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延以為自己還能再陪她過一次冬天,再陪她堆一次雪人。
她這一生來的輕巧去的悄悄,她沒做出什麼貢獻,也沒活得快活自在。
時延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日記本被他翻了又翻,直到一個女孩站在他的麵前,麵上沒什麼表情。
藍桉:“餘歲說讓我今天來她說這裡的東西讓我自己隨意處理好。”
時延苦笑她是不準備給自己留一點幻想,餘歲想讓他拿走的是那一罐她儲了許久的棒棒糖。
時延拿走了日記本以及桌子上的那一罐棒棒糖,他有些頹廢的回到自己家。
他做了一個夢——他夢到餘歲來找他了,少女和記憶中一樣朝著他笑,笑容是那樣的甜。
時延質問她:“你怎麼舍得丟下我一個人!”
餘歲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時延值得更好的人。”
“可我不想要更好的人,我隻想要你,在我眼裡你就是最好的人。”
她的樣子慢慢的在自己眼前消失,直到變成點點星光。
時延現在唯一支撐著他的就是那個夢想,他會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醫生,他會救治更多的人。
走之前他開了一個畫展,他將他畫的畫都放在畫展裡,畫展最中央擺放著餘歲穿著婚紗的那張畫。
他有兩年的時間讀完所有的書回來從醫,短短三年時間就成了醫院裡赫赫有名的主治醫生,他試圖用工作量來麻痹自己。
可他又在想如果連他自己都忘了餘歲,還有誰會想起餘歲。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那一瞬間。
醫院裡的小護士無意間看到他的手機壁紙,笑著問道:“時醫生你的手機壁紙是你女朋友嗎?”
時延目光停留在亮啟的手機屏上:“那是我的愛人!”
小護士笑了笑:“真漂亮!”
時延目光停留在餘歲的臉上沒說話,餘歲的臉依舊清晰的映照在他的腦海中。
小護士其實挺好奇的,不過也沒多問就走了。
時延接手了一個病人女孩是個高中生,可能是不知道自己生的什麼病,每天都能笑嘻嘻的。
時延漸漸的在她的臉上看到了餘歲的樣子,她和餘歲一樣總愛對著彆人笑。
許韻笑嘻嘻的,看著他的時候臉上帶著些紅暈:“時醫生今天又是你來查房呀!”
時延給她簡單做了遍檢查:“手術前記得不要吃任何東西。”
時延換上衣服走進手術室,那一刻這場手術和當年的那場手術在他的腦海中重合,而和當年不同的是這場手術非常的成功。
時延有的時候在想如果自己當時再努力一點呢,如果她撐到自己成為醫生了呢。
可一切都沒有如果!
餘歲的樣子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中,像是一道抹不去的又觸摸不到的回憶。
外麵飄落著點點雪花,好像哪一年的雪都沒有那一年的雪下的大
江宥川給他打去電話:“今天晚上有空嗎?我們幾個一起出來聚一下。”
時延問了他時間地點也沒回答。
時間到了之後,他換了身衣服開著車去了火鍋店。
江宥川穿了一件黑色大衣旁邊坐著蕭嘉善,見他來了趕緊和他打招呼。
歲月在幾人的臉上沒有留下多大的痕跡,樣子仿佛和幾年前沒什麼區彆,唯一的區彆就是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了。
孟峻榮讀完大學之後就到外地工作了,隻聽說在大學的時候交了一個長相好看的女朋友。
江宥川一邊點著菜,一邊忍不住調侃:“聽說他當時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追到他的女朋友。”
蕭嘉善:“我之前見過一次他女朋友彆說長得真的很好看,就看他自己珍不珍惜了。”
江宥川並沒有和他上學說的那樣去當什麼明星,他說他要當一個歌手,從此隻為她一個人寫歌。
一切仿佛都是那樣的完美。
可完美嗎?
他們每個人最後都很完美,隻有他沒有……他找不到他的餘歲了。
可能是被熱氣熏的他的眼睛竟有些模糊,期間有不少朋友問他是否還想餘歲,肯定想啊!
如果就連他都忘記了餘歲,那還有誰會記得她。
就連她葬禮那天她的父母都沒來……
時延和他們每年都會去看她,照片上的女孩依舊笑得燦爛,仿佛就站在他的麵前對著他笑。
江宥川開玩笑的說道:“突然有些懷念上學的時候了。”
蕭嘉善:“彆說我當時還拍了挺多照片的,現在還放在我的房間裡。”
時延每年都會憑著腦海的記憶去畫一幅餘歲的畫像,放在他自己開的畫室裡麵,沒事就去畫室裡看一下。
都過去這麼久了他也不確定餘歲會長成什麼樣,不過應該會比以前更加好看,更加美麗大方。
他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在心裡默默的吐槽:“你怎麼這麼狠心,你明明都說我很好,可到頭來你還是丟下了我。”
他有的時候在想餘歲是不是為了懲罰他,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入他的夢,哪怕是一次也好。
她是不是在怪自己沒有陪他過18歲的生日……
他曾不止一次在心裡問自己:“時延呀,你怎麼就食言了呢!”
他想再聽一聽她的聲音……
他每次想他的時候就會去翻看那些日記,一遍又一遍,泛黃的日記本被他翻了又翻,他每翻一頁都那麼的小心翼翼,他怕自己將這最後的念想也弄沒了。
時延也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麼,他每一次救一個人就會在心裡加上一筆,等他哪天成為這世界上最厲害的醫生,就可以去見她了。
因為他曾答應過餘歲下一次見麵,他一定會成為最厲害的醫生。
他救了那麼多人唯獨救不了餘歲,他甚至在想當時她在手術台上是不是也很害怕,他親眼看著冰冷的手術刀劃開她的肌膚……
血液濺在他的身上,他當時在內心想的就是她會不會就這麼死在手術台上,即便最後沒死在手術台上,可她依舊還是沒能活下來。
時延其實挺恨她的父母的,如果他們再多關心她一點,或許她能活下來……可是他沒有這個資格。
時延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有時候會想她是不是連見自己一麵都不願意,他寧願外麵群星閃爍至少可能還有一顆星星是餘歲。
人總是不能抱有太多的幻想,因為有的時候不一定能實現。
就像餘歲那年問他後悔認識自己嗎,他從來就不後悔,他後悔的是自己當時沒有那個能力。
他騙餘歲,他撒謊了。
那年他說:“那你放心我也不會等你的,說不定再過幾年我也把你忘了,然後娶一個賢惠的老婆結婚生子。”
可他根本做不到他忘不掉她,他忘不掉他們相識的點點滴滴,每一天每一件事都在衝擊著他的大腦。
清晨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他的臉上,時延回過神來休息好去了醫院,很意外的是他竟然在醫院看到了顧芳華。
他什麼也沒說麵無表情的走了,顧芳華卻在身後喊住了她:“有空叫餘歲回來看看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時延打斷了:“整整五年你現在才想起來,餘歲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你讓她怎麼回來看你……”
一句句質問的話衝擊著顧芳華的大腦,她一直以為當年的那場手術成功了。
時延:“當年的那場手術沒成功,她差點死在手術台上,醫院給你們打電話你們沒有一個人來,就連她的葬禮你們都沒來參加。”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自嘲的開口:“也是像你們這樣的人就不配參加她的葬禮,免得到時候讓她看到臟了她的眼睛。”
宋禮是陪著顧芳華來的,聽到這裡他有些不可置信。
時延覺得他們真的很搞笑,這麼多年了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女兒,越想他不由得越心疼她。
他每一次都在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我是不是該忘記她了!】
可是每當這個念頭想起的時候,他就會想到如果連自己都忘記了餘歲,那還有誰會記得她。
他忘不掉,他也邁不出那一步……
顧芳華有些艱難的開口:“能告訴我墳地在哪嗎?”
時延沒有理會她轉身走了。
下了班之後他一個人開著車去了餘歲的墳前,一路上少女的樣子在他的腦海中清晰的出現,少女的笑容依然是那樣的甜。
時延來之前特意給她買了一束藍星花,將花擺在她的墳前,大手輕輕撫摸上她墳前的照片:“我已經見到你媽了!”
“你說可不可笑,她這麼久了才知道你已經死了,他問我你的墳地在哪,我沒有告訴她你會不會怪我……”
“因為我覺得她不配知道,像她這種人不配在你的墳前傷了你的眼睛。”
隨後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點燃,絲絲煙縷從他指尖冒出,一陣風吹來,直接將他的火給吹滅了。
“你怎麼還和以前一樣不喜歡聞煙味,其實我也不喜歡抽煙,可我最近老是頻繁的想起你,你為什麼不來我的夢裡找我。”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沒陪你過18歲生日!”
說著他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那你以後的生日我都陪你過,等到哪天我也不行了再下去找你,我倆一起過生日。”
大概是眼花了他竟有一瞬間看見了餘歲,少女還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好像比以前還要好看了。
揉了揉發紅的眼睛,他的頭靠在墓碑前。
時延沒事就喜歡一個人跑在餘歲的墓碑前碎碎叨叨的說不少事,從自己大學讀書開始說,一直說到自己工作。
說著說著他就會埋怨起來:“你說要是你在該有多好,這樣我倆就可以一起上大學,然後和他們一樣來一段甜甜的大學戀愛。”
“你說我當時是不是特彆膽小,我當時就應該膽子大一點直接跟你表白。”
“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哭到你同意為止……你這麼好肯定會同意我的表白。”
說了這麼多他才想起自己好像沒有給過她一次正式的表白,可現在就算他說出一次又一次我愛你,餘歲都不一定聽得見了。
“我25歲生日願望,我希望你能來我的夢裡陪我過這個25歲生日……”
說著他站起身笑了笑:“你不會小氣到我這麼一點點心願都不願意滿足我吧!”
一陣風吹來吹亂了他的頭發,吹起了他大衣的衣角,冷風直往他衣服裡麵衝,時延裹好自己的大衣笑了笑。
時延開著車回到了房子裡,將大衣脫下來掛在衣架上,倒頭就睡著了。
他夢到了很多……夢到了工作,夢到了大學,夢到了以前的自己,讀高中的時候也夢到了她。
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撫摸她的頭,餘歲伸手握住他的手,兩人十指緊扣,她嘴角帶著甜甜的笑:“時大學霸!”
時延手掌輕輕的撫摸上她的臉,聲音變得有些哽咽:“這麼久了,你終於願意來看我了!”
餘歲展開雙手抱住他:“隻要你想,我一直在你身邊呀!”
時延回抱住她可終究變成了一抹觸摸不到的星辰,他有些迷茫的向前走,像找不到路的歸鳥,一遍遍在嘴裡喊著她的名字:
“餘歲!”
“餘歲!”
“餘歲……”
為什麼?
明明來了卻不願意多停留一會,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嗎?
腦海中她的身影漸漸的變得模糊,仿佛是要抹除掉她在他腦海中的那段記憶。
時延猛地睜開眼看了一眼四周,果然一切都是夢,而夢中將是會醒的。
時延有些頹廢的站在窗戶前看著外麵繁華的城市,所有的科技越來越發達,所有的技術也越來越好。
可再怎麼好她都看不到了,她看不到那繁華的城市,感受不到那些歡聲笑語,也觸摸不到那些東西。
時延在腦海中一遍遍的問自己:“如果她還活著我們是不是已經結婚了?”
“如果她還活著,我們一定已經結婚!”
可是他們沒有以後!
他們隻有過去,甚至就連未來都沒有……
而他們白頭到老的一切也隻能在幻想中和夢境中實現。
他忘不掉她也放不過自己,腦海中總是會不自覺的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