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許舜玉頂著腫脹且布滿血絲的眼睛去到學校。
中午一下課,她就急忙跑去食堂,飯都不吃就在門口候著,她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睚眥必報,不會不報隻是時機未到,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等了好久,終於看到目標,昨天那個撞她的胖子!
眼見著他坐下開始吃飯,許舜玉走到他身旁,伸手就拍了拍他肩膀。
那胖子抬頭就見著許舜玉,嚇了一跳,想到昨天的事,頓時有些心虛,開口問,“你有事?”
許舜玉禮貌冷笑,眼疾手快,抓起他的飯盒就往桌上用力一扣,發出一身巨響,對麵吃飯的同學驚訝的看了過來,其他還在排隊打飯的同學聽到動靜也紛紛看了過來。
胖子見著自己的飯被倒在桌上,氣得站起身,質問道,“喂,你乾什麼,有病嗎?”
許舜玉將手中的碗用力放在桌上,抬頭不屑的說道,“昨天你故意撞了我,害的我摔倒,灑了兩份飯,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再說我都沒撞你讓你摔倒,已經很仁慈了!”
“誰故意撞你,下雨天打著傘看不清,再說我本來就不小心輕輕撞了你一下,你自己摔倒還要怪我,現在還把我的飯倒在桌上,你講不講道理,你賠我一份飯!”胖子一邊狡辯著,一邊還委屈上。
“我隻跟我兒子講道理,你想當我兒子,我還不想當你媽!我可不想要一個故意撞人還不承認的混蛋!”許舜玉氣急了,語氣絲毫不怯弱,隨後又笑了一聲,“我雖然不講道理,但是我知道粒粒皆辛苦。”
許舜玉邊說邊低下頭用手一點一點的將桌上的飯都抓進他的碗裡。
胖子被罵的啞口無言,一下有些膽怯,又低頭她伸手抓著桌上的飯,更是意識到眼前的人他不該招惹,其他人看著這個情況也忍不住蹙眉,今天食堂的菜是粉絲和南瓜,被她這麼一抓,黏黏糊糊看著讓人不禁想作嘔。
對麵的同學見到這個狀況,當即起身找了彆的位置。
胖子舔了舔嘴唇,畢竟是男生,被這麼欺負,一下紅了臉,即便害怕也故作大聲的吼道,“你乾什麼,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把我的碗洗了重新給我打份飯,我就告訴老師!”
許舜玉將最後一點飯抓進碗裡,然後甩了甩手上的剩飯,眸光突然變得狡黠,臉上的怒氣瞬間消減下去,從容的將那碗內的手抓飯遞到他麵前說道,
“給,正宗手抓飯,食堂的桌子很乾淨,阿姨天天擦,我的手也很乾淨,反正比你的手乾淨,畢竟我不會暗地裡做不乾淨的事。”
麵對她的言語內涵,胖子怒不可遏,再次說道,“給我把碗洗了,然後重新打份飯。”
看著他的怒火中燒又手足無措隻會大喊的模樣,許舜玉怒氣已經全無,就連身上的痛都消減幾分,由內而外的舒服,她將手中的飯放在桌上,攤手無奈道,“愛吃不吃,千萬不要倒掉,粒粒皆辛苦,剩飯太多可是要被扣班級分的。”
說完,許舜玉翻了一個白眼,笑著就離開。
不料轉身又在人群中一眼看見林秋垚,不是她想看,實在是他太過紮眼,但是這次他沒有看向自己這邊,許舜玉不以為意,得意洋洋的離開。
胖子在原地氣得臉色通紅,大聲說道,“你是女的我才不打你,但是我一定會跟老師說的!你等著!”
林秋垚微微抬眼,眸光飛快掠過一絲笑意,一時不知是為這個胖子感到悲哀,還是為許舜玉這解氣的反擊感到開心。
不過,他留意到她紅腫的雙眼,臉上也多了幾分疲意,看上去昨天哭過。
林秋垚暗暗點了點了,心忖道:原來她會哭啊?因為摔痛了?還是因為心疼自己沒賺到更多錢多錢?
林秋垚想她應該更偏向後者。
下午,課間休息,許舜玉正趴著睡覺,就被告知老師找她去辦公室。
許舜玉昨天一個晚上都沒睡,拖著疲憊的身子懶洋洋的敲了敲辦公室的門,這會兒找她肯定是那個胖子去告狀。
聽到裡麵傳來一聲“進來”,許舜玉推門走了進去。
“許舜玉,你知道我叫你來乾什麼嗎?”班主任周季年紀不大,三十歲左右,看著模樣溫溫柔柔,平易近人,可是罵起人也是毫不留情。
“老師,我知道,但是我沒錯,是他先招惹我的。”許舜玉擺正姿態,但絕不認錯。
周季輕歎一聲,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她身邊。
許舜玉一下警覺,不自覺後退一步,暗念道:不至於要動手吧?
正想著,就見著周季輕輕拉著她的右手,柔聲問道,“摔一跤沒什麼大礙吧?”
以為是一頓臭罵,沒想到卻是突如其來的關心,許舜玉一下瞠目結舌,遲遲說不出話。
半晌,才擠出幾個字,“沒……事……”
“沒事就好,老師已經罰了他,他故意撞你的事為什麼不跟老師說?老師知道你古靈精怪,絕不會讓自己吃虧,但是你還是小孩,不應該私下解決矛盾。”周季作為她的班主任,自然知道她的家境,這孩子沒有父母,所以很多時候她犯錯,自己才會那麼嚴厲教育她。
許舜玉搖了搖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討厭尋求大人的幫助,也可能是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那些人都離開了她,所以她不想依靠他們。
她心口不一的回答著,“我知道了,下次會告訴老師的。”
出了辦公室,許舜玉鬆了一口氣,不過到底是誰幫她告訴老師自己被撞,回想片刻,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林秋垚,畢竟他目睹了一切,而且他還有前科,喜歡告狀。
但是這次告狀也是幫自己一把,算他有良心。
許舜玉課間上廁所的時候,正好遇上林秋垚上體育課從樓梯上走了上來,許舜玉衝上前站在樓梯上麵俯視著他喊道,
“林秋垚!”
林秋垚聞聲停在樓梯間上,抬眸看去,正好是下午,橙黃的暖陽灑落樓梯口,一片金黃籠罩在眼前女孩身上,她的發絲都染上金黃的色彩。
林秋垚楞了片刻才回過神,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見他沒有反應,許舜玉剛要開口問是不是他幫自己,可話到嘴邊一下又問不出來,就算是他又怎麼樣,何必欠人情呢。
“你……上體育課啊?”
聽到這話,林秋垚嘴角冷冷一抽,不予理會往上走,剛走到她身邊,卻又停下,甚至都沒看她一眼,就與她劃清界限道,
“我跟你不熟,少跟我說話。”
話落,他也不管她什麼表情,繼續往上麵樓梯走去。
許舜玉蹙眉,他已經反複提了好幾次不要跟他在學校有過多交流,而且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難道跟她認識是什麼很丟臉的事嗎?
許舜玉翻了大大白眼,氣勢洶洶小跑上去擋在他麵前,“你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想跟你說話,還不是你自作主張跟老師說我被人推倒,害我被叫去辦公室,我來問問而已,少自作多情,以為我多想跟你說話一樣,裝貨。”
聽到最後兩個字,林秋垚驚訝瞪大雙眼,她罵他裝?
他抬眼就見她露出嫌棄的神情,飛快下樓。
她知道自己幫她,還罵他?
真是不知好歹!
林秋垚握了握拳頭,深邃幽暗的眸子緊蹙,抿了抿嘴臉上掠過幾分怒意,但想到她次次窘迫被欺負的畫麵,終是歎了一聲,怒意也隨之消減。
何必跟她一般見識呢!
—
周五,馬上迎來期末,體育課上大家都在體育館內測肺活量,許舜玉排隊到一半去了一趟洗手間,剛出來就見著前麵的兩個男生小聲議論什麼。
她本來無心聽,可恰巧聽到兩人就討論到林秋垚,她當即豎起耳朵,跟在兩人身後聽著。
高個子男生聲音毫不避諱,提高音量似乎故意放大說,“我跟你說那個林秋垚裝得很,她媽是破壞人家家庭的小三,他能好到哪裡去!”
“真的假的?”一旁的矮個子男生震驚。
“我騙你乾什麼,我跟他一個村的,我媽說當時他出生的時候都上不了戶口,因為是個沒有爸爸的野孩子,所以他總是一個人,根本就不是他不願意交朋友,而是沒人跟他做朋友,我媽說了,她媽三觀不正,他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也就隻有那些腦子簡單的女生,看他長得不錯成績好,就花癡他!”高個子男生越說越起勁,聲音隨之提高不少。
聽到這話,許舜玉吃驚的捂著嘴,
周圍走過的女生多多少少都聽見他的話,要不就是跟著身旁的朋友嘀咕,要不就是壓根不在意,不過其中自然也有暗戀林秋垚,聽到這番話,站出來就擋在兩人麵前。
那女生個子不高,模樣看著文靜,可聽這些話臉色氣得漲紅,指著兩人就不客氣的問,
“你們在亂說什麼?”
高個子男生見她跳出來質問,正愁這事隻有他兩知道,索性故意大聲說道,“我說林秋垚他媽是小三,林秋垚是小三的孩子,這種沒有道德的人的孩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體育館本就不大,這話一出,整個館內都回蕩著他的聲音,四周圍來體側的學生都看了過來。
女生不可置信,大聲嗬斥道,“你根本就是亂說!林秋垚才不是這樣的人!”
兩人一言一語爭執著,而當事人卻恰好出現在一旁,林秋垚早在人群中聽到那刺耳的話語,他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臉色有些發白。
還是一旁矮個子的男生見到林秋垚,立馬尷尬的低下頭,用手肘戳了戳旁邊高個子男生,他隨之看了過去。
高個子男生對著女生翻了一個白眼,不耐煩的指著遠處的林秋垚,振振有詞的問,“人來了,喂,林秋垚,你敢說你媽不是小三?不是破壞彆人的壞女人?你敢說你有爸爸嗎?”
許舜玉站在身後,也看向遠處的林秋垚,就見他冷著一張煞白的臉,那雙漆黑深邃眸子藏儘哀傷,看似站的筆直,可他的四肢似乎都在隱隱發顫,好像一副空殼在強撐。
見他不說話,高個子男生又乘勝追擊,更加堅定的話,“你看,我說他媽是小三,他都不反駁,你們這些沒腦子的女生就是容易被騙,一個個跟花癡一樣把他當什麼男神,其實他算什麼男神,有那樣的媽他又能好到哪裡去!”
林秋垚隱隱咬著牙,臉上的肌肉都在用力,垂著眸光不敢看向任何人,每一句話都是鋒利刺刀,一刀一刀在他的身上每一寸肌膚上劃上血口,他動彈不得,一動不僅牽動傷口,還會讓身上的血口通通崩開,直到他鮮血流儘,倒在所有人麵前。
女生見著林秋垚不說話,心中好像明白什麼,眼神複雜的看向他,抿了抿麵露難色。
許舜玉抱著手,瞧著林秋垚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是要開口,她往前走了一步,冷不丁“嘖”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