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唇線緊繃,透著一絲慍色。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
張雅凡冷哼一聲,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我可以相信你嗎?”
“你覺得呢?”梁晨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第一次見她時身上的冷傲、孤寂與那個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如今看來,她身上的故事也應當是相當沉重的。
“我身上有證據。”
可能是因為那晚他的心慈手軟又或許是今日毫不猶豫的轉賬信息。
總之,張雅凡是相信他的。
“上遊艇之前不是需要檢查……”
“凡事都會有疏忽,更何況我們這些‘元老’,時間久了,狐狸也會放鬆警惕的。”
“但是,僅靠這些視頻和錄音我擔心……”隨身裝在貼身口袋中的小型優盤被她緊緊攥在手中,好似珍重了許久的寶藏。
“放心,一擊致命的道理我們都懂。”梁晨不好向她完全透露底細,但她既然選擇相信自己,他也不能讓她失望。
張雅凡看了一眼手中的灰色優盤,半響,伸出手遞給了男人。
“謝謝。”梁晨誠摯道謝。
“不用謝,無比你們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倒下。”
梁晨看著麵前情緒外露的女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發聲。
既是傷口,他又何必再去撒鹽。
“你好好養傷,我等你消息。”
估摸著父親快輸完液了,她也準備回去了。
“你……”梁晨看著女人的背影,下意識地想要說些什麼。
“你在那裡要保護好自己。”
女人用怪異的眼神看了看他,似乎在辨彆這句話的意思到底是什麼。最後她柔和的笑了笑,含著一絲苦意。
“謝謝,也希望你們能儘早取得好消息。”
這樣我也能儘早脫離苦海。
“還有,你也注意安全。”
徐舟野出院的那天,萬市迎來了小幅度的降溫,小雨淅瀝的下著,沈令姒舉著傘站在他身邊,為了防止他脖子受到顛簸,還是坐著輪椅比較保險。
查孟和梁晨幫忙將他移到車中,兩人回到了徐舟野在萬市的彆墅中。
環海路上霧蒙蒙一片,大海被白霧籠罩在裡麵,總覺得有些壓抑。
彆墅有阿姨會定期打掃,沈令姒進門先環視了一圈布局,看了一眼一樓客房。
“你這段時間就住在一樓吧。”幾天的恢複徐舟野自己也能緩慢的走動了,要不是沈令姒不讓他拆掉這礙事的夾板,他估計會讓自己早日脫離這又醜又難受的苦海。
“那你睡哪?”徐舟野對她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但是想問她這個問題。
“我當然睡主臥啊。”沈令姒看著麵前的男人像一隻梗著脖子的黑天鵝高傲地走著,嘴角又憋起了笑。
聽到這話徐舟野不樂意了,“那誰照顧我啊?”
香玉在懷,沒有辦法抱著睡覺他已經感到很難受了,要是連這塊玉都不在身邊了,他可不能同意。
沈令姒本就是想逗逗他,“那我有個條件。”
“什麼?”
“這幾天你的書房歸我沈令姒管了。”
醫生叮囑不能讓他久坐,她擔心公司裡的事情會牽扯住他的心思,而且她的修圖大業才完成一半,她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
“這家都是你的,你想進那間屋子都可以。”
還以為是什麼特殊要求,搞了半天就為了自己的書房,徐舟野忽然發覺,兩人之間是不是太客氣了些。
正常夫妻間根本不需要這些指令。
“姒姒,還記得從前你跟我說過的婚前協定嗎?”徐舟野將身子倚在酒櫃旁,緩聲開口。
沈令姒點了點頭,“記得啊。”
“現在我想補充一下。”雖然左臂上和脖子上架著夾板,他右手散漫地插在兜中,下巴微揚,身姿懶懶散散的,向她拋來一個眼神,仿佛這些傷痕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傷害。
“什麼?”沈令姒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可以去專心做你的事業,我不會乾涉,但是,我希望你記得,我是你的丈夫。”徐舟野頓了頓,“你我之間,不用分的那麼清。”
沈令姒聽到男人的話怔愣了幾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將行李推進了一樓的客臥中,落地窗外麵是種著花草的後院,薄霧籠罩在天空中,遮住了視線。
沈令姒碰了碰有些發燙的臉頰,呼了一口濁氣走出了臥室。
“你上床躺著吧,我還有些要工作處理。”
北城的氣溫一夜之間驟降,還迎來了一場大雪。
收到周欣發來的圖片時,沈令姒正坐在客廳中看著徐舟野喝藥。
“北城下大雪了欸。”前幾年一直在外求學,忽然發現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北城銀裝素裹的模樣了。
徐舟野好不容易熬到醫生的指令說可以去掉脖子上的夾板,就連入口的中藥都覺得沒那麼苦了。
“你公司運營的怎麼樣?”徐舟野皺著鼻子一臉苦喪樣,舌頭上的苦辣味道久揮不去。
沈令姒沒抬頭,這段時間她偶爾飛回過北城幾次,公司已經正常運營起來,有周欣在,她沒什麼不放心,反倒是樂得自在,在萬市還能偶爾去潛個水拍個照。
說是照顧徐舟野,但是吃藥日常生活除了必要大都是徐舟野一個人做的,就連做飯這件事也都是阿姨上門。
萬市的天氣一直沒見晴天,總是陰沉不斷的小雨,惹人困倦。
徐舟野一坐到沙發上,沈令姒就自覺靠近這個天然的熱源,不顧形象地躺在了他腿上。
徐舟野使壞,偷偷地在她麵前深呼一口氣。
濃重刺鼻的中藥味瞬間被沈令姒吸入鼻腔。
“咳。”沈令姒捂住鼻子,五官皺在一起,徐舟野樂的肩膀直顫。
見沈令姒還想起身躲避,他直接拿左手摁住女人的肩膀,梗著脖子靠近她的嘴邊。
沈令姒也不敢大肆反抗,隻得被迫承受著。
“你等著,徐舟野。”
徐舟野得逞後一臉小人得誌。
沈令姒跑著去洗手間漱口。
沈令姒遺忘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徐舟野還沒斂起笑意,胸腔還在隱隱起伏。
本想著拿著手機遞給沈令姒,卻在看到來電人之後停止了動作。
聯係人備注:沈默
徐舟野看了一眼洗手間,裡麵的水流還沒停。
他思襯幾秒,拿著手機去了院子。
鈴聲掛斷前一秒,他接起了電話。
“喂,姒姒。”男人溫潤的聲音在那頭傳來。
徐舟野冷哼一聲,“大舅哥好啊。”雨滴輕巧,隨風飄到了左臂固定帶上,小雨點浸濕成一片深色的印記。
從那次沈默發出郵件後他本以為徐舟野會為自己的公司給自己一個回信,誰知道到現在也未曾有動靜,他聽沈母提到沈令姒為了照顧他已經來萬市一段時間了。
為什麼徐舟野沒有回應?難道他已經找到證據了?
據他所知,鬱炎這隻狐狸行事作風滴水不露,要不是當年鬱家破產他順便拉了一把鬱炎,這份非法集資的證據他也是拿不到的。
“姒姒呢?”沈默直接略過他的招呼,直奔主題。
徐舟野右手拿著手機輕放在耳邊,花園中的盆栽許久沒人搭理,形狀已經有些亂了,多餘的枝葉雜亂無章的生長著。
影響美觀。
他改天得找把剪刀剪去雜亂的枝葉才好。
遠處的海仿佛被收在一片看不到儘頭的袋子中,白茫茫一片。
徐舟野倚著落地窗,看也沒看,隨口胡謅了一句。
“在我身邊躺著睡覺呢。”
那邊沉默了許久,久到徐舟野以為被掛斷的時候,沈默咬著牙說:“等她醒了讓姒姒回電話,我有事找她。”
“你就沒什麼事找我嗎?”徐舟野打斷他,羽扇般的睫毛上蒙了一層水珠,慵懶地眯著眼,像隻沒有攻擊力的貓兒。
沈默嗤了一聲,“不是都在郵件裡寫的清楚?你我之間還有什麼要說的。”
“不可能。”徐舟野冷聲開口。
“那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了。”
沈默掛斷了電話。
徐舟野倒是一臉無所謂,仿佛公司的事情從來沒有影響過他。
出院之後他也沒再提過車禍這件事,就連工作事務沈令姒都沒見他處理過幾次,左手骨折也沒耽誤他打遊戲。
沈令姒幾次三番想開口問他公司的事情,話到嘴邊都緘口不言。
難道他還有其他的產業?公司都快倒閉了還這麼氣定神閒?
沈令姒的手機殼上麵印了一隻花色小醜魚,嘴大身子小,幾寸的手機在男人手中如同拿著一個小玩具,端詳了幾秒圖案。
他淡淡吐出一個字:醜。
“你的手機殼就不醜了?”沈令姒早就看到他拿著自己手機在外麵打電話,也沒打斷他,她想看看他到底想乾什麼。
那聲對自己手機殼的非議她聽進耳中實在忍受不了他在質疑自己的審美,出聲喊了他。
伸出的屋簷並不太長,上麵堆積的雨水不斷地向下滴著。
徐舟野懶懶地倚靠在那,已經占了大半個身位,沈令姒正好走到屋簷邊角處。
豆大的雨水打在女人薄薄的針織衫下,立馬暈染了一大片。
徐舟野皺了皺眉,伸手握住她的小臂,輕輕一拽,將她攬到自己的身前。
“沒看見雨滴嗎?”
沈令姒低頭看了一眼左肩上的痕跡,不似在意,盯著男人一雙清明的眸子,反問道:“你剛才拿我手機在跟誰打電話?”
“我大舅哥。剛才你手機一直在響,我看著是他,就幫你接起來了。”徐舟野一臉坦然。
沈令姒已經許久沒和沈默聯係了,今天他打電話來是為了什麼。
“他…有什麼事嗎?”想起那天晚上沈默對自己的態度,她實在是不想琢磨這位哥哥。
“沒事,就是來關心慰問一下你。”
徐舟野垂眸看著身前的女人,張了張嘴,還是沒將沈默讓她回電話的消息告訴她。
覬覦自己的老婆,他為什麼還要幫他?
閒的自己。
“那你也不能擅自那我手機接電話。”沈令姒嘟囔著,其實她也沒那麼生氣,因為上次在沈家她總覺得他們兩人之間說了一些話,氣場很奇怪。
她也不敢拿保證沈默有沒有說出格的話語來刺激徐舟野。
握在女人纖細腰間的手輕輕一收,徐舟野靠近了些,仔細瞧了瞧她的麵部神情,沒皺眉,沒撅嘴。
看來是沒真生氣。
他在心中鬆了口氣,眉眼鬆弛,伏在沈令姒的耳邊低喃了一句流氓話。
熱氣呼過耳畔,如纏人的水汽般揮之不去,沈令姒回過神來推開男人,拍了一下他肩膀,說了一句不要臉跑進了屋裡。
看著耳朵根通紅的女人,徐舟野倒是笑的肩膀直抖,笑到牽扯到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臉皮還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