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雨在到班級之前，都以為那天晚上的周斯年，隻是想聽她口頭的回答而已。但是當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時候，她就知道。

自己錯了。

其實她每天到班級的時間不算特彆早，但總是班裡麵前幾個到的。不過前天晚上的通話倒是讓她有些失眠。她睡覺質量本身就不太好，所以這兩天也都沒怎麼休息好。

正常人晚上沒睡好，一般會選擇補覺，但是林知雨倒是覺得，既然睡不著那乾脆就早點起來吧，早點去學校還能多看一會書，不是壞事。

於是就有了眼前的這一幕。

空蕩蕩的教室裡，周斯年坐在座位上，看著書，隨手轉著筆，聽到門外有動靜，也沒抬頭。直到林知雨快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才緩緩抬頭，把筆放下，就這麼注視著她一路走到自己座位。

自從經過昨天一天發生的事情，林知雨總覺得自己一跟他對視，臉就莫名的發燙，她也很納悶，自己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矜持一點林知雨！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隨即吐出一口氣，儘量裝作不在意他的注視，頂著他的目光來到自己的位置旁。剛準備坐下，卻發現這個位置上的東西貌似有些陌生。

她有一個習慣。

高三的書籍資料比較多，她就喜歡把這些書圍在自己的桌子上，堆得特彆高，除了留出一點空隙用來看黑板以外，其它地方幾乎都被填滿。在換位置之前，左邊的位置它還沒有堆得很高，但自從換了位置，換了同桌，她連桌子左邊也堆上了書，就像城牆堡壘一樣圍著自己。

這樣有安全感。

但是眼前這個位置上，幾乎沒有書，甚至在角落還多了一個折疊小鏡子，最關鍵的是。

她看了一眼桌子的左下方，那張有著潦草小貓的便利貼也不在了。

一秒。

兩秒。

她幡然醒悟，猛地回頭一看。

果然。

周斯年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嘴角掛著努力壓抑也藏不住的笑。他拿著剛剛轉動的筆，點了點自己身旁的位置，伴隨著筆蓋和塑料桌麵碰撞發出的“噠噠”聲，林知雨清楚的聽到，他對自己說：

“你的位置在這。”

林知雨站在原地，愣了不止一秒，然後再次確認般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座位，又抬起腳緩緩走到周斯年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座位。

當看到桌子左下角的那張黃色便利貼的時候，她確定了，這才是自己的座位。

“怎麼不坐？”周斯年見她一直站著，便問道。

林知雨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她一直在想該怎麼開口，從自己原先的座位到周斯年旁邊的座位這段距離，她思來想去考慮了很多，但最後還是隻說了一句。

“馮老師怎麼同意的？”

周斯年看她傻愣的站了這麼久，最後就說了一句這個，不禁笑著說道：“秘密。”

其實在林知雨換完座位的第三天，他就去找了馮老師。當時馮老師還挺生氣來著。

“你以為學校是過家家嗎？座位想換就換啊？連個正經理由的沒有，你這樣讓其他同學怎麼想？你知不知道上次林知雨換座位，就引起了一波騷動。當時一堆同學跑來問我能不能換座位，我頭都大了。”馮老師一隻手揉著太陽穴一隻手敲著桌子說道。

周斯年見狀說道：“有理由。”

馮老師瞥了他一眼說道：“說來聽聽。”

周斯年一邊扳著手指一邊說道：“一，經過我的觀察，林知雨現在的同桌經常在上課的時候找她說話，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她的聽課效率。二，坐在後排的位置，下課容易被堵住，不能及時出去吃飯，容易飲食不規律，不利於健康。三，她後座的同學總是請假，作為學習委員又多了一項小組組長的職責，容易……”

“……還有一點，我語文不太好，需要她的幫助，她的物理也需要我的幫助……”

就這樣，他在馮老師逐漸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林林總總列了有十幾條，要不是馮老師最後打斷了他，他估計還能說下去。

“停停停，等下。”

馮老師扶額歎了口氣，“我不說彆的，你怎麼知道她同桌上課的時候經常打擾她，還有，吃飯這條不能算。”

“為什麼？”周斯年問道。

“那不是你該管的事。”馮老師說道。

周斯年點了點頭，沒回嘴，隻是繼續說道：“那剩下……”

“行了。”馮老師見他還想說下去，便打斷了他，朝他做出擺手的動作，“換吧換吧，最後一次，絕不允許有下一次。”

周斯年點了點頭，心想正好，他也覺得這是最後一次。

“但我提醒你一句，換座位是林知雨同學主動要求的，她不同意，你也就甭操心這事情了，照顧新同學是好事，但過度關心，沒那個必要。”

“嗯，我知道了。”周斯年滿意的出去了，至於馮老師後麵說了些什麼，他沒仔細聽。

周斯年出去後，馮老師對著門發呆，一隻手摸了摸下巴，左右摩挲著自顧自的說道：“怎麼感覺，這小子好像哪裡變了。”

當然，這些林知雨一概不知，事實上，周斯年也沒準備告訴她。

他撐著手歪頭看向旁邊收拾整理東西林知雨，心想

結果是好的，那就行了。

想讓她回來不假，當然，還有一個關鍵是，他真的受夠了張欣蕊。上課沒事找他就算了，就連下課也不放過，自己接個水都要被問一句“你要去哪裡呀？”

不喜歡。

“還是你可愛。”周斯年看著林知雨的側臉，入了神。

“啊？什麼？”林知雨聽到他在嘀咕，便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問道。

“我說，你真好看。”

周斯年溫柔淺笑，眼底仿佛萬有丈光芒，凝視著她，窗戶外的一縷陽光映入教室內，使得他眼角又多了一絲柔和的光暈，陽光灑在側臉，勾勒輪廓。

眼裡有星辰，眉眸似灣洋。

林知雨感覺自己的心臟驟然漏了一拍，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長得是什麼模樣，但她相信周斯年。他說好看，那應該就是好看吧。

剛想說話，周斯年便說：“你該不會想學著我說，我也很好看吧？”

林知雨突然發現，周斯年這個人，看似什麼都不在乎，實際上是有一些小心眼在的。上次跟林通天參加宴會的時候，她記得，他當時就是這樣回的她。

“你這條裙子也很好看。”

這種小事情，他倒是記得清清楚楚，林知雨癟了癟嘴低聲說道：“本來就挺好看的……”

兩人來的都早，現在過去這麼一會，班裡麵也陸陸續續來了人。

張欣蕊來到班裡，徑直走到自己的桌子旁，當看到林知雨坐在上麵的時候，頓時變了臉色，怒不可遏的說道：“你為什麼會在我的位置上？”

當看清桌子上的東西的時候，臉色愈發難堪，她指著林知雨的臉問道：“誰允許你私自換座位的？”

周斯年見狀起身並傾身，一把拍掉了她就快要戳到林知雨臉上的手淡淡的說道：“我讓她換的。”

“周斯年！你！”張欣蕊著急但又拿她們沒有辦法，於是轉身找了援兵。

她拉來陶婧對著她說道：“婧姐，你看她們，一言不發就把我位置換了，太過分了。”

陶婧先是看了周斯年一眼，隨後瞳孔一震。

此刻的周斯年，左手輕輕搭在林知雨的肩膀上，緩緩抬眸，眼裡暗流湧動，眼神也沉了下來，黑眸裡像是充斥著海底最深處的海水，隻字不說，卻又有著無聲的壓迫。

像是一種警告。

林知雨麵對著兩人，自然不知道身後的周斯年是個什麼樣的表情。隻是見陶婧用手甩開張欣蕊道：“換了就換了唄，以後這種小事不要來找我。”說著就留下張欣蕊走了。

張欣蕊見她這樣，錯愕布滿了整張臉，她看向周斯年，被眼神嚇得後退了幾步，最後“哼”了一聲，默默的走到了自己原來的座位上，悶氣不甘的坐下。

周斯年咳嗽一聲，林知雨便回頭看去。

剛剛的壓迫早已消逝的無影無蹤，連點尾巴都沒捉到。

“會了嗎？”周斯年開口。

“會……什麼？”林知雨被他弄得摸不著頭緒，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下次她們再找你麻煩，你就說——”

“周斯年讓你這麼做的。”

“好事也可以，壞事也可以，但都要帶上我，好不好？”周斯年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不輕不重，但林知雨卻覺得像是碰到了她心裡某個藏於深處的開關一樣。

有些癢。

“這周五晚自習，著急回家嗎？”周斯年問道。

林知雨搖了搖頭，隨即說道：“周五晚上，有什麼事情嗎？”

周斯年沒有正麵回答，而是下巴朝她桌上的書那裡揚了揚：“語文筆記借我用一下唄，上周老師說的文言文句式，我想再看看。”

林知雨伸手拿來自己的筆記本，隨即翻到那一頁，剛想推給他卻發現，在她記著文言文句式的那一頁裡，夾了兩張白色的票。

她拿在手裡，定睛一看。

“電影票？”

還是她很喜歡的一部動漫電影，裡麵的兔子形象她特彆喜歡。

周斯年見狀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聳了聳肩說道：“電影票？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就想逗她。

林知看他這個樣子，默聲了好一會才啟唇說道：“周斯年，其實你最想去的學校不是崇城A大而是崇城戲劇學院吧？”

周斯年聽她這麼說，笑了一下，也不鬨她了，真誠發問道：“去不去？”

林知雨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部電影的？”

沒得到回答的周斯年，聲音沉了一些，似乎有些不悅，隨即抱著手臂說道：“頭像，朋友圈背景，已經很明顯了。”

所以他戳開過我的頭像和朋友圈？

想到這林知雨輕輕的笑了，唇角揚起，笑容像春風一樣拂過，這次她沒等周斯年倒數了，而是主動將電影票放在手裡晃了晃隨即放入自己的口袋說道：

“去。”

“不過……周五晚上不是有晚自習嗎？”林知雨問道。

周斯年對她說：“這周三是四校聯考，周五下午結束，晚上學校統一放電影，我帶你出去，怎麼樣？”

在這之前，林知雨隻是聽說過，有的學校越到後期，越是給學生自由，偶爾還會出些小活動來放鬆他們緊張的心情。她一直以為這是傳聞，又或者是學生的幻想，沒想到還真的存在。

她說道：“不怕被發現？”

周斯年“嘖”了一聲，偏頭看向剛剛從她那借來的語文筆記自顧著說道：“差點忘了，你膽子小。”

聽到這話，林知雨像是被她激起了什麼奇怪的勝負欲，她將手放在他桌子上打開的本子上，輕拍了一下，打斷了他的思緒，接著說道：“我不怕，壞事要做就一起做。”然後在周斯年緩緩看向她的時候又補充道：

“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