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工(1 / 1)

溫拂容看著手機界麵愣了一下,然後喉結上下滾動,咽了咽口水。

“嗯,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溫拂容有些遲疑道:“我沒乾過這種事,可能會比較生疏。”

“我上網學一下,明天再幫你罵吧?”

他轉過頭來,有些忐忑,一直留意著謝沛然的情緒,擔心她的情緒又惡化。

謝沛然看著他惴惴不安的樣子,突然笑出聲來。

好荒唐的感覺。

居然是他找過來,居然是他來安慰。

居然是他,做出了舉報找代罵的事情。

明明是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一個人,羞怯又內斂。

情緒退潮,謝沛然仰起臉,唇畔一抹淡笑:“算了。”

她仰頭看著星空,夜晚星光璀璨,在城市裡很難見到這麼美的夜空,她剛才光顧著哭,差一點就錯過了。

“剛才我也罵他了,你還舉報成功了,就算扯平吧。”

何況,她還是想要一個斯文點的男朋友,溫拂容現在這樣就很好。

“嗯……”溫拂容鬆了口氣,緊蹙的眉頭展平成一條好看的弧線,他彎了彎唇,說:“那就算了吧。”

“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兒可惜不能罵人。”

“我是可惜不能幫你罵回去。”溫拂容笑了笑,“沒辦法,我的嘴太笨了。”

不笨啊。

謝沛然心想,這麼快就把我哄好了,一點都不笨。

夜一點點地深下去,風也漸涼。

溫拂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點了,他的屏幕上彈出了好幾條溫女士叫他回去的信息。

warm:你又跑哪裡去了?

warm:明天中午我要出去,咖啡館你過來看半天,下午四點我回來。

溫拂容:好。

咖啡館缺人嗎?不是說平時有一個員工管嗎?

謝沛然收回眼,一瞬間福至心靈,她脫口問道:“你們咖啡館招暑假工嗎?”

“不招。”

溫拂容說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以前不招。”

“意思是今年招?”

謝沛然問著,聲音有點急促,又有點緊張和期盼,溫拂容看出點什麼,緩緩地露出一個笑容:“嗯,也可以招,你要來嗎?”

“之前那個雇員突然有事離職了,我媽還沒找到新的員工,現在是我和她輪流看店,不過主要是我在看,她還有插畫的工作要忙。”

這真是意料之外的收獲。

咖啡店不算遠,又是熟人,也不用擔心中介收費。

謝沛然想著,心情難以抑製地好了起來,溫拂容真的總是能幫到她啊。

但還是應該問一問,畢竟她沒乾過這方麵的兼職。

“你媽媽……有什麼要求嗎?比如一周要幾天,需不需要有經驗的,培訓的話又要多久?”

“彆人應該要考慮這些,但你不用。”溫拂容笑了下,語氣溫柔:“她很喜歡你。”

“回去我和她說一下吧,工作時長方麵,還有薪資什麼的。”

謝沛然站起來,手插進兜裡,對著他說:“好,那我先回去了,等你消息。”

她轉身邁開步子要走,溫拂容在後麵叫她等等。

她頓住步子,溫拂容跟上來說:“我送你回去吧,有點晚了。”

謝沛然想說不用了,她也不是第一次這麼晚出來,以前經常因為吵架的事跑出來,再說華朗新城的安保工作做得還可以。

話溜到嘴邊,她觸及到溫拂容滿是關懷的視線,一瞬間改了主意:“好啊。”

一路無話,走到七棟樓下。

溫拂容退了一步,雙手放在背後,眼睛彎如月牙,一如既往地祝願:“晚安。”

“晚安。”

謝沛然說完,溫拂容開始往另一個方向走,他的背影修長,路燈拉長他的影子刻畫在地上,風吹著,衣擺跟著鼓動,白色的衣服像天使的翅膀,展翅欲飛。

他側過臉,輪廓便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月光,明暗交接的地方,眼眸分外的亮和柔。

謝沛然看得心裡一跳,往前走了幾步,從高樓大廈的陰影裡出來,叫他:“等一下。”

溫拂容轉身。

“怎麼了?”

謝沛然沉默著走到他跟前,然後低下頭,把手從口袋裡抽出來,她說:“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

溫拂容的心也跟著一跳。

他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默了兩三秒,才有些緊張地說:“可、可以。”

謝沛然抱了上去。

少年人的胸膛挺括寬大,藏在鬆鬆垮垮的衛衣裡,慢慢變得僵硬,慢慢發熱滾燙。

謝沛然貼緊了他的身體,右邊的耳朵裡傳出他有力的心跳聲。

咚、咚、咚。

鼓點一樣密集緊湊,在夜裡格外清晰,她的心跳也不自覺同頻共振起來,血液沸騰著,指尖發麻。

溫拂容不敢回抱她,雙手一直垂著,竭儘全力控製好自己的呼吸,讓它平穩些。

他現在能聽到謝沛然的呼吸聲,自然她也能——能聽到他的。

沒有多久,謝沛然放開他,手鬆開那一兩秒,壞心思油然而生,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笑一聲:“你不應該說,你還可以親我嗎?”

預料中的慌張和羞澀並沒有出現,溫拂容伸手回抱住她,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又實在不敢褻瀆繆斯,他輕輕地攏了一下,很快放開,溫熱的觸覺轉瞬即逝。

他站在原地笑,笑得像個得償所願的孩子,眉眼繾綣:“不……那樣你會不高興的。”

“這樣就夠了。”

這樣就很好了。

謝沛然滾燙的心跳被慢慢撫平,化作一股熱流在胸口處淌過。

第二天謝沛然起床的時候,收到了溫拂容的消息。

溫女士沒怎麼想就答應了這件事,因為謝沛然沒有經驗,她讓溫拂容管上午的咖啡館,謝沛然管下午,時薪二十。

在三沂市這樣一個二線小城市,這個時薪算相當不錯了。

謝沛然起床收拾好自己,打算早點去看溫拂容怎麼經營咖啡館。

出門的時候碰上謝萍還在,謝萍嘖了一聲,斜眼笑著說:“昨天還說做不到,這不是可以嗎?這麼快就找到了暑假工。”

謝沛然係鞋帶的手一頓,她敷衍地點點頭,沒看謝萍一眼出了門。

晨光微涼,謝沛然踩單車一路踩到了咖啡館,咖啡館裡還沒有人,溫拂容係了白色的圍裙,正在準備早上的點心。

他低頭忙著手上的事情,聽到門鈴響了一聲,也沒抬起頭來,隻是溫和地說:“你好,請問要吃點什麼?桌子上有掃碼小程序,前台這裡有菜單。”

“老板,不吃東西。”謝沛然懶洋洋地趴在前台,看他將點心分裝擺好,放進櫥窗:“免費學徒收不收?”

溫拂容聽出來是她,低了眼笑,手上動作不停:“收。”

他關上櫥窗,摘下手套,小心翼翼又大膽地給謝沛然戴上,白色的手套正貼合女孩的五指,手腕處一圈皎潔的印花。

謝沛然由著他擺弄自己的右手,聽他輕聲說:“先戴上手套,保證衛生。”

她揚了揚左手:“另一隻?”

“在櫃子裡還有另外兩雙。”

“那你這是?”

有多的手套,為什麼摘你自己的給我。

還隻摘一個。

溫拂容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心虛還是羞赧,從櫃子裡拿出另外一隻給她,自己又戴上一隻,轉身進了後廚。

謝沛然扒拉著把左手套戴上,然後看了一會兒,把兩隻手擺在一起,手指微微蜷曲,她不自覺地笑了一下。

在溫拂容旁邊,好像經常笑。

算了,還是趕緊進去學東西吧。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謝沛然差不多把咖啡館的事務了解清楚了,咖啡做法背了個大概,自己還上手做了一杯卡布奇諾。

溫拂容幫她嘗了一口,眉目舒緩:“還可以。”

“第一次做的話,做得很好了。”

“是啊,比你第一次做好多了。”

門鈴響了一聲,溫女士穿著休閒裝從外麵進來,頭發鬆鬆地垂在肩頭,從中間開始卷出波浪,是漸變的栗色。

謝沛然怔了一下,立即笑著說:“阿姨好。”

“沛然?”溫女士柔柔地喚了她一聲,謝沛然立刻應下。

“媽。”溫拂容也有些驚訝溫女士會現在過來,她昨晚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按照以往,睡到中午才會起來。

溫女士雙手抱臂,眉梢揚著看他:“彆杵在那了,該怎樣怎樣,我就來看看你怎麼教彆人,彆教壞了。”

“嗯,好,您看。”

溫拂容手垂下,手指曲起勾了勾,叫謝沛然過來。

謝沛然對他挑了挑眉,轉身選擇了溫女士,熱情地說:“阿姨您坐一坐,我去泡一杯卡布奇諾給您,溫拂容的手藝是您教的,您肯定比他教得好。”

“您嘗一嘗看好不好,您說好才是真的好,我才安心。”

溫女士讚賞地看了一眼謝沛然,又有些嫌棄地看著溫拂容。

溫拂容笑了下,笑容有些無奈:“媽,你吃過早飯了嗎?要不試一下我做的黃油麵包吧。”

“不用了。”溫女士一口回絕,“我想吃沛然的。”

謝沛然收到話,立刻去了後廚,沒多久端出來一盤新鮮冒著熱氣的黃油麵包:“阿姨,你試試。”

溫女士拉住謝沛然,語氣越發柔了:“沛然你彆忙了,吃過早飯了嗎?吃過了啊,沒事,坐下休息休息,這個點沒多少人來的。”

然後她扭頭,對著一個人有些哀怨地杵在前台的溫拂容說:“再來一杯卡布奇諾和黃油麵包,黃油多一點。”

“媽……”

“彆叫我媽。”溫女士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工作的時候叫老板。”

“……”好的,老板。

“讓你提前感受一下社會險惡。”

提前感受到社會溫暖的謝沛然規規矩矩地坐在溫女士的對麵。

“噢對了,你們學校要不要實習證明啊?回頭我給你開一個。”

然後溫女士又轉頭,對著謝沛然微笑:“沛然,你要不要?”

“嗯,要一個吧……”

“好。”溫女士乾脆道,“回頭我讓那小子給你送過去。”

真正的親兒子,那小子,一句話插不進去的溫拂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