸呸呸,你這張臭嘴巴,快說呸呸呸。”張高揚說。

許津南笑了,拍了張高揚兩下,張高揚問:“現在送你回家?”

許津南忽然頓了頓,“我要去買包煙。”

“行。”張高陽轉頭對林聽晚和陳初夏說,“你們,著急回去嗎?著急回去就先走吧。”

林聽晚:“不著急。”

陳初夏:“我等你們。”

張高陽:“那你倆在外麵等會兒。”

此時晚風蕭瑟,這條街冷冷清清,便利店星零幾個人,隻剩下林聽晚和陳初夏待在一塊,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起來。

陳初夏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腳下的石子,忽然道:“你也知道我喜歡他吧。”

林聽晚看向她,不可否認,陳初夏很好看,長相出挑又美豔,杏眼,翹鼻,紅唇,稍稍畫個妝那便妥妥的明豔型美女。

林聽晚現在被陳初夏這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她還是很佩服陳初夏的,真心實意地,佩服陳初夏的坦蕩果敢。

林聽晚知道,自己可能永遠做不到像她那樣。自信且落落大方。

她覺得自己可能注定隻會是向上攀援的潮濕的小青苔,不能長成嬌豔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