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書心裡問題嚴不嚴重的，沈梨不清楚，但湯書白今天‘活’不了了。

沈梨冷著臉，快步上前，一把揪住湯書白染成紅色的頭發，嘴裡道：“你要敢告訴顧亦書，信不信我讓你這一頭頭發去見鬼。”

海城二代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湯家小少爺前些年為了追姑娘逼著自己考了國內碩士研究生，又申請了碩博連讀。據說頭發日益不保，現在也不追姑娘了，每天隻寶貝他那一頭絨毛。

湯書白想說些什麼，又不敢，隻好在心裡默默吐槽。

“怪不得你們是一家，一樣的大變態，一樣的沒有人性。”

嘴上他說：“美麗的小梨姐姐，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沈梨手上沒鬆勁，嘴上問著：“聽說你開始搞航天科研？”

“沒呢沒呢，哪有那麼前沿，我還在博二跟論文掙紮。”湯書白被拽的頭皮發麻，拿手去扒開沈梨的手，不等扒開。

就聽到電梯的開合聲響起，很快，響起了恐怖的聲音。

“湯書白，你在做什麼？”顧亦書道。

湯書白血都涼了。

“大哥，您看不到是沈梨同學正在拽我的頭發嗎？”

顧亦書走上前，眯了眯眼，抬手掐住沈梨手腕。

“頭發不想要就剃了吧。”

沈梨沒辦法隻能先把手鬆開。

她根本不想看顧亦書，又擔心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所以強行讓自己仰頭笑著看向這人：“你怎麼來啦？”

顧亦書走到不遠處的沙發處坐下。

“看到你的車停在樓下。”

他說。

但他們都清楚，樓下根本沒有停車位，顧亦書正在跟蹤她。

齊落落和蘇萌湊在一處不敢直視眼前的男人，這些年來無論開過多少玩笑話，真的見到這種連頭發絲都透著冷漠氣息的人，他們仍然覺得壓迫感過於強烈。

“過來。”顧亦書懶得說話，拍拍身側沙發上的空位置，狹長的眼微眯。

沈梨理都不想理他，心裡隻覺得這人瘋得厲害。

她雙手握拳，垂在身體兩側，深吸一口氣後才鼓起勇氣抬頭對上顧亦書的目光：“彆鬨了，我來談工作。”

“什麼工作？”顧亦書似笑非笑指了指旁邊的樂隊：“加入搖滾樂團？”

沈梨並不想理會這個人，對齊落落和蘇萌使了個眼色，越過他徑直走到落地窗旁的四人座位上。

齊落落和蘇萌忙低著頭走了過去。

沈梨將電腦拿出，打開後轉到齊落落和蘇萌的方向。

“我接下來要做的事。”

電腦屏幕上寫著‘SENSEN’品牌接下來的發展規劃，奈何隻有一頁PPT，絲毫沒有後續內容。

齊落落拍了拍腦門：“知道了，你是我們來做項目方案。”

“多久交？”蘇萌詢問，說話間已經將自己電腦打開。

“三天。”沈梨舉起三根手指，片刻後又說：“不白做，每人5%原始股。”

背靠沈氏集團，蘇萌和齊落落心裡清楚，賠不了，但也未必能夠立足。

“針對人群。”蘇萌繼續在電腦上打字。

“25-35女性。”沈梨解釋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顧亦書已經起身離開，離開前她聽到沈梨品牌的名字。

“都市白領裝？”蘇萌詢問道。

“不需要。”沈梨搖頭：“白領裝過於限製穿衣自由，我們做得是隨性、自在、熱辣。”

蘇萌點點頭。

這些年她就職於服裝公司，不過在造型創意上有所限製，沈梨的品牌如果沒有任何限製，那麼她很樂意跳槽。

而齊落落也開始翻看近些年的服裝品牌年度報告。

報告上麵顯示2024年銷售額大幅下降。

“經濟下行，新品牌未必會被大眾接納。”她說。

沈梨點頭：“同樣的，供應商也在降低價格，是壓力也是機遇。”

“口紅經濟。”齊落落總結道。

三人從天亮一直工作到天黑，期間湯書白派酒店經理送來午餐，這會兒又自己親自過來放晚餐。

晚餐是四份麵，他端著自己的那份坐到沈梨旁邊。

“預算多少?”

湯書白詢問道。

沈梨沉默了會兒才說：“分三期投入，大概在五千萬左右。”

“那不就是你零花錢。”湯書白絲毫不在意地說。

“這隻是基本投入。”沈梨解釋道。

嶄新的服裝品牌想要鋪開市場，前期的投入一定要非常足夠。

“不夠就管顧大少爺要啊，他有錢。”湯書白說完，也吃完了飯，起身要走，走了幾步後又回過頭來：“要通宵嗎？”

“大概率。”沈梨抬頭道。

“那這樣，你們去總統套房，可以休息可以休息。”說完，湯書白打著哈欠先行離開，他準備回學校，繼續對抗那些變態的數據。

不多時，酒店經理過來，把她們送到總統套房。

就這樣三個女孩子在酒店裡忙了整整三天三夜。

第四天，沈梨頂著碩大的黑眼圈出席沈氏集團董事會。

在董事會上，沈梨詳細講述了自己的創意源頭，以及品牌發展前景，還有該品牌會為公司帶來的效益。

鑒於沈氏集團是傳統行業的龍頭企業，但對於服裝方麵並未有任何涉獵，最終，沈氏能提供的投資隻有五百萬。

沈梨買辦法，隻能在晚上爺爺下班後，將人攔住。

她跟在爺爺身後，不停地說：“爺爺，這個品牌真的會有自己的受眾。”

沈老爺子點點頭，又笑了笑：“可是那點兒盈利，我們這幫老家夥還真看不上呀。”

“芝麻在小也能吃不是。”沈梨乖巧的挽住爺爺胳膊。

“你不能總是瞧不上這種小盈利呀，沈家不也是從小企業發展成大企業的嘛。”

爺爺並不為所動。

“好了，去休息吧，看你眼下的黑眼圈多重。”

沈梨回房間後，抱著自己的小玩偶，眼裡失去了光。

算上她自己的積蓄，頂多能湊出一千九百萬，距離他們的計算出的預算還差很多。

一籌莫展之際，手機發出嘟嘟兩聲。

‘要不我投點兒？’湯書白發來消息。

“能投多少？”沈梨直接一通電話過去。

“一千萬左右吧，”湯書白放下手中的實驗設備，走出實驗室，來到學校長廊裡，站在窗前將窗戶打開。

夜裡的海風透骨，鋪麵而來，把他驚得一個激靈。

“作為交換，我需要去沈氏集團下航天部實習半年。”他說道。

沈氏航天部的招聘向來保密且嚴格，在航天部工作後的人員，並沒有跳槽這一說，基本上會留在航天係統內部。

沈梨考慮過後，詢問道：“你準備留在沈氏嗎？”

湯家有自己的產業，不見得會在沈氏多長時間，但沈氏航天公司工作，湯書白很難離開。

“去實習能行嗎？”湯書白手指搭在窗框上，他始終認為學校的設備一定沒有沈氏的設備先進，他想去沈氏看看是不是能把自己的學術困難攻克。

沈梨很為難，好半天才開口解釋：“實在抱歉，如果不能在沈氏工作，航天部門即使是我去求爺爺，也沒辦法進入。”

“至於投資這部分，我可以給你5%的原始股份。”沈梨換了個躺在床上的姿勢，她看著天花板道：“強大的資金支持對你的科研應該也會有所幫助吧。”

湯書白沉默了會兒，才將電話掛斷。

五年沒回國，沈梨發現身邊的朋友們變化都很大。

沒心沒肺的湯書白，在其他事情上看起來依然無厘頭，但在他自己所學的專業上，竟然無比用心，嚴肅的樣子仿佛他們從來都沒認識過。

蘇萌也從拖延作業，變成了如今趕進度趕得比誰都快得。

隻是。

沈梨翻過身來，抱住自己的碎花被子。

嘴巴裡嘀咕著。

“顧亦書呢，為什麼半點沒變。”

她起身，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又拉開衣櫃最下麵的抽屜。

把抽屜裡的衣服拿出來，裡麵露出紅色鐵盒。

沈梨坐在地上，將鐵盒拿出來，燈光映出盒子上麵的劃痕，她拿手指在上麵撫了撫。

而後將盒子打開，拿出裡麵的手機。

接上電源後，沈梨把手機打開。

‘叮咚，主人歡迎回來~’

沈梨呆滯的看著手機屏幕上，她和顧亦書兩個人的合照，兩人身上都穿著海城一中的校服，顧亦書摟著她肩膀，笑得肆意，而那時的沈梨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她仍記得那天一中操場上飄著慶祝畢業的氣球，學校為他們放了煙花，等煙花和氣球飄走，空氣中開始彌漫著青草的味道，那時的天空湛藍，沒有半點陰霾。

可好像是從這天開始，兩人的關係從無波無瀾走向崩塌。

她歎了口氣，拿著手機走到床邊，又把自己全部埋進床裡。

沈梨始終想不通為什麼天之驕子陽光且明媚的顧亦書會在一個高中暑假後，變成了瘋子。

禁錮她的瘋子。

大學那幾年，沈梨不能和任何異性說話，哪怕是眼神對視，顧亦書也要發瘋。

可他們兩個人從初中開始是同學，一直到高中，再到畢業確定關係，應該是最了解和信任彼此，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突然，老手機跳出一條信息。

信息顯示，是顧亦書母親在十年前發來的消息。

上麵的內容沈梨看後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些事顧亦書從未和她說過。

她坐起來仔細地看著短信上的內容。

‘小梨你好，我是顧亦書的媽媽，我和他父親因為公司經營理念而分開，但小書似乎誤會我為了其他人拋棄他，他現在不肯見我，也不肯接我電話，如果方便的話，麻煩你在畢業那天帶他來我的工作室。’以及工作室地址。

這些年來海城從未有過顧亦書父親顧總的八卦消息，以至於沈梨並不知道顧亦書父母已經分開。

當時考試前夕家裡擔心沈梨拿手機分心，家裡人把手機收了起來，畢業後她又收到了新手機作為禮物，這隻老手機便被她放了起來。

沈梨大概清楚顧亦書的變化。

她翻身起來，拿起她現在正在用的手機，撥通顧亦書電話。

那邊接起得很慢。

“喂。”顧亦書的聲音很啞。

“你母親何女士十年前給我發過消息，讓我帶你去她的珠寶工作室，她有話對你說。”沈梨的聲音很輕，帶著不易察覺的歉意。

她想如果她能夠早些看到這條消息，顧亦書的性格是不是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電話那頭的顧亦書，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個海城夜色，他捏著手機的手指骨節泛白，他幾乎是咬著牙說：“你憑什麼管我家的事，你知道什麼。”

沈梨知道現在的他不講理，又討厭，但也沒想到這個人會如此的無法溝通。

“我隻知道任何母親都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顧亦書冷哼一聲：“嗬，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她跟你說她沒出軌是嗎？”顧亦書的臉色幾近蒼白：“沈梨，管好你自己，少做聖人來管我。”

‘咚’得一聲，顧亦書將手機砸向落地窗，沈梨被他氣得直接掛斷手機。

顧亦書看著地上掛斷的電話，屏幕上炸開的玻璃花，冷笑著坐下來靠在玻璃床上。

‘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