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冬的雙眼看不出情緒，但溫聆又莫名有了那股熟悉的危機感。

“不是我不想，隻是我和季總現在的關係，不在我理解的‘男女朋友’的範圍內。不過如果季總不滿意，你想讓我怎樣和彆人說都可以。”溫聆看著他，心說這個回答應該夠滴水不漏了。

季秋冬仔細觀察著溫聆的每一絲表情，不能從上麵看出什麼彆的意味。

剛剛他在陽台上清清楚楚聽見了溫聆和吳瑜說的每一個字。季秋冬本以為把她控製在手心，不管她願不願意自己都不在乎。但當她用平靜無波的語氣和其他人撇清和自己關係的時候，季秋冬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和他季秋冬好，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你說你和我的關係不在你理解的‘男女朋友範圍’內，”季秋冬看著她，“你交過男朋友？”

溫聆聞言微微抬眉，說：“當然。”

她不知道季秋冬在想什麼，隻能配合他作答。此話一出，溫聆覺得季秋冬攬住自己腰間的手似乎加重了些力氣。

“交過幾個？”季秋冬表情未變，瞳孔卻深了深。

溫聆直視著他，微微挑眉：“兩個。”

季秋冬看著她沒說話，狹長的眼睛微眯了一下，這回表情才真的冷下了幾分。

溫聆看著他的反應，“我交過男朋友也不行？”

她今年27歲，年紀也不算小，交了兩個男朋友又不算很多。季秋冬難不成還是個有情結的？溫聆心裡笑了笑，真要這樣那可怪不著她了。

海風從窗戶外麵吹了進來，溫聆覺得有些冷，想要掙脫開季秋冬，去把陽台窗關上，奈何自己被他錮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季秋冬像是在努力消化一件讓他非常不開心的事情，半晌，他啞著嗓子道：“你交過男朋友，為什麼還不願意和我？”

溫聆被他的腦回路驚呆了，“這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季秋冬：“...”

他放開了溫聆，坐起身，雙臂撐在膝蓋上深呼一口氣。

溫聆總算獲得自由，她無視季秋冬，走到陽台處拉上了落地窗。

感受到季秋冬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她，溫聆沒回應他的目光，默默走到冰箱旁邊，打開冰箱門拿了一瓶冰水。想了想，她又拿出了一瓶，又走到季秋冬身邊，把水遞給他。

“季總有點醉了，不如先休息？”溫聆問。

正好她也可以早點睡。

季秋冬看著她，接過水往身邊一扔。

“你和他們都睡過覺？”季秋冬看著溫聆說，語氣異常冰冷。

溫聆不知道他發什麼瘋，維持很久的好脾氣有些繃不住，她和季秋冬對視半天，說道：“對，季總介意這些？可是沒辦法，已經發生的事了。”

“那除了男朋友，還有其他人嗎？”季秋冬追問。

溫聆心裡把他罵了上萬句，麵上強忍住不悅耐心道：“季總，我談過幾段戀愛這種事如果讓你很介意的話，那你完全可以讓我消失在你眼前。不止如此，我還和很多人接過吻呢，畢竟我是演員...”

“夠了。”季秋冬不想再聽下去，沉聲說道。

他這副反應，還真讓溫聆猜對了。溫聆心中發笑，他越介意什麼她偏要惡心他什麼。

左右一開始季秋冬也沒問過她，這隻能怨他自己。

“季總，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我們如果不需要下去的話，那我可不可以去睡覺了？”溫聆不想再和季秋冬多待，這個人有時陰晴不定的，說不準下一秒又要發什麼瘋。

季秋冬雙眼有些微微發紅，不知是生氣還是酒精的緣故。他低頭揉了揉眉心，平複下情緒，再次抬起頭時，又是素日裡淡漠的樣子。

“是我有些激動了，與你無關。”他看著溫聆，站起身慢慢走到她麵前，“我還是很想知道，你之前和那些人在一起的理由是什麼。”

這個話題怎麼就過不去了。溫聆無語地看著季秋冬。

溫聆：“沒有理由，因為我想。季總，你說了這麼多，無非也是想和我睡覺對吧，但是我表達過我的態度了，我不想。”

“你不想。”季秋冬輕笑一聲。

他真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偏偏對這個女人起了心思。究竟是哪裡吸引了他？

季秋冬看著眼前這張臉，酒意作祟，他突然有些恍惚。

記憶深處的一個虛焦的麵孔和近處這張臉短暫重合，很像，又不像。

他微微一愣。

視線清明，季秋冬喉嚨動了動，仔細觀察著眼前女人的樣子。看著她的眼睛，鼻梁，嘴唇。

刹那間，季秋冬似乎明白了，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在看見這張臉的那一刻，就像被下了迷魂湯一般，不受控製地想要占為己有。

季秋冬怔怔地伸出手，輕輕撫摸上溫聆的臉。

溫聆微微蹙眉，有些抵觸他的觸摸。季秋冬垂眸看著她，眼底升騰起了更加複雜的情緒。

不像，又很像。季秋冬在心裡默默說著。

一個答案在他心裡慢慢清晰，那是他一直不敢確信的想法：他把溫聆看成了另一個人。那是一個他這輩子不願意提起的人，一個他用了很長時間都沒能忘記的人。歲月一直向前，季秋冬在其中走過無數驚濤駭浪，駐足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仍留在原地。

收回思緒，季秋冬冷靜了下來。

被溫聆這樣的女人影響情緒，屬實不該，他糊塗了。

他們隻是獵人和獵物的關係，隻是溫聆是隻不容易被馴服的野獸，他一時被欲望控製，反倒讓自己短暫落於下風。

“你不想，這是現在你心裡認為的。”季秋冬恢複了往日那副掌握一切的微笑，對溫聆說：“可很多事，你不想照樣會發生。我說過不逼你，不代表我會放棄我的目的，總會有一天，我會讓你主動地、心甘情願地邀請我，那樣不是更有意思？溫聆，未來的事情誰會知道呢，我很期待，期待那時候能在你這張臉上看到什麼樣的表情。”

最後一句話被季秋冬說得異常曖昧，溫聆呼吸一緊，抬頭默默和他對望。

季秋冬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燈光，讓溫聆整個人陷入了陰影裡。

那種壓抑、逃脫不掉的感覺再次湧了上來。溫聆仰視著眼前這張好看卻危險的臉，強行讓自己冷靜。

“你好好休息，我去其他房間睡。”季秋冬深深看了溫聆一眼，往房門走去。

門被關上，走廊裡腳步聲漸漸走遠。溫聆六神無主地靠在牆上，不受控製地大口呼吸。

走到房門口，溫聆把門鏈掛上。去衛生間卸妝、洗漱，關上燈，溫聆躺到了床上。

預感又是個不眠之夜。

溫聆看著天花板，腦子裡有些亂。

多年以前認識季秋冬的時候，她並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如今算算，他們已經有十一年沒見過了，這期間季秋冬經曆了什麼溫聆一概不知。再次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在新聞上，那時溫聆才知道季秋冬是龍城季氏集團的二公子，原本以為他們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遇見，命運弄人，竟然讓溫聆以這樣的方式和季秋冬糾纏到了一起。

同一時間，另一個房間內，季秋冬同樣難以入眠。

一閉上眼，他就不受控製地想起一些事情。屋內的燈光不夠亮，季秋冬起身，把外麵客廳的燈、衛生間、陽台的燈全部打開，在冰箱裡拿出了一瓶啤酒打開，走到陽台的座椅處坐下，喝著酒，看著遠處黑夜的海浪。

想到了一些事，季秋冬拿起手機，手指點了幾下屏幕，發送了條信息。

半分鐘後，手機響了一聲，季秋冬拿起看了一眼。

季勝雲（小叔）：事情還在處理，你之前不是說不著急處理喬家嗎，發生什麼事了？

季秋冬淡色的眸子有些發冷，在輸入欄打著字，再次發送。

季秋冬：沒發生什麼，就是突然覺得這些人有些礙事了，想早點解決。

喝了口啤酒，季秋冬把手機放回桌子上，表情平淡，繼續遠望海上風景。

-

溫聆是被敲門聲喚醒的，她起身走到門口，把門鏈拿下來開門，是遊輪上的早餐被服務人員送了上來。

被一同送到溫聆手裡的還有一個精致的袋子，服務人員說是有位先生要她送過來的。

溫聆打開袋子，發現是一件新的裙子，摸起來比昨天那件還要厚一些。她心中了然，估計是季秋冬差賀青昨天半夜送過來的。

早餐種類有很多，溫聆隨手拿起一個甜甜圈墊了墊。

房間內有一些化妝品，溫聆看了一眼手機，沒有季秋冬的消息，她走到衛生間對著鏡子簡單化個妝。

妝還沒化好，房門處“嗞嗞”響了一聲，是刷房卡的聲音。

一聲關門後，腳步聲響起，溫聆知道是誰。她沒作理會，繼續化著妝。

季秋冬走到衛生間門口，隨意地倚在牆邊，淡色的眸子和鏡中溫聆的目光相對。

二人沒有說話，就這樣用鏡子對視著。季秋冬的眼底噙著笑，和昨晚上的樣子判若兩人，溫聆看了他一眼，默默在嘴上擦著口紅。

季秋冬看著那支口紅在溫聆嘴唇上慢慢滑動，心裡莫名的躁動，慢悠悠走到她身後，將她整個人輕輕摟住。

溫聆沒力氣推開他，乾脆讓他這麼抱著。

“昨晚睡得怎麼樣？”季秋冬看著鏡中溫聆的眼睛，目光曖昧而放肆。

“挺好的。”溫聆說著，拿起梳子梳著頭發。

二人對昨晚發生的時絕口不提，此時也都換上平時習慣的那副假麵。

季秋冬看著溫聆手中的梳子，伸出手，將它從溫聆手中拿過來。溫聆的頭發很順直，季秋冬輕輕梳著，像是在愛撫一樣精致的器具。

頭發梳好，季秋冬朝鏡子裡的溫聆看了一眼，滿意地一笑。

“等會和瀟銘他們幾個說一聲，我們該走了。”季秋冬在她耳邊呢喃一句。

“嗯。”溫聆點了點頭。

季氏的業務很廣，季秋冬的空餘時間並不多，能夠抽出這麼久待在遊輪上已經很難得了。

季秋冬拉著溫聆的手，一路從房間走出去。溫聆已經放棄了沒有意義的掙紮，這個人的情緒讓人捉摸不定，溫聆不想再看到他對著自己發瘋。索性放開手順著他一些，反正溫聆是演員，一切就當演戲了。

二人紛紛換上了和昨晚截然不同的麵孔，心照不宣地沒再提那些事情。

一樓處有些吵嚷，溫聆定睛看過去，好像是有人打起來了。再走近一些她才看清，被打的人是吳瑜，她捂著臉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人流淚。

溫聆往旁邊瞧了一眼，正被許多人攔住的，對吳瑜動手的人，是何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