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動他怕自己一動蝴蝶就會飛走,然後再也不會飛回來。
可一眨眼的功夫蝴蝶便飛了起來,他想伸手去抓住蝴蝶,可卻又傷害到蝴蝶,他的手停在半空。
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蝴蝶落在他的手心上,多少個日日夜夜他都扛下來,他曾後悔過很多事,可唯獨沒有後悔認識餘歲。
蕭嘉善吸了吸鼻子,隨後笑出聲:“餘歲下輩子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江宥川手摟著她的腰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哭什麼,今天孟峻榮結婚餘歲都來了,有什麼好哭的。”
嘴上是這麼說的,就連他自己都不由得紅了眼眶。
他大概該慶幸餘歲來了,他不敢想象時延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蝴蝶突然飛了起來,越飛越高,最後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幾人就這麼打打鬨鬨到接新娘的環節,大家都是看著雙方從校園走到婚紗的,婚禮期間還準備了好幾個節目。
其中就有兩個最好的哥們穿著青蛙玩偶服在上麵跳舞,引得台下滿滿的哄笑聲。
有一個環節是新娘和新郎一起在上麵唱歌,大屏幕後麵放著新人的合照,從小時候到校園再到婚紗照。
時延看著這一切失了神,如果她還在該有多好。
歡笑聲和祝福聲充斥了整個禮堂,時延靜靜的看著台上那對新人……心中想的卻是如果你還活著我們是不是也結婚了?
為什麼上天那麼不公平要奪走她的生命!!!
他想大概是天上少了一個天使,所以把她帶走了。
時延在角落的桌子坐了下來,江宥川給他遞來一杯酒:“你該放下了,你要有你自己的生活,她在天上一定希望你過得好。”
時延有些頹廢,眼裡閃著淚光:“你們每個人都勸我該放下了,可是沒有人告訴我該怎麼放下!”
“你以為我不想放下嗎?可是我放不下!”
“她那麼好的一個人我怎麼舍得忘掉她!”
江宥川聽他這麼說也沒再說話,餘歲得死誰也不想提起。
明明叫餘歲為什麼沒有長命百歲?
可惜她沒有長命百歲!
時延仰頭喝了一杯酒,眼淚順著他眼角滑了下來。
“你知道嗎?我寧願她最後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我也不願意她就這麼死去。”
江宥川沒有再去安慰他,而是陪著他一起喝,他也不知道該喜該悲……大概是喜多一點吧!
誰都不願意提起那曾經的那段過往,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時延永遠忘不掉她。
時延有時候在想如果自己熬到科技發達,如果哪天真的有人發明了時光傳送機,他一定會回去再看看那個陽光明媚的少女。
餘歲穿著一條白色裙子,就這麼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時延!”
時延愣在了原地以為是自己幻聽,可就是因為這麼一聲“時延”讓他整個人都不淡定了,他想餘歲是不是真的來了。
沒等到婚禮結束時延就提前離開了現場,買了兩瓶酒獨自一人來到了她的墓碑前。
手輕輕的撫摸上墓碑上她的照片,那是他精心為餘歲挑選的。
他就這樣靜靜的喝著酒,看著月亮,仿佛看到了餘歲。
【我差點抓住了月亮,可惜天亮了!】
他忘不了餘歲穿著婚紗在他麵前發病的樣子,鮮血就這麼順著他的喉嚨咕咕往外冒,鼻血滴落在婚紗上。
餘歲那個時候甚至還在對著自己笑,時延覺得自己當時的表情應該很難看,他不知道餘歲是怎麼對著自己笑得出來的。
明明他才叫時延,為什麼到最後食言的卻是她。
他有很多很多話想對她說,可他又怕自己說了她聽不見。
餘歲就這樣坐在他的旁邊,靜靜的看著他,幾次想開口勸阻,可卻又想起自己死了,她為什麼死那麼早。
她在此之前從不懼怕死亡,她覺得每個人都有死的時候,隻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她甚至一度認為自己死後沒有一個人會記得。
這麼多年了她的父母沒來看過她一次,她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就已經快要死了,她的靈魂甚至看著醫生一遍遍搶救自己。
她開始覺得自己怎麼能這樣呢?
即便到最後一刻醫生都沒有放棄她,他親眼看到手術結束後,醫生紅了眼眶。
真好,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人會為她哭,可她又覺得不好,她不希望自己死後還有人為了她哭。
她更不希望自己死後還有人為了自己傷心。
她想勸時延忘了她,可她又想起時延對她說的話【他們所有人都勸我忘掉你,可我忘不掉你!】
或許在時延看最致命的不是彆人讓他忘掉餘歲,而是餘歲本人讓他忘掉自己。
她甚至有的時候也不忍心叫他忘記自己,她覺得隻要時間夠長時延早晚會忘了自己,可她沒想到都過了這麼久了時延依舊沒有忘記她。
他對月敬酒,與晚風作伴,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自己。
時延就這樣靠在她的墓碑,他有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釋懷不了。
有的時候忘掉或許是最好的選擇,反之忘不掉的才是最致命的,
時延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成了醫生,如果他努力一點成為一個科學家呢,說不定在不久的將來他可以發明時光穿梭機。
這樣他可以去看看他心心念念許久的女孩。
可他不知道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看了他許久,餘歲看著他眼眶也跟著紅了,時延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她的聲音。
等夜深在寂靜的夜晚變得格外的清晰,時延默默的給自己點了根煙,就這樣靜靜的靠在墓碑邊。
……
直到他在睜眼,他發現四周一片漆黑,依舊靠在餘歲的墓碑前,哦,原來一切都是他的夢呀!
“知道嗎?我今天做夢又夢到你了,我把我們曾經曆過的一切又夢了一遍,仿佛你還在我的身邊。”
“可夢終究會醒!”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做夢呀!
看了一眼時間原來已經淩晨五點,天空很快就要亮起來了,而他的夢也該醒了。
但太陽緩緩的出來,當陽光再次照射在大地上,時延竟感覺有些刺眼,如果是夢他希望再做一次。
餘歲坐在他的旁邊看著他:“時延向前看!”
時延扭頭正愣的看著她,眼淚瞬間流了出來:“我以為你還在怪我沒有陪你過18歲生日,所以你這輩子都不打算見我了。”
餘歲沒想到他竟然能看到自己,看著他嘴角帶著笑:“你知道我18歲生日願望是什麼嗎?”
“我希望能陪時延到老長長久久!”
時延站起身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依舊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他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你知道我的18歲生的願望是什麼嗎?”
“我希望餘歲能夠長命百歲!”
可惜的是他的願望沒有實現,而他的願望也實現不了。
餘歲笑了笑走上前想伸手去觸摸他,卻從他的身體穿了過去,但他的嘴角依舊帶著笑:“你還記得你說你想讓我陪你過生日嗎?”
“所以說你24歲的生日我陪你過!”
時延多希望他以前的生日餘歲都陪他一起過,他也不知道餘歲以後會不會消失,可他現在隻想珍惜他倆在一起的時光。
餘歲嘴角依舊帶著笑:“還記不記得我送你的那個布娃娃,我在這裡麵錄了音的,我記得當時好像一直錄到你22歲。”
她不知道的事時延最想死的時候是靠著她的那段語音活下來的,他有的時候真的很想去找她,可他又怕餘歲怪他。
他答應過餘歲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醫生,他怕自己沒有做到,他怕餘歲不願意見他。
餘歲真的很想上前抱一抱他,可自己觸摸不到他,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她想哭可眼淚卻流不出來。
時延笑著看著她:“你願意陪我再吃一遍那家的餛飩嗎?”
餘歲就這樣一直跟著他,時延特意換了新衣服,兩人一起去了,曾經經常去的那家餛飩店。
餘歲代替了原本一直放在那裡布娃娃的位置,換句話說,那本就是屬於她的位置。
時延吃著那碗熱騰騰的餛飩,漸漸的模糊了視線,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記得我帶你第一次去的店就是這家店,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家餛飩依舊是以前的味道。”
時延每次都會去這家餛飩店,他甚至幻想每一次餘歲都在他的旁邊,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也好。
餘歲什麼都不需要說,就能激起他所有的情緒,即便是再看她一眼他依舊會臉紅心跳,可他發現時間久了眼淚會代替一切的心跳。
時延想告訴他們自己看見餘歲,可他又發現身邊的人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可以看到餘歲。
時延按照以前一樣去了醫院,意外是他碰到了顧芳華,他下意識的看向餘歲。
餘歲隻是很平靜的看著她,眼神都沒變一下,就這樣靜靜的望著。
時延臉色不是很好:“什麼事?”
顧芳華有些懇求的看向她:“我求你告訴我餘歲的墳在哪裡。”
時延:“不好意思現在是上班時間,如果沒病的話請出去,畢竟我還需要去看下一個病人。”
顧芳華走後,時延才重新看向餘歲。
餘歲很平靜的問道:“你說這麼久了她有沒有一刻對我的愛是真的,哪怕是那麼一刻也好。”
時延有些心疼的看向她:“你很好,你不需要去懇求誰的愛,你隻需要站在那裡,彆人去愛你就可以了。”
餘歲:“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愛是建立在彆人的愛之上,隻要我表現的足夠乖,我就以為她會愛我,可她沒有……她愛的從來就不是我!”
時延很堅定的看向她:“我愛你!”
“我愛你不是建立在你愛我之上,而是我本來就愛你。”
因為餘歲很好所以時延愛她,時延甚至有的時候在想能不能用自己的命去換她的命。
他覺得自己能再看一遍餘歲,他這輩子就算值得了。
江宥川看著他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沒想過時延會礙餘歲愛這麼久,即便他和餘歲沒有未來。
時延並不在意這些,他在意的是餘歲現在過得怎麼樣,她是不是早就去投胎了,或者他喜不喜歡自己。
餘歲很認真的對著他說道:“餘歲這輩子最喜歡時延了,可是時延很好所以你要找一個更好的人代替我去愛你。”
“你這一輩子不應該這樣,你不應該活在過去,努力向前看,你的未來還很長!”
“我陪不了你去看更遠的世界,所以你要代替我去看那繁華的城市,去感受那些世間的關愛。”
餘歲從來不反駁彆人對她說的那些話,她的父母不愛她,她像一個奢求愛的可憐小狗,漸漸的她甚至忘了質問……因為質問從來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
她甚至有的時候覺得彆人說的挺對的,她就是個孤兒……
可到最後她漸漸的不認同彆人說的話,她餘歲也很好,她也值得彆人去愛她,她更值得更好的一切。
時延對她說過的最多的話就是:“你很好,所以你值得更好的!”
餘歲覺得沒有人會不喜歡時延,他是她見過最好的少年。
那天天氣很好少年穿著校服站在辦公室裡,望著她有些出神,可他不知道的是餘歲在來辦公室之前就見過他,少年的笑映照在她的腦海中。
時延總說她笑的很甜,可他不知道的是在餘歲看來他的笑更甜,時延的笑甚至治愈了她整個青春。
他開始認為自己的青春什麼都可以沒有,唯獨不能沒有餘歲。
餘歲見過那個舉著獎杯站在台上意氣風發的他,也見過獨自一人抹眼淚的他,更見過黯然傷神抽煙的他。
時延覺得自己這輩子最不好的一麵都給她看了,可少女卻從來也沒有嫌棄過他。
時延甚至覺得喜歡她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因為她很好,所以她值得更好得自己去喜歡。
餘歲看著少年的眼睛,仿佛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
少女依舊是記憶中的那副樣子,嘴角依舊帶著淺淺的笑,少女的聲音仿佛依然回蕩在他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