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初就要表演，時間趕得急，王喬飾演女主角，任務是最重的。所以一有空，她就往話劇社鑽。整天忙得暈頭轉向的，總覺得忘了點什麼。

直到周末選修課上再次看到宴玳。

她想起來，宴玳的衣服還沒還給他。

這門選修課是季舒給她搶的，課程名字叫做大學生戀愛與性健康。因為是屬於課程負擔沒那麼重的，算是選修課裡比較熱門的。

當宴玳出現在教室門口的時候，王喬能夠明顯感覺到全班注意力都落在了他身上，立馬有女生主動湊上去搭話，宴玳全都報以溫情的漠視。

王喬來的也比較晚，後排位置都被搶占完，隻好獨自一人坐在第二排，她不確定宴玳是否看到了自己。

給他們上選修課的老師徐韻是人文社會科學學院的副院長，和宴玳的博導劉秀長是夫妻關係。

她正在備課件，教室裡卻突然安靜，這才注意到宴玳。

“老劉叫你來送鑰匙？”她今天下午隻有一節課，會早早結束下班，因為沒有鑰匙就給老伴發了個消息，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了個學生送過來。

宴玳的知名程度在清大已經是人人皆知的程度，徐韻自然也認得。

“你忙不忙？”接過鑰匙，她盯上宴玳這張無懈可擊的臉。腦海中又冒出一個想法。

“不忙老師。”在長輩的麵前，他一向是謙恭有禮的形象。

“不忙就幫我個忙。”然後指了指王喬旁邊的空位，“你先坐下。”

教室裡接著又是一陣騷動，顯然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宴玳會留下來。

王喬自然也沒有想到，她剛剛低著頭給宴玳發了個消息。

【衣服我洗好了，你看什麼時候有時間，我給你送過去？】

然後身旁一個陰影籠罩下來，熟悉的冷冽的香味就鑽入鼻尖。

宴玳溫柔的笑容落入她的眼簾。

上課鈴聲響起。

餘光看到宴玳拿出手機，修長的手機在屏幕上敲打，然後她收到了一條消息。

宴玳：【我都有空】

並沒有說具體的時間。

喬喬：【明天下午？】她明天要去排練話劇，可以正好把衣服給他。

宴玳回了個貓咪“嗯嗯”的表情包。

王喬盯著聊天界麵上的貓咪動圖，想到網上說男人可愛的表情包都不是自己的，而是從其他女生那兒偷來的。

難道宴玳也是這樣？

他看上去不會無聊到去群裡偷表情包，實際上他連群聊都可能不會看。

徐韻莊嚴地站在講台上，她穿著時髦的服裝，頭發雖然微微泛白，但打理得十分妥帖。那雙深邃而頗具歲月痕跡的眼鏡在教室內掃視一圈。

選修課的課堂紀律都不算好，但徐韻的這節課算是一個例外。

她講課聲情並茂，喜歡用最新的案例，和同學們互動很多，所以課堂氣氛很好。

“上麵幾節課呢，我們學習了大學生應該樹立怎樣的戀愛觀，要如何培養愛人的能力。今天這節課呢，我們正式進入第二部分的學習。”

“首先呢，我們要學習如何正確地佩戴避孕套。”

教室內唏噓一片。

羞澀的中式教育從來對這些事情都閉口不言。

“大家不用覺得有任何的不適和反感，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說著她拿出了一把雨傘，非常詳細且通俗地將佩戴的正確方式示範了一遍。

又從包裡掏出一個模具。

“有沒有同學想上來嘗試一下。”

全場鴉雀無聲。

預料到是這樣的畫麵，徐韻的視線最終落在了第二排：“宴玳。”

“是，老師。”王喬聽到身旁清冽如泉水的聲音。

眾目睽睽之下，宴玳走上講台。

他今天穿著寬鬆的黑色西裝外套，裡麵搭配了簡單的白t，底下一條深藍色的牛仔闊腿褲。

時髦又清爽。

徐韻拿出事先準備地避孕套遞給他。

“老師，能不能再講一遍，沒聽明白。”

徐韻狀似責怪地睨他一眼：“是沒聽講吧。”

講台下的同學們卻抓住了另外一個信息-宴玳不會套避孕套！

也就是說三個月一換女朋友的男神居然還是個處男！

多麼令人興奮的消息！

王喬對這一切都毫無察覺，隻見男生修長的指尖觸及模具，偏偏神情袒露得毫無顧忌，突然的停頓然後歪著頭思索，饒是再蠢笨的人也能窺探到他腦海中浮現的畫麵，然後不自在地企圖牽扯一些彆的東西欲蓋彌彰。

“嗯，是這樣。”徐韻對他的操作很滿意，她又不厭其煩地將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和解決措施一一列舉。

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濃鬱的羞恥。

她決意打破：“現在我們再邀請一位同學上台展示一下。”

“不僅僅是我們男生要知道這些知識，女生也要有所了解，不然很有可能因為無知而受到傷害。”

“有沒有哪一位女生想要上台嘗試一下？”她再一次問出這樣的問題，回應她的自然也是一片沉默，然後是稀稀疏疏的小話聲。

她再次掃視一圈，企圖把所有人的反應收入眼底，然後找出最合適的那個人，為她開明的教學畫上完美的句號。

“那位女同學。”

“對，就是你，穿風衣、紮丸子頭的那個。”

王喬抬起頭就發現徐韻的手指徑直指向自己，她往四周確認一遍，發現就她一個穿著風衣、紮了個丸子頭。

她有理由懷疑是不是這個丸子頭比較好辨認。

“你上來給同學們演示一遍。”

徐韻的語調高昂且不可違抗，王喬隻能順從。

她接過一個新的避孕套。

徐韻讓宴玳先彆走，替她拿著模具。

王喬確認自己將徐韻剛剛說過的話全都聽了進去，可是真的做起來卻還是有些差距。

還以為是自己太緊張，所以一直卡在上麵不下去，她稍稍用力，就感覺到宴玳手上一股堅硬的托力，直到他開口提醒。

“套反了。”

宴玳的聲音清冽如夏日的薄荷汽水，清爽的同時富有磁性。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兩個拳頭，王喬確信這個聲音隻有自己聽到。

空氣被點燃，燙紅了臉頰。

她連忙取下來，從反麵套下去，果然順暢很多。

“有點小瑕疵。”徐韻沒打算放過她，“就像我剛剛說的，如果已經有雨滴落下來，套反了也無濟於事。”

這節課在王喬回到座位上後就飛速淌過，很快響起了下課鈴聲。

坐在第二排的作用顯示出來-至少她不用在教室裡麵擠半天。

剛走出教室就迎麵碰上一個女生，兩頰帶著怪異的紅暈，神態有些緊張忐忑。

“同學。”她拉住王喬的衣袖，“宴玳在裡麵嗎？”

王喬老實點頭：“在。”

“你能不能幫我喊一下？”

王喬覺得奇怪：“已經下課了，他等下會出來的，你可以在這裡等一等。”

事實證明她小看了宴玳的魅力，她回頭一看就發現人已經被好幾個女生圍堵。

“宴玳，宴玳，你怎麼連避孕套都不會套啊？”她們語氣輕浮，目標緊緊鎖定在眼前的男生身上。

“對呀對呀，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教教你呀。”

宴玳的臉色依舊沒變，言語的含蓄已經足夠表明他拒絕的意味。

“不好意思，讓一下可以嗎？我要去吃飯了。”

“你答應我，我陪你去吃飯呀，好不好。”女生快把身子整個貼在宴玳身上。

男生的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抵觸，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

“沒聽清我的話？”

“哎呀乾嘛這樣呀，你就答應我嘛！”

王喬這才注意到幾人濃妝豔抹，穿著低胸裝，如果不是剛剛一起下課，她都要懷疑她們是不是剛從酒吧蹦完迪回來。

宴玳是個出了名的好脾氣，所以她們才這麼肆無忌憚。

王喬承認自己在出聲之前猶豫了一下，但一種莫名的不忍還是支配了她。

“宴玳。”她聲音脆脆的，聲量不算大，所有人都看過來。

她硬著頭皮：“你不是說等下要一起去找徐老師問問題嗎？”

她從小到大都是個品學皆優的好學生，能想到最權威的救兵就是老師。

“你是誰？”女孩們抱胸，充滿敵意地看著她。

王喬沒注意到宴玳看過來的眼神興味十足，她硬著頭皮將兩人的關係定性：“我是他朋友。”

是朋友應該替他解圍，而不是默不作聲。

王喬在心中肯定自己的行為。

“走吧。”她走到宴玳麵前，抬頭像是打氣一樣，笑得緊張兮兮的。

她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把人帶了出來。

突然想到宴玳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這樣的搔擾，她的語氣就不自覺地認真起來：“我覺得你以後拒絕要嚴肅一點。”

宴玳全程被她拉著走，聞言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喬喬好厲害。”

突然被誇了一嘴，王喬愣住，似乎覺得他沒有意識到問題嚴重性。

“宴玳。”她的表情愈發嚴肅，“你這麼受歡迎，如果脾氣太好的話，會很麻煩的。”

“喬喬覺得我很受歡迎？”宴玳的關注點顯然有些偏差。

王喬不假思索：“你長得好，成績好，脾氣也好，大家肯定都喜歡你。”

一縷落葉被風裹挾著飛旋，將男生好聽的聲音送入王喬的耳朵：“那喬喬豈不是也很受歡迎？”

“長得漂亮，性格又好。”

“豈不是大家都喜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王喬覺得兩人的距離突然無限縮短，她能看到宴玳濃密的睫毛，感受到他的心跳。

或者說是她自己的心跳。

王喬很少被人這麼直截了當地誇獎，更何況宴玳的表情和語氣都如此溫柔。

手機的震動聲劃破了空氣中的某些東西。

是林峰發來了一個文件和一條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