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姒，你現在在哪？”剛接通，沈默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今天北城的氣溫已經達到個位數，沈令姒早有準備的在機場內穿好攜帶的長款淺粉色衝鋒衣，本想著打車回自己公司寫一份學習心得。
“哥，我剛回北城，有事嗎？”
“我有事情跟你說，在哪？”
對方的語氣讓沈令姒真的以為有什麼要緊事，冷風吹散她散下的頭發，她將深藍色鴨舌帽往下壓了壓，語氣平淡無波瀾：“我在北城機場。”
掛掉電話後，沈令姒又給徐舟野發了條微信。
【我今天剛回北城，後天要飛印尼。】
【找個時間把證領了吧。】
對方短時間沒有回複，穿堂風力很強勁，沈令姒有些受不住，便找了個避風的地方等待著。
沈默來的很快，不知是不是這段時間為公司事務忙碌奔波，沈令姒看著他整個人憔悴不少，眼圈下掛著青紫色的黑眼圈。
車子幾乎是飛馳在高速路上，外麵的景物瞬間向後移動，沈令姒看著快要超速的車速，扭頭看了一眼臉色冷峻的沈默。
最終選擇了沉默。
進入市區擁堵路段，接踵而至的刹車讓沈令姒徹底有些受不住，胸口間似乎有個手掌在不斷按壓，強忍著想嘔吐的感覺，她連忙製止沈默。
“找個地方停車吧，我暈車。”
四肢冰涼並且隱隱冒著冷汗，沈默看著麵色發白的她放棄了帶她去沈家公司的想法，將車拐進了路況暢通的路口。
車剛一停下，沈令姒拿起包就衝下車門，尋了個路邊座椅坐下閉眼歇息。
“想吐的話就吐出來，彆憋著。”沈默追下車一臉擔憂的看著對麵坐著的沈令姒。
大概過了五分鐘，沈令姒才略有些緩解，她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試圖將肺部帶著汽油味的味道擠出胸腔。
視線漸漸清晰，周圍是竟然是一個濕地公園，草坪上小孩子歡笑的聲音傳入耳中，她放下揉著太陽穴的手，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沈默。
“哥，你想跟我說什麼事？”
“你是不是和徐家那小子見過麵了？”
“嗯。”
“你可以不用跟他聯姻了，我這兩天飛了一趟德國，去找了一家融資公司。”沈默愈發激動，雙手攥住了沈令姒的肩膀，手指一點一點收緊，眼神中透著一絲陰沉，周身掩蓋著一股低氣壓。
這還是一向溫潤爾雅的沈家大公子嗎？
沈令姒難受地掙紮了一下，
“放手，你弄痛我了！”說著就要去扒開他的手指。
“姒姒，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嫁給他的。”
她從未見過沈默還有如此偏執的一麵，男人周身淩厲的戾氣讓她感到恐懼和陌生。
“然後呢？！”她終於忍不住嘶吼一聲，“我相信你又怎樣？就算我不嫁給徐舟野，還有下一個王家少爺、劉家少爺在等著我。”
大腦出現的短暫眩暈感讓沈令姒身子顫抖了一下，一顆濕熱的眼淚從眼眶中不受控製地流下，滴落在沈默的手背上，讓他驟然鬆開了她的肩膀。
“我的婚姻自始至終都不是我能掌控的。”
“不是這樣的，姒姒。”沈默神色痛苦的看著沈令姒，後者仿佛墜入冰窖般，眼中透出無儘的絕望。
“這樣挺好的，我嫁給徐舟野，沈家危機能順利渡過，”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穩住自己有些搖晃的身子後，朝著太陽的方向走了幾步。
“我還是把你當作最親的哥哥，不好嗎？”
“姒姒，”
“好了，我不想再談論這件事了，爸媽也不希望你去做任何冒險的事情。”
她伸手去拿放在座椅上的挎包，卻被男人握住了手踝。
冰涼的冷意透過皮膚傳遞給自己，她猛然甩開了他的手，神色有些難看。
“哥，有些事如果捅破玻璃紙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看著沈令姒決絕離開的背影，身後的男人坐在公園的座椅上痛苦地將頭埋進雙臂間。
姒姒，我絕不會放棄你的。
/
徐舟野驅車來接沈令姒的時候，她正在一家咖啡店內排隊等待。
路對麵就是北城二中，陸續上學的學生穿梭在街道上，他看了看地圖導航，將車子停在一家商場的停車場內，徒步走過去找她。
今天一席淺綠色夾克衫配工裝褲，零碎的碎發隨風飄動，沈令姒遠遠地就看見了他，要不是缺個背包，她都以為是某個高中生出來掃街。
兩人今天都穿著休閒裝，等徐舟野走到自己跟前的時候，沈令姒頭上的太陽被完美遮住，一片黑影籠罩在頭頂，她撇了撇嘴，伸手抓住男人的衣袖，輕輕往後一拽。
鴨舌帽擋住了她的雙眼，徐舟野並沒有領會到女人的意思，所有一時間沒動。
沈令姒用力沒拽動，這才張口：“你往後挪挪，擋住我曬太陽了。”
……
得，老子就不該過來。
徐舟野看了一眼女人的穿著，淡粉色衝鋒衣在她身上顯得單薄無比，又轉眼看了看正南方的太陽，高聳的大樓快要將其遮擋住。
這家咖啡店生意火爆，兩人在隊伍中後方，估計排到她還要有一段時間。
“那你去一邊曬太陽去吧，我替你排著。”徐舟野雙手插兜，寬闊的肩膀將沈令姒遮擋住大半。
“那就謝謝你咯。”
沈令姒扭頭就走向旁邊的廣場上，那邊有不少人在那賣東西，今天一大早就從南濱飛回北城，到現在一口東西沒吃，肚子早就已經開始咕咕叫開了。
尋摸著小攤上有沒有喜歡吃的，忽然發現自己高中時候常吃的一家壽司居然還在出攤。
“老板，我要一份壽司。”說完她又想起什麼，“要兩份。”
“好嘞。”
電子轉賬的聲音響起，她便百無聊賴地排隊取餐，前方還有兩三個人，沈令姒環視了一圈周圍。
這下沒有哪個男人能和徐舟野似的把太陽給我遮住了。
拿到壽司的時候沈令姒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個，還是熟悉的味道，她最喜歡裡麵加的肉鬆，鹹中帶著一絲甜。
三個下肚，徐舟野也從對麵走了過來，手上提著兩杯美式拿鐵。
沈令姒盯著那道修長有力的身影，陽光打在男人身上，渾身散發著陽光散漫的氣息。
手機上兩點的鬨鐘準時開始震動，這是往常提醒著她要去公司忙裝修了。
但是今天卻好像給沈令姒帶來了另一層指向。
紅燈閃爍，綠燈亮起，車水馬龍間沈令姒數著麵朝自己走來人的腳步，耳邊屏蔽了一切聲音。
十八……十九…
整整十九步，
明亮的光線再次被男人的身子擋了個嚴實，沈令姒低頭看了眼手機。
二零二一年十一月十九號十四點零六分。
“徐舟野，我們去領證吧。”
她仰頭，眨了眨泛著亮光的眼睛，聲音清脆，像山間留下的甘泉。
徐舟野遞出咖啡的手在聽到她的聲音後懸在空中隨後又收回，擺落在褲縫邊。
他已經快要對這個想法隨性的女人免疫了。
車停到民政局門口的時候，沈令姒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麼荒唐的事。
彆人結婚都是美美的先去拍個證件照，然後挑個良辰吉日畫個精致的妝容穿一件漂亮的衣服去領證。
他們倆倒是省事，帶著證件素顏就來了。
來都來了，沈令姒從不走回頭路。
今天並不是什麼好日子，也沒有什麼特殊寓意，從排隊簽字到紅本蓋鋼印整個過程剛好三十分鐘。
紅本本到手的時候沈令姒心中並沒有多大感觸，隻不過看著證件照上兩人並肩微笑，忽然心中覺得有種異樣的感覺升起。
像是習慣了孑然一身現在卻跟另外一個人綁在一起。
原本一個人的戶口本上現在卻多了一頁。
幸好今天內搭兩人都穿了間白色的襯衫和衛衣才顯得沒那麼雜亂，即使在素顏的情況下也能頂得住鏡頭的拍攝，沈令姒看著自己還算看得過去的皮膚狀態合上了紅本本。
“我明天飛印尼，去攝影。”
徐舟野一直輕擰著眉頭，像是有心事般。
他沒有理會沈令姒的告知，而是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你的戶口為什麼是單獨的？”
沈令姒停下腳步，看向徐舟野的眼神中掛上了疑惑。
“我是沈家收養的啊。”
她以為自己是被收養這件事在這個圈子中早已經人儘皆知。
聽到她的回答，徐舟野的眉頭擰的更緊了。
怪不得她在船上為什麼會說出那番話，還有上次深夜買醉。
原來，並非是沈家親生的女兒。
“對不起啊。”徐舟野其實對沈令姒隻停留在她是沈家女兒以及兩人在船上初見，除此之外他常年生活在M國，並不了解沈家。
“沒關係啊，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沈令姒聳了聳肩，表情放鬆。
徐舟野盯著她右眼下的那顆淚痣和那雙初見之時就帶著熟悉感的眉眼，心中有存下了一個疑惑。
但眼下不是詢問的時候，他將問號暫時埋在心底，換上平常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去幾天？”
“不是之前說好不乾涉對方工作嗎？”
民政局外麵有攝影師在給一對新人拍照，沈令姒自覺躲開了鏡頭，歪頭看向走在自己斜後方的男人。
“你彆緊張，我就是問一下，也好應付一下家裡人是吧。”徐舟野垂下眼瞼看著提到工作就一身防備的女人，末了，他有故意加了一句，
“是吧，徐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