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棠尷尬地抬起頭,訕笑道:“學長,這麼巧,你也來聽音樂會啊。”
李文軒長身玉立,穿著一身白色長款大衣,風度翩翩地走上前來,笑著說:“是,我三個月以前就買好了票。”
他看到南棠牽著一個男人,目光一滯:“你旁邊這位是?”
南棠呼吸一頓,心虛地瞄了一眼傅斯深,尷尬地扯謊說:“我寒假做那個……誌願者活動,幫助弱勢群體,人人有責,哈哈哈哈哈……”
她不想讓學長知道她為了錢和一個男人住在一個同屋簷下,每天還要做小伏低地伺候他。
如果讓他知道了,以後她還怎麼麵對他啊。
她感覺到傅斯深的手臂肌肉驟然縮緊了,她隻能偷摸摸地用手指在他小臂下麵蹭了蹭,以示安撫。
李文軒看了一眼麵前的男人,一身裁剪完美的黑色西裝,麵料低調又華貴。
雖然麵上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卻讓人感受到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壓,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刃。
除了目不能視,怎麼都和弱勢群體聯係不起來。
李文軒立刻察覺了南棠在說謊,但他也沒有拆穿她,他雖有一些模糊的猜測,但直覺又告訴他南棠不是這樣的人。
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但他也不想讓南棠難堪。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李文軒思忖了片刻,又加了一句,“南棠,如果你有什麼困難,我希望可以幫助到你。”
“謝謝你啊學長。”麵對學長的溫柔,她對騙了他心懷愧疚,“我最近都挺好的,我們回學校見。”
“嗯,學校見。”
看著李文軒離去的背景,南棠細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等她偏過頭來去看傅斯深時,隻見他薄唇緊抿,麵色算不上是良善。
傅斯深敏銳地捕捉到了南棠的歎息,她不是一個經常會歎氣的人,直覺告訴他南棠和這個所謂的學長之間有什麼,但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她和什麼人有瓜葛都與他無關。
他心情惡劣隻是因為他等得不耐煩了。
“弱勢群體?誌願者?你這慌編得可真是天衣無縫。”傅斯深嘲諷,他的臉色似乎更陰沉了幾分。
“我如果在這解釋一大堆不是浪費您的時間嗎,您一定不會計較的吧。”她南棠又開始小心翼翼地哄,“傅先生,我等會兒幫您買杯咖啡提提神吧。”
“不用。”他冷聲說。
南棠熱臉貼了冷屁股,隻能牽著傅斯深的袖口往前走,前廳裡的觀眾散了一些,沒有剛剛那麼擁擠了。
然而前往儲物間的路卻依舊不那麼順暢,一個陌生的俊俏男人挽著一個紅衣美女向他們走來,語氣熟絡又略帶調侃:“喲,深哥,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怎麼從你的深山老林裡爬出來了?身邊這位漂亮妹妹是誰啊?”
“不關你的事。”傅斯深漠然回應。
那男人像是習慣了他的態度,也不惱,轉而笑著和南棠自來熟地自我介紹:“你好啊美女,我是深哥的高中同學,我叫駱西成,妹妹芳名啊?”
“你好駱先生,我叫南棠,是傅先生的生活助理。”南棠回答。
駱西成一手插兜一邊說:“深哥豔福不淺啊,怎麼辦我也想要一個年輕漂亮的助理了。”
一旁的美女拉住駱西成嬌聲說:“西成,你有我一個還不夠嗎?”
駱西成摸上美女的手,柔聲道:“寶貝這就吃醋了?我們……”
傅斯深毫不留情地打斷:“要發情回家去,彆在這丟人現眼。”
“欲求不滿的人就不要在這嫉妒我了。”駱西成也不介意,繼續插科打諢,“既然你能都出門了,下次找你喝酒可彆再推脫了,帶上南小姐一起啊。”
“滾。”傅斯深言簡意賅地結束了對話。
“南小姐再見,我們有緣再會啊。”駱西成懶散地揮了揮手,就挽著美女轉身走了。
“再見……”
“和他再什麼見,沒個正形。”傅斯深涼涼開口。
“哦,那就不再見。”南棠從善如流地說,“我們去取輪椅吧。”
終於拿到輪椅,本以為這個夜晚就要落下最後一個音符,但刺耳的電話鈴聲卻打破了沉靜。
是一個陌生號碼。
南棠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
“喂,你好。”
“你好,是沈玉芳女士的家屬嗎?”
“……是。”
“我是沈玉芳女士的管床護士,加護病床需要空出床位來,換病房,需要你來醫院一趟辦下手術。”
“為什麼這次不是醫院的座機?”
“座機正好占線,我用手機打的。”
“哦……好的,我這就過來。”
南棠掛了電話,對傅斯深說:“傅先生,我要去趟醫院,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車過去好了。”
傅斯深反問:“你知道彆墅地址?”
呃……她好像是不知道地址,上次是助理直接開車送她去的。
“那你發我個地址吧。”
南棠又忽然想起來她好像連傅斯深微信都沒有,然後又想起來他發不了微信……
“不對,我讓趙助理發我好了。”南棠連忙糾正道。
“我不想讓彆人知道我家地址。”
“……”
“所以我勉為其難和你一起去。”
“……”
傅斯深前幾天從徐助那裡了解到了南棠的情況,居然是啟明匠藝總裁的獨生女。
前一陣南啟明跳樓的事因為他自己關在家裡並沒有關心,他本來準備明年就換掉他們,沒想到一夕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
爸爸跳樓,媽媽昏迷在床,他去打聽了下南啟明好像還借了外債,怪不得一個原本嬌養的富家小姐要到他這來當個小助理。
當聽到她要一個人去醫院時他不知為什麼感到一絲隱秘的擔憂,隻是一閃而過的情緒,他也沒有刻意抓住。
一個用得還算順手的人,送一送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南棠也不知道傅斯深是忽然抽了什麼風,居然這麼好心的讓她搭順風車。
不過她也不想晚上在寒風裡打車,況且他那個彆墅那麼偏又在山裡,有沒有司機願意去還不知道呢。
“太好了,謝謝傅先生!醫院離這裡大概一小時車程吧,麻煩了!!”南棠連忙拍了拍輪椅的位子,“您請坐,我這就讓黎叔把車開過來。”
南棠一邊發微信給黎叔,一邊和傅斯深說:“外麵天冷,我還是給您買杯咖啡吧,您拿著暖暖手也好。”
傅斯深這次沒有拒絕。
沒過一會兒,傅斯深手裡就被塞了一個紙杯,熱乎乎的,甚至有點燙手。
“您的熱美式,小心燙哦。”南棠習慣性地叮囑。
傅斯深被南棠推著出了大廳,外麵下著小雪。
凜冽的寒風一陣陣刮在臉上,有些輕微的刺痛,也令掌心裡的溫度顯得格外溫暖,通達肌膚的每一個細胞。
一個奇怪的念頭湧上來,偶爾當一個弱者,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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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醫院時已將近十一點,南棠打開車門,急急忙忙要下車,卻被傅斯深拉住了。
“車會停在停車場,好了和黎叔發消息。”
“好。”
“大概要多久?”
“給我媽媽辦個換床的手續,快的話20分鐘吧。”
“好,快一點,我還要回去休息。”
“知道了。”
傅斯深雷打不動的十點休息,今天隻能讓他破例了。
南棠快步朝住院部走去,現在已經不早了,醫院院區裡的人並不多。
南棠直奔住院部大廳的前門,然而眼前一道黑影竄過,她一把被捂住嘴,手臂被猛地一拽,整個人幾乎是被扔進了醫院後花園茂密的小樹林裡。
“嘶——”
她的手擦在了粗糙的樹皮上,瞬間滲出了血。
“小兔崽子終於抓到你了,你以為你換了電話卡我們就找不到你了嗎,現在還不是落在了我們手裡。”一個穿著黑色皮夾克、戴著黑色口罩的男人惡狠狠地說。
他身邊還站了穿皮襖的女人、同樣戴著口罩,抱著手臂冷眼旁觀。
南棠雖然嚇得聲音發顫,但還是義正嚴辭地說:“你們要乾什麼?這裡可是醫院!”
“這一片可沒有監控,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亂叫,身上可要多個血口子。”男人手裡揣著一把小刀,蹲下身來,抵在她的腹部,低聲威脅,“你爸欠我們笙哥的一千萬到底什麼時候還,笙哥可是等不及了,你們家做了那麼多年生意,不會連這麼點錢都掏不出來吧。”
“我真的沒錢還。”南棠咬緊牙關,儘量讓自己的嘴唇不那麼顫抖,“我還是個學生,我爸的錢都在銀行卡裡,銀行把卡凍結了,我一分都取不出來。”
“小妮子,你彆騙我了。”男人狠狠扇了南棠一巴掌,用力拽了下她的毛絨外套,“衣服穿這麼好看,是沒錢的樣子嗎?今天不把錢吐出來,彆想全乎著走出去。”
南棠左臉上紅辣辣的疼,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
寒風吹得她刺骨的疼,卻萬分之一不及她這一刻墜入深淵般的恐懼與無助。
傅夫人給她的一百萬定金她要留著給媽媽付醫藥費,是絕不能現在給出去的。
傅斯深和黎叔就在停車場,離她不過兩百米的距離。
她很想求救,但是兩雙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她,她實在是找不到機會。
“你們再等我兩個星期,到時候我能還上一部分錢。”
“耍我呢,這不是有錢嘛,是想先拖著我唄。今天你就要把卡號和密碼告訴我,不然我們是不會走的!”
南棠拚命地往後縮,想掙脫男人的桎梏:“我真的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錢……我現在正在努力賺錢,你們要是傷了我,就更拿不到錢了。”
男人揪住了她的衣領,被激怒了的樣子:“還敢威脅老子了,看來要把你帶回去,好好調教調教!”
他給身旁的女人使了個眼色,女人心領神會地朝醫院的路上看了一眼,“沒人,我把車開過來。”說完就要走。
完了,這要是被這幫亡命之徒帶回去,她簡直難以想象後果。
“有錢有錢!”南棠連忙改口說,“我今天讓朋友開車送來的,我朋友超級有錢!他能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