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會所的一夜過後,溫聆徹底看清了蘇侃的嘴臉,不再聽從蘇侃的任何話,不知道是不是自知理虧,蘇侃也識趣地沒有再叫溫聆出去應酬。
娛都老板朱盛聽聞了那晚發生的事,特意找到她,明裡暗裡的試探她是否和季氏集團名下的鼎星娛樂有了接觸。
溫聆如實回答沒有。
“你和季秋冬連見都沒見過,他會為你出頭?”朱盛還是不信,臃腫的身軀往椅子上傲慢一靠,審視著麵前神色平淡的溫聆。
“季總的行為出於什麼原因我不清楚,朱總如果好奇,可以去問他本人。”溫聆說。
朱盛的臉色黑了下來,蘇侃在一旁不忘拱火,“溫聆,怎麼和老板說話呢?”
老板?
溫聆心裡輕笑,馬上他們就管不著她了,還真是不浪費最後能夠對她作威作福的時間。
“沒事我先走了。”溫聆懶得照顧他們的心情,事情說的差不多便起身離開。
“誒,你!”
蘇侃話音沒落,溫聆就已經在外麵關上了門。
如今距離會所那一夜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溫聆已經將自己不會續約的意圖傳達給了蘇侃和朱盛,並表示這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
合同到期還有半個月時間,毫無疑問她不會有任何工作,這幾天就當自己休假。
從前沒有工作的時間,溫聆偶爾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溜達。今天她一時興起,決定像之前那樣獨自一人逛逛街,感受下龍城這個大城市的繁華。
為了留在這座城市,她做出了很多努力,今天她想好好看看這個城市。
已經下午四點多,附近有一片大型商業街,來往行人很多。
溫聆走累了,找了一家咖啡廳在外麵的座位坐下,安靜的看著大街對麵大廈上的巨型顯示屏。
顯示屏上播放的是一個最近很流行的AI產品,溫聆看著那個品牌,沒記錯的話,這是季氏集團旗下的某科技品牌。
想到季氏集團,溫聆不由自主地又聯想到了一個多月前的那一晚,那個猝不及防的對視,那個呼吸停滯半秒的瞬間。
命運有時很神奇,曾經以為一輩子不會遇見的人,居然能在某一天以這種方式遇見。
溫聆記得對方的模樣,他和以前相比成熟了很多,其他並沒有變化多少,不過看樣子對方是絲毫不記得自己了。
這並不奇怪,她於他本來就是個無足輕重的人,不被記住很正常。
廣告持續了幾分鐘,巨幕顏色變換,繼續放映其他的廣告。
“小姐,您的拿鐵。”
服務生將一杯熱拿鐵端上來,溫聆輕輕道了聲謝。
周圍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溫聆的存在,有人看著她小聲和身邊人竊竊私語,有人偷偷拍照發圈問這是哪個明星還是網紅。
溫聆雖然帶著墨鏡,但優越的氣質和身材比例是掩蓋不了的,就算看不清麵容也能辨得出這是個萬中無一的美人。
沒去管周圍的聲響,溫聆喝著咖啡,繼續看向前方的巨幕。
這條商業街是龍城最大的商業街之一,最中心的商場入駐了全部一線品牌,日人流量不可估算。溫聆看著那塊巨幕,心想著不知自己會不會有出現在上麵的一天。
此時的巨幕上是一個年輕女藝人,她一頭波浪卷儘顯嫵媚,笑眼彎彎皮膚精致無暇,手中拿著設計精致的護膚品,念著廣告台詞。
“嗡——”
手機突然振動起來,溫聆將咖啡杯放在桌子上,接起了電話。
“在乾嘛呢?”對麵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在看你的護膚品廣告。”溫聆說。
“我的廣告?”對麵的女人被溫聆逗笑,“你怎麼這麼有閒心,馬上合約到期了,不和娛都續約的話,有找到下家嗎?”
溫聆想了想,覺得無傷大雅還是告訴了她,“在聯係了。怎麼,一線女星連媚女士還會對我這個小透明的去處好奇嗎?”
對麵的連媚又是一聲笑,“當然好奇啊,你可是我好姐們兒,之前我太忙了沒時間和你說,本想著等你到時解約,我可以幫你聯係我們花火的高層和你接洽,以後還能做同一個公司的同事,沒想到你動作還挺快,找的哪家公司?我幫你參謀參謀。”
“還沒定呢。”溫聆說。
“那正好啊,乾脆來花火吧,我們公司規模不比娛都差,對藝人也沒有娛都苛刻,你這樣的條件,過來的話肯定有機會出頭。”連媚語氣誠意十足。
二人是拍戲結識的,那部戲連媚是女一號,溫聆是個排不上號的配角。當時因為流感原因,大家不能四處走動,於是大部分活動都在片場內,幾天下來,所有人互相熟的很快,溫聆待人接物給人感覺自然舒服,連媚和她聊得來,一來二去二人成了朋友。
“出不出頭的看運氣,總歸再差差不過娛都。”溫聆自嘲一笑。
連媚搖頭歎氣:“攤上這麼個公司,你也是遭了大罪了。”
溫聆很少和彆人談及自己相關的事,連媚之所以知道,主要原因是有一次聽到了蘇侃對她毫不留情的大罵,因為她拒絕了一個圈內大佬的床上邀請。
連媚這個人雖然和她相處的不錯,但那是後來的事。同為女藝人,即便溫聆彼時地位遠不及她,對於連媚這種廝殺上來的女明星來說,溫聆突出的美貌還是偶爾會讓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威脅。
當競爭成了習慣,會不自覺地把其他人看作假想敵。一開始,連媚在和她一同入鏡時經常搶戲,甚至偶爾會自作主張改她的戲份。
這種隱隱的針對讓溫聆有些反感,但無奈的是在劇組她又沒什麼發言權,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在那次聽到蘇侃對她大罵後,連媚對她的態度出乎意料的改變了。
或許是見識到了她的慘,讓連媚放了心,覺得她還不足以成為敵人,便不再針對,反倒一改常態,對她展露起了關心和幫助,二人的關係因此才越來越好。
溫聆可以理解連媚的心理,這個圈子裡,花無百日紅,可隻有紅的人才會受到優待。走上頂峰的人都怕後來者居上,這不是杞人憂天,無數血淋淋的例子擺在眼前。為自己計,誰都沒錯,哪怕是做法偏激了些。
不過溫聆足夠謹慎,她不會對任何傷害過自己的人完全不設防,剛剛她對連媚說了謊。其實之所以和娛都這樣有底氣的解約,是因為她早已和另一家大型娛樂公司——最世紀確定了合作意向。
有些敏感的話題,即便是親近的人,也是不適合隨便提及的,溫聆有這個分寸。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你拍了這麼久的戲好不容易得閒,過兩天叫上韻枝,我們聚聚。”溫聆說。
“好啊。”連媚想都沒想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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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這場解約最終會順順利利的完成,不會出什麼幺蛾子。沒想到一到傍晚,溫聆就看到了蘇侃發來的消息。
隻是短短幾行字,溫聆看了半天。
信息內容大致概括就是:因溫聆在合約期間內私聯其他公司合作,娛都將起訴她違約。
溫聆的神色瞬間冷了下來,麵無表情的撥通了蘇侃的電話。
沒人接通。
默默放下手機,她的嘲諷之色再難掩飾。
在過去的五年,娛都給的資源非常少,溫聆想要在龍城生活下去不餓死,就必須嘗試去自己爭取機會。她是拍過一些其他公司的戲,但都是自己試鏡得來的機會,當時的合作合約蘇侃和朱盛都說沒問題,溫聆便也沒在意,沒想到自己的疏忽竟為日後埋下了大雷。
像朱盛這種娛樂公司的老板想要搞自家的藝人有很多種手段,溫聆親眼見過那些從娛都出走的藝人,每一個都是扒了層皮才離開。
她既然有勇氣提不續約,自然也是做好了麵對一切的準備。
“本以為會和平分手,沒想到不出施總所料,該來的還是來了。”溫聆放下手中刀叉,慢悠悠擦了下嘴,看向對麵文質彬彬的男人。
此時溫聆正坐在一家西餐廳和最世紀的總裁施予吃晚餐。餐廳內裝潢不俗,有人演奏著著優雅的大提琴樂,客人們素質都很高,無人大聲交談。
施予看向溫聆遞過來的手機信息內容,臉上並沒出現意外的神色,“朱盛這個人一直是這樣,光是旗下藝人的違約金就足夠他幾年的淨利潤了,上次你和我說,你的合同違約金是兩千萬?”
溫聆頓了頓,有些難以啟齒,“...沒錯。”
說來可笑,她這樣不起眼的小角色,都能值這麼多違約金,這都怪當時簽約沒仔細看。
施予笑了下,“彆擔心,我說話算話。兩千萬,也算我替最世紀給你的誠意了。”
早在兩個月前,溫聆便與施予溝通好,在與娛都解約後會簽約最世紀,若產生違約金,施予承諾最世紀會一並包攬。
施予是個三十出頭的精英男,他看中溫聆的商業價值,不想這樣個金子被埋沒,即便知曉朱盛的行事作風非常無賴,還是堅持決定插手替溫聆解決這個問題。畢竟女藝人的青春就那麼幾年,耽誤不得。麻煩事情都利落的處理了,才能沒有負擔的去走接下來的路。
溫聆對施予的雪中送炭無以為報,隻能繼續在自己的杯中倒上紅酒以此作為表示,酒倒了一半,被施予攔了下來。
“我不喜歡酒桌文化,你也彆喝那麼多,時間不早了,喝醉的話你回去也不安全。”施予擰著眉道。
溫聆聞言隻好妥協,放下了酒杯,“施總彆見怪,我這可能是下意識反應。”
飯局混多了,行為方式都在被潛移默化地影響。溫聆一時忘了,這世上還有一些人是不會以欺負弱者來彰顯自己的高貴的。
“想當年你可是大學時期就在網絡上走紅,好幾家公司搶著簽你,結果你選了娛都,這五年他們沒把你培養成女明星,反倒培養了你的酒量。”施予笑著說。
“娛都的餅畫得太大了,我當時一心想賺錢,缺什麼就會被什麼誘惑,蘇侃當時也是抓住了我這個心理。”
溫聆對自己的錯誤並未避諱,人都有年輕的時候,都會犯錯。但犯了錯就要長記性,不能在一個坑裡栽兩次。
“我就是欣賞你的坦誠,”施予說,“做我的藝人,人品必須高於一切,失去你是娛都的損失。”
溫聆笑了笑,“過獎。”
吃好晚飯,施予要處理公司事情先行一步,也為溫聆叫好了車。臨走之前,他不忘提醒她:
“和最世紀簽約以及我幫你承擔違約金的事情先不要和其他人說,最近我要處理的事情也比較多,你的事暫且不能放到明麵上來,等這陣子風波過了,所有手續走完,我會代表最世紀高調宣布你的加入。”
“知道了,施總。”溫聆微笑和他告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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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暢通無阻回來,溫聆下了車往公寓方向走去。
時至十月,夜晚的風有些涼,溫聆裹緊了大衣。
公寓樓下是一片草地,天氣好的時候有人在這裡野炊,草地旁邊有幾個長椅供人休憩。溫聆走在環形路上,後方有車駛來,她往旁邊讓了讓。
那輛車通體漆黑,溫聆不經意掃了一眼,居然還是輛價值不菲的豪車。
下一刻,豪車駛到她前方停了下來。
這車不偏不倚,正好擋住了溫聆前方一半的去路,似是故意為之。
溫聆腳步一頓,看著黑色豪車的前方車窗搖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年輕男人的臉。對方看到了她,朝她禮貌一笑。
這個人她一個月前見過,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季秋冬的助理,好像是叫...賀青。
他怎麼在這?
溫聆目光不由自主向旁邊看去。那麼,這輛車中坐在後麵的人...
心在那一刻被提了起來。
後麵的車窗緩緩落下一半,露出了一張斯文淡漠的臉。
“溫小姐,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