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溫暖和煦,逐漸回溫,春風升溫的同時,陽光也逐漸變得灼熱,春天在流逝的時間裡悄然飄過。樹上的蟬鳴聲起此彼伏,宣告著夏天的到來。
春分已過,立夏將至。現在已經步入四月,正處於初夏時期,隨之而到來的還有僅剩兩個月的高考。
距離林知雨換新的座位已經過去一周了。
這一周,她都在有意識的避開與班長的接觸。就連進出辦公室都會儘量規避。隻要遠遠看到他走來,就想不自覺的加快腳步。目光時不時瞥向他,卻又在他轉頭的那一瞬間悄然移走。
實際上,隻有她自己知道,說是回避,其實換來的是更熱烈的注視。
雖然過程中,她的思緒經常受到影響,但至少現在,她不會連累班長了。
她想,如果能這樣一直到高考,就很好了。
但很明顯,在一個教室裡,百分百的回避並不存在,兩人之間,多多少少都會出現交集與碰撞。
比如現在。
馮老師給了她一張表,讓她和班長去找班裡的同學填寫自己高考期望的誌願。她負責女生,班長負責男生。
這種類似形式主義的事情,每年都要做。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這隻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紙而已,又不是神仙的許願本,寫了就能考上。但儘管這樣,大家還是會將心中最好的學校填寫上去。畢竟誰還沒點美好的願望。
林知雨拿著這張表,思考著怎麼跟班長去說。她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有跟班長說過話了。
她進門看向周斯年一成不變的座位,卻沒看到坐在上麵的人影。
“要不下節課再去找他吧。”她心想。完全沒有意識到是自己在給自己找借口。正想著先回到自己座位上把沒寫完的英語作文給完成了,卻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麻煩讓一下。”
林知雨沒有立即回頭看,她覺得應該是自己站在門口擋到彆的同學進來了,便一邊往旁邊讓開位置,一邊道歉:“不好意思。”
當身後的人走到她麵前的時候,她才看到那人脖子後方那顆無比熟悉的黑痣。
她拿著紙張,來不及多想,便低聲喊出口:“班長。”
麵前的人腳步一頓,轉身道:“學委找我有事?”
“嗯...”林知雨上前,將手中另一份表格遞給他,“老師讓我們去收集班裡同學的高考誌願。”
周斯年低下眉眼將目光落在手中的表格上,隨即抬起頭看著她問道:“那你呢?”
林知雨以為是自己說的不夠清楚,於是再次解釋道:“是這樣的,你去收集男生的,我去收集......”
“沒問題嗎?”
“什麼?”林知雨微微皺眉,眼神中帶有一絲迷茫,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
周斯年深色的眸凝視著她,耐著性子再次問道:“能認出班裡的同學嗎?”
“我...”林知雨低下頭。貌似還不能。
“所以即使這樣,你也不願意找我幫忙,是嗎?”周斯年淡淡的看著他,眼神裡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有愁緒,有怫然,但更多的是一絲無可奈何。
林知雨不說話了,她又做錯了嗎?為什麼明明是自己決定的事情,卻依然會有這種奇怪的心緒,在她的想象裡,事情不應該這麼發展。
她有想過,如果實在不能分辨班級裡的同學,就去找宋曉薇幫忙。如果她問起來,就乾脆坦誠自己臉盲症的事情。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朝著這樣的方向發展。
“給我吧。”周斯年朝她伸出手。
“你手上的那張,也給我。”
......
最後,林知雨妥協了。馮老師交給她的任務全是周斯年一個人完成的,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在班級裡遊走的班長,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班長他應該很忙吧,一個人做兩個人的工作量,應該會很耽誤時間吧,她心想。
正當她用手托著臉看著班長的時候,卻發現他正在往自己的方向走。注意到後,她迅速將自己的視線收回,有些心虛的讀著書本上的單詞。
“林知雨。”周斯年喊著她的名字,一步步向她的座位走去,隨即把已經填的密密麻麻的表格放在她的桌子上,“隻剩你一個人沒填了。”
林知雨抬眸看向他,低聲問道:“你自己的填過了嗎?”
周斯年點了點頭,“嗯,填過了。”
“填的是什麼?”幾乎脫口而出,林知雨說完後便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怎麼就把自己心裡想的給問出來了。
聽到這,周斯年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微微側頭看向座位上看起來有些驚慌的女孩,含笑挑眉,唇角勾起弧度,帶著戲謔的口吻問道:“你很想知道我想去哪個學校?”
林知雨心想著,想知道,很想知道,也許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周斯年會去哪個學校。
但是她沒有說出口,而是選擇放在心裡。
“也不是很想知道......”她忽視了周斯年臉上逐漸變得黯淡的眼神,拿起桌上的表格,找到自己的名字,隨後用手比劃著指著名字後方的位置,想了一會。
“還沒想好?”周斯年問道,“還是......”
"不想讓我知道?"周斯年說罷就準備轉身,“那好吧,我轉......”
見狀,林知雨知道他又誤會了,於是牽住他的外套衣袖,往自己的方向輕輕扯了扯,小聲說:“不是那個意思。”
見他轉了回來,便拿起筆在紙上寫到——崇城A大
“好了。”林知雨將寫好的表格遞給他,還沒等周斯年開口問,她就主動說道:“我想去崇城A大。”
周斯年看著她明亮如星的眼睛說:“不準備留在這裡?”
林知雨搖了搖頭,“桐城很好,但我的老家在崇城,父母也隻是在這裡工作,終究是要回去的。而且,崇城A大的理工科在國內一直很出名,我也很憧憬。”
周斯年聽後,輕點下巴,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你呢?你填的什麼?”林知雨問道。
周斯年看向自己手裡的另一張表格上,還空著沒填的那一列,對她說:“有點巧。”
“剛好跟你一樣。”
......
林知雨用第四種解法寫完物理小練的最後一道大題,“唰”的一聲,關上筆蓋,趴在了桌子上,腦子裡回蕩著周斯年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周末有時間嗎?”
“廣場那邊的蛋糕店上新了一款提拉米蘇,要一起去嘗嘗嗎?”
“哎......”
林知雨啊林知雨,你可長點心吧。
林知雨將臉埋在臂彎裡歎著氣,當時自己明明想拒絕來著的,但一對上班長的眼睛,怎麼就點頭了呢......
“小練時間結束,最後一排的同學將練習冊從後往前收上來,放到講台上,沒寫完的同學寫彆交,等寫完後自己交到辦公室。”周斯年站在講台上對著下麵說道。
今天坐在林知雨後麵的那位同學沒來上課,她隻好站起身向前去收,一溜收到最前麵,然後走向講台,將手中收齊的一疊練習本交了上去。
班裡麵一共有五個組,其它四個組上交的時候,周斯年都隻是讓他們把收齊的本子放在講台上就可以下去了,但是到了林知雨,他卻主動伸手來接。
林知雨將手中的本子遞交給他,就在手與手觸碰的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手心裡好像被塞了什麼東西,接著抬頭看到的就是周斯年那一抹淡淡的笑。
回到座位上,她打開手,看向手心。
是一張熟悉的黃色便利貼,上麵寫著。
“忘了說時間,周六下午三點,不見不散。”
在這句話的後麵,還有一隻簡筆畫的小貓,有些潦草,但總歸能認得出來。
“為什麼不在手機上發呢...”她心想著。突然,她想起來,自己好像把這位周同學給拉黑了。這麼說,這位周同學似乎已經發現自己拉黑他的事情了。
她將手裡的便利貼貼在桌子的左下方,看著那隻有些抽象的小貓笑了,“所以才會想到用這種方式嗎......”她喃喃道。
在赴約之前,她還有一件事情要去確認,那就是周六林通天在不在家。
周五的晚上,她試著旁敲側擊的問了一下。
“那個,你明天上班嗎?”林知雨看著正在電腦上看文件的林通天問道。
“不上班。”林通天瞄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落回電腦上。
這一回答,直接讓林知雨心涼了半截。
這下難辦了。
“明天我去看看你媽媽,她不久前出院了。”林通天停下手中的工作,轉頭看向她,“怎麼了?你明天有什麼事嗎?”
“啊...沒有,媽媽已經出院了嗎?那我也去...”
“楊萍說你學業緊,不用特地跑一趟,家裡有弟弟就行。”林通天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她。
“看看媽媽....”
後半句話說出口,她就發現其實根本沒有說的必要。是自己太敏感了嗎?總感覺,媽媽跟以前不太一樣了,上次在醫院也是這個樣子,感覺與她之間產生了距離一樣。
但既然林通天這邊已經打探好了,那自己就可以放心去赴約了。那天晚上,為了讓自己明天看起來有精神一點,林知雨睡得很早。
班長真的隻是單純的想去吃下午茶嗎?
“很明顯不是吧......”
林知雨走在去蛋糕店的路上小聲嘀咕著。她推開門,率先向上次坐的座位看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周斯年。
他今天穿的還是那件星星的外套啊......
“班長。”林知雨拉開座位坐下。
“彆叫班長了,在外麵就叫我名字吧。”周斯年的雙目注視著她,雙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對她說道。
“為什麼?”
因為班長的職責對象是整個班級的同學,而周斯年的職責對象卻隻有林知雨你一個人。
這是他心裡想的,並沒有說出來,說出口的卻是另一番話。
“林同學,我隻是想乘著周末出來放鬆一下,你這麼叫,會讓我誤以為自己還在學校裡奮筆疾書。”
“噗——”林知雨沒忍住笑了,眉眼彎彎道:“好的,我知道了”
“周、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