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總,恭喜啊,”趙旺旺隨意用文件夾拍著西褲外側,看起來隨性落拓,對蔡瑾夢獻上看起來最最自然真摯的祝福,“我媽應了文豪阿姨,說是等你孕七個月的時候,給你BB納一床五毒百家被。”
金邊眼鏡鏡片反射著光,叫人看不穿他的眼眸裡藏著的,流動的情緒。
他叫她“夢總”。
一大早準備好,在心裡過了好幾遍的解釋,像是502暴露在空氣中,很快膠梗在咽喉處,又苦又辣喉:“旺旺哥,你這聲‘恭喜夢總’是真心的,還是成心的?”
“兩者有區彆嗎?”
蔡瑾夢烏黑的眼珠,在眼眶裡洗滌成無辜的鹿,直勾勾看得趙旺旺不敢再與她長時間目接,偏開了頭。
原本想著把王一王架到前麵,當個拉快她和錢洛岱離婚節奏的工具人,聯手激怒錢洛岱,保護隔絕趙旺旺在紛擾之外的。
沒料到錢洛岱心態穩如老狗,一套漁村好女婿造型宣傳下來,反到把王一王氣到炸成河豚。
趙旺旺更是因為錢洛岱似是而非的暗示,跟她,從小水溝隔成大鴻溝。
兩人間的信任,確實跟上學時期天差地彆了。她內心莫名酸楚,像是吞了一整個著急摘下的苦澀檸檬。
包裡的手機還在嗡嗡震個不停,是一大早,王一王就不知從力子集團哪個內奸那裡,得知力子集團即將股權有變,在VX對她刷屏狂轟亂炸:
【好你個蔡瑾夢,勞子花大價錢搶版麵刷存在感,白做你的榜一大哥啦?】
【你小滋倒好,我是你和姓錢的老陰批Play中的一環?】
【賠錢!必須賠錢!彆裝死,賠錢!】
【當初你是怎麼哄我的?不是你信誓旦旦說你們隻是假結婚的時候辣?我對這個世界所剩無幾的信任,全被狗吃啦?】
【大騙子!】
【今晚下班就去你們漁村拉橫幅曝光你!】
“不接電話麼?”趙旺旺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蔡瑾夢的包上。
“是鬨鐘,我忘了關了。”蔡瑾夢眼珠都沒往那處轉,憑感覺伸手進包裡,盲按了靜音鍵,“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沒跟你說過。”
蔡瑾夢明明知道現在不是吐露心聲的最佳時機,但趙旺旺那一偏頭,她心裡著急得要命,現在不說,怕是以後再沒機會說了!
就跟當初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一樣,她跟全家旅個遊回來,帶著精心挑選的禮物去找他,卻得知他已經出國的消息。
白白錯過了多少年,要是當初她高考一結束就表白,現在他們孩子都是漁村一霸了。
“什麼事?”
蔡瑾攥緊了拳頭,對上趙旺旺一無所知的目光,心裡揪了一下,不行啊!
道德感是聖潔的珠穆朗瑪峰,她要是真敢莽著往上攀,搞不好奶奶真能吸著氧,登上去把她抓回漁村浸豬籠!
一次性竹筷的毛刺紮手都疼,何況是竹編的籠子紮全身,蔡瑾夢打了個寒顫。
少女時期未圓的夢,似乎也比不上好吃好喝的當小總裁活著。
難道她是,或者她就是,積極向上版的“蔡瑾佳”?
趙旺旺看著她在麵前一個勁的吸氣,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夢總,你還好嗎?”
“你在關心我?”
“......”
那她更不能拖他浸豬籠!
但她又不是很甘心,糾結來糾結去,開了口說前半段:“其實我和錢洛岱結婚,是因為奶奶承諾我,一旦結婚就讓我當總裁。我和他之間到現在都還是清清白白的,實質性的事兒一點沒發生過,純純就是兩家生意上的榫卯關係。”
“......”趙旺旺好半天憋出一句:“都榫卯關係了,還沒實質性呢?”
蔡瑾夢目瞪口呆,旺旺哥可真是個了不起的司機,這破路都能開?
“那這孩子......不會是全城給你表白心跡的那個WYW的吧?” 話一問口,趙旺旺也被自己這個想法驚著了,看著蔡瑾夢的表情,“真是嗎?”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你說孩子是誰的?” 一道陰沉的聲音冷不丁從兩人背後響起。
兩人一哆嗦,回頭看去,居然是錢洛岱!
“你怎麼來了?”蔡瑾夢聲音有些抖,他什麼時候來的?從他們對話的哪節到的?
“白叔叫我給你送孕婦餐。”錢洛岱臉色陰沉得凝出寒霜,“多吃點吧,綠色蔬菜挺多。”
趙旺旺看他吃人的眼神,想都沒想直接擋在了蔡瑾夢麵前,把她往自己身後扒拉,再扒拉,藏好,低下聲:“錢總,你先冷靜,事情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又是這個汪汪隊,每次遇到都沒好事,股份加持的喜悅,被攪散得一乾二淨,錢洛岱很嫌煩:“我不用冷靜,倒是你,在這兒瞎說什麼!她根本沒......”反正股份到手,還蔡瑾夢清白也沒所謂。
“我知道,在你心裡,她根本沒愛過你。” 趙旺旺小心翼翼地護著蔡瑾夢,邊往消防逃生通道的方向退,邊警惕看著錢洛岱,“可是錢總,兩家還有合作,你還是要冷靜。”
錢洛岱就聽到汪汪隊啊吧啊吧啊吧啊吧。
“是嗎我是這麼想的嗎,” 錢洛岱眼都紅了,像一頭見了名叫“趙旺旺”紅布的公牛,猛地伸手往趙旺旺身後抓蔡瑾夢,嘴裡低吼:“你出來解釋!”
解釋什麼?蔡瑾夢巴不得多享受享受趙旺旺護著她的感覺,好像學生時代,趙旺旺對她的嗬護又回來了,她不知道有多開心,緊緊抓著趙旺旺後腰的衣服,同錢洛岱玩起了老鷹捉小雞。
三人在還算寬敞的消防通道裡,鬥牛,老鷹捉小雞,老鷹捉小雞,鬥牛。
蔡瑾夢左躲右閃,是海邊最歡脫的狗,玩得超級起勁,瘋狂摸趙旺旺腰側薄肌,眼睛發出賊光。
錢洛岱一看她這興奮勁,來氣了。
也不知道是誰狠狠地抓了她一把,還是趙旺旺肌肉太薄她實在抓不穩,隻聽她 “嘿呀” 一聲,直接踏空,變成失控的溜溜球,順著樓梯咕嚕咕嚕地滾了下去。
!!!
“夢總——”
......
“速來背鍋。”
“各位,後半場會議由副總替我主持,我老婆要生,就先告辭了!” 王一王看完信息唰地站起身,語氣興奮難耐,就像他真有個老婆,此刻就在產房裡疼得死去活來 。
會議室裡炸開了鍋,大家麵麵相覷,都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
畢竟,誰都沒聽說王一王結過婚,怎麼突然冒出來個老婆就要生了?
為什麼不向股東公開婚姻狀況,為什麼不跟公司報備,是不是違規了?
王一王可不管這些在他麵前唧唧咋咋發出譴責質問的中老年人,死豬不怕滾水燙。當務之急,隻要能讓錢洛岱不爽,他就渾身亂爽。
“你們先罵著,等我回來由秘書轉罵。”他腳底點火,衝得比火箭還快。
還沒進病房門,就聽到蔡瑾夢中氣十足在裡麵批判:“還說我跟你八字很合,那怎麼就我三番五次進醫院?你到底是不是作法借我運啊,錢洛岱?”
看來友軍狀態依然在線,王一王刹住小火箭,甚至抽出時間,對著醫院走廊反光物體理了理儀容儀表,這才大力推門進去:“寶貝兒,我來啦!我們孩子怎麼樣?”
.......七八九十雙探照燈齊刷刷瞪向他。
一屋子人,老老小小,他一個認識的都沒有,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不好意思,走錯病房了,你們繼續情深。” 王一王光速致歉。
再次伸手推開背後病房的門。
這次他學乖了,不再敢先騷話打招呼,隻小心翼翼地探進頭,看到蔡瑾夢優哉遊哉地抖著腿,盤坐在病床上,整個人放鬆得很,一旁錢洛岱黑著臉。
爽!隻要錢洛岱不爽,他就爽!
“我還沒問你,打算借誰的運來當這個‘孩子’的爸?”
“這話該我問你吧,老~公。”蔡瑾夢揶揄著錢洛岱,斜睨著他,“當初是誰大嘴巴?現在不是你信口開河說我懷孕的時候了?不是你智慧的大腦順梯往上爬,挖股份的時候了?”
錢洛岱曆來不內耗,聳聳肩:“是汪汪狗信口開河非要告訴奶奶,賴不到我頭上。”那他確實沒有明確說蔡瑾夢懷孕了,隻是任由趙旺旺發散思維而已。
“喲,甩鍋甩得挺溜啊!那用‘孩子’詐/騙股份這事,總得是你錢總獨立完成的了吧?”
“叫什麼錢總,繼續叫老公啊,”錢洛岱站起來給蔡瑾夢接了杯水,“說那麼多話,口渴了吧?喝口水潤潤嗓子吧?”
他想了想,又說:“我提前合法合理地拿到本該屬於我的股份,不屬於詐/騙的範疇。難道,蔡家灣的股份,你就不需要一些嗎?”
蔡瑾夢白了他一眼:“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懂不懂?”
“對啊,‘孩子’不就是阿夢這位君子,送給我的道。”錢洛岱目光還故意停留在蔡瑾夢平坦的小腹上,“大師合的八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很貼合,‘富’壽雙全。”
蔡瑾夢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這種家裡錢多到數不清0,巨擘之家的富貴人,難不成還要她質問他 “你都這麼有錢了,還貪?”
可以己度人,不也是因為她貪,才答應結婚的嘛,隻不過他們兩人貪的0,位數不一樣而已。
這麼一來,她好像也沒立場說他。
“你是誰,怎麼站在門口?” 門外傳來趙旺旺充滿疑惑的聲音,破壞了病房內兩人間凝出的結界。
錢洛岱和蔡瑾夢兩人警惕看向門口,趙旺旺堵著一個男人。
男人估計是被突然逮個正著,還沒從偷聽的震撼裡反應過來,背影那叫一個抗拒,死活不想轉身。
錢洛岱憑借二十幾年的白描宿敵經驗,一眼就認出了是誰,直接開口奚落:“這不是王勞改嘛,怎麼,從山上下來了?”
王一王一聽這綽號,憶及往事,炸毛呲牙,猛地轉身,嘴裡開始噠噠噠掃射:“你特麼才是勞改犯,你們全家......” 眼睛一瞟,掃到錢洛岱旁邊的蔡瑾夢,他就老實了,囂張的氣焰,像被紮破的氣球,“嘶嘶” 地開始漏氣,聲音也弱下來好幾個度,降音:“我來,我來看看我的孩子怎麼樣了!”
這是蔡瑾夢叫他來背的鍋,麵對錢洛岱凶悍的眼神,好像這口鍋,也不是那麼好背,不然算了吧。
“哼,”錢洛岱冷笑,不屑一顧,“這麼想認乾親,那倒是拿股份來換啊。”
“又拿?”蔡瑾夢倒吸一口涼氣,教科書級彆的示範性教學不過如此。
她以為她已經算是忍辱負重的典範,看看人家錢洛岱,能從他身上學到的還有很多!
一招雁過拔毛,隻要主動挨邊 “空氣胚胎”,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牛鬼蛇神,都得乖乖給錢洛岱上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