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延走出昏暗的小巷子,牽起她的手一步步朝著家的方向走。
餘歲到了樓梯口,有些猶豫的開口:“你就沒什麼想問的嗎?”
時延朝著她笑了笑:“你要是想說無需我去問你就會告訴我,但你要是不想說我也不會過多乾問,因為你有你的選擇你有你的決定!”
餘歲在那一刻聽到了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但是想了許久,她開口說道:“其實我爸出軌我早就知道了,他們不想告訴我,我也不會去問。”
“剛剛那個男孩我們學校的叫李嘉我爸的私生子,我上初中那會並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到後來他來班上找我的麻煩,已轉到了我的班上……”
“或許你永遠不會知道被人扇巴掌的感覺,他當時一腳踹在我的心臟上,搶了我治病的錢,後來導致我病情加重。”
時延看著她有些心疼的開口:“你爸媽和老師怎麼說?”
餘歲靠著牆麵無表情的說道:“老師叫你家長來的是我爸,我媽在外麵打工,我爸說他為什麼專打我不打彆人,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他的私生子。”
像是控製不住把她的眼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聲音也變得哽咽:“他當著那個私生子的麵扇了我一巴掌,還說以後這點小事不要找他,他給我的已經夠多了……可我想要的他從來沒有給我!”
餘歲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總是覺得自己虧欠了他們,可她明明什麼也沒做。
“你讓我覺得這個世界特彆不公平,我討厭這個世界,可是隻有你告訴我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
走進房子關上了門一個人靠在門後,像是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得到了釋放,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流。
時延站在門口抽了根煙,她見到餘歲第一眼的時候覺得她這種人應該就是天生下來被人寵著長大的,可她卻沒有。
時延去學校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她,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場意外。
那天的風很輕,吹走了少年的心,那天的笑容很暖,溫暖了少年的心。
餘歲喊了聲報告經老師示意後,從後門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桌子和她走時一樣依舊乾淨整潔。
唯一變的是這次隻有她一個人,抬頭看向少年的方向,少年正埋頭做著筆記。
餘歲覺得其實一個人也挺好的……
蕭嘉善轉頭看了她一眼,默默的在她桌子上放了一顆糖。
餘歲看著桌子上的那顆糖,說不出來是什麼情緒,旁邊原本時延的座位隻剩下一個空桌子。
下課後她枕著手趴在桌子上,時延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背影看著很落寞。
江宥川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由的感到有些惋惜:“老班也真是的這位置說換就換,看餘歲一個人坐在那真可憐。”
餘歲依舊笑著和他們打招呼,時延以前覺得自己挺了解她的,現在覺得她這個人很難懂。
餘歲依舊穿著得體的校服,頭發披散在肩頭,看樣子和平時沒什麼區彆。
時延依舊和以前一樣遞給她棒棒糖。
餘歲看著那兩顆棒棒糖問道:“怎麼是兩顆棒棒糖了?”
時延:“因為我想讓你的生活再多一點甜!”
江宥川扮了個鬼臉:“為什麼我沒有糖,我也想要生活甜甜的!”
餘歲被他古怪的表情逗笑了,順手遞了一顆給他。
江宥川伸手撓了撓自己的額頭:“我開玩笑!!!”
往後的日子好像和平時沒什麼區彆,而那道事情對她的影響或許隻有她自己知道,好像唯一的區彆就是他們不是同桌了。
時延試著去和班主任交談,可班主任隻是委婉的拒絕他。
或許是因為他問多了班主任也有些不耐煩:“老師雖然不反對你們談戀愛,但是現在還是要以學業為重。”
時延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老師我都快出國了,就這麼一點小心願,你都不能滿足我嗎。”
大抵是架不住他的騷擾老師,還是給他換回來去了。
時延朝著旁邊的餘歲比了個耶:“小同學我倆又是同桌了!”
餘歲手撐著下巴,朝著他笑了笑。
江宥川不由的感歎:“果然還是好學生好,想換座位老師就會同意。”
時延:“餘歲同學這麼好,我怎麼舍得換同桌……”
江宥川嗬嗬兩聲:“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好唄,和我做同桌才多久,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換同桌。”
時延:“因為她好所以我要跟她做同桌,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她更好。”
那句話如同羽毛一樣輕輕的掃過她的心尖,大概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心動吧。
好像從見到少年那一刻她就開始心動了。
孟峻榮忍不住起哄:“這麼喜歡餘歲同學為什麼還要出國?”
時延的目光落在餘歲的身上:“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我不需要月亮奔我而來,因為我會向著月亮而奔去!”
少女的臉紅像是無聲的回答,心跳聲已經證明了所有,有些事情不用回答就已經知曉答案。
比歌聲更讓人激動的或許就是心跳聲,勝過無數的回答大概就是臉紅。
外麵的大樹枝繁葉茂,耳畔響起的鳥鳴聲,輕輕拂動的微風,一切的相遇都仿佛是命中注定。
可她這一生就如此……
時延很好不好的是她,明明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卻還是舍不得放手。
餘歲認為世間所有的美好都來自於他,覺得自己抓住了他,就像是抓住了這世間所有的美好,可這世間一切的美好都與她沒有關係了。
當醫院的通知書下來的時候,就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如果他們能早一些相遇該有多好。
可惜沒有如果!
也不會有如果……
她這一生就該如此忍受病痛的折磨,承受那些她不該承受的事。
她很自私明明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卻還是自私的想讓他留在自己的身邊。
餘歲想哭可她覺得這不值得哭,想笑可她笑不出來,上天為什麼就這麼不公平,可上天又什麼時候公平過。
微風輕輕拂過,像是要吹走少女的所有心事。
時延不在意彆人是怎麼想的,可她不一樣,她不想耽誤他……
課間教室裡的人都出去了,餘歲坐起身看向身旁的時延,陽光映照在他的側臉上,他是那樣的閃閃發光。
“你要出國了?”
時延:“嗯!”
餘歲有些失落,出國挺好的可她不知道好在哪裡。
時延從懷裡掏出一顆糖給她:“我是出國又不是不回來了,我有一個願望還沒有實現,你願不願意幫我實現這個願望?”
“什麼願望?”
時延摸了摸她的頭:“我希望餘歲等著我!”
餘歲看著他,大概是離得近了能聞到少年身上好聞的皂角味,她的臉有些微紅,嘴角帶著笑:“我等你!”
時延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騙人的是小狗!”
餘歲突然咳嗽起來隱約嘗到喉嚨間的清甜味,她知道這些不過都是一場美夢,而夢早晚有一天會醒。
時延趕緊給她遞來水:“餘歲你18歲生日在什麼時候?”
“4月8號!”
時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到時候我在國外給你帶生日禮物!”
“行!”
時延走的那天班主任在教室裡開了班會,同學說著恭維的話,大多數都在恭喜他。
餘歲看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突然開口說道:“你有沒有聽過一首詩?”
時延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她的旁邊:“什麼詩?”
“王維的相思——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說著她從口袋裡拿出一係手鏈,手鏈上鑲嵌著紅豆,餘歲有些炫耀的意味,在他麵前晃了晃:“好看嗎?”
時延眼中倒映著她的身影:“好看!”
餘歲將手鏈戴在他的手上:“送你了,就當是給你的出國禮物。”
江宥川也覺得有些失落,知道他會出國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你打算在國外待多久?”
時延:“等我學完就回來了唄!”
孟峻榮一個大男生抱著他哭了起來,鼻涕還蹭到了他的校服上:“沒有你我怎麼活呀!”
江宥川有些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躺著活,站著活,睡著活,想怎麼活怎麼活!”
孟峻榮吸了吸自己的鼻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延哥就要出國了,你竟然一點也不傷心,他以前好歹也給你抄過作業。”
江宥川:“他是要出國,又不是要死了!”
時延目光卻一直落在餘歲身上,少女一個人不聲不響的趴在桌子上,臉上依舊沒什麼變化。
時延去機場那天學校還在上課,大家想請假,可班主任覺得到了高三這個緊急的時刻,大家都應該努力學習。
餘歲還是去送了他,餘歲看著他的背影,直到飛機飛起。
那天的天氣依舊很好,餘歲坐在機場的椅子上咳嗽了起來,鮮血順著她的嘴湧了出來,周圍行人匆匆,可卻無一人停留。
餘歲勉強扯出一抹笑,一個人站起身走出了機場,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她覺得自己不會傷心,可是莫名的還是覺得有些心痛,鼻血順著她的鼻子流了出來。
司機見她這個樣子不太對,趕緊將她送到了醫院,眼神有些慌亂:“和我沒關係,我也不知道她怎麼好端端的就這樣了。”
突然覺得有些晦氣,交了醫藥費之後就走了,嘴裡還念念叨叨的在吐槽。
餘歲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夢到了自己的未來……哦,不對,她沒有未來!
時延的未來也不會有餘歲!
因為餘歲沒有未來!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她的鼻腔,餘歲從病床上微微睜開眼,她在期待什麼?她又在等待什麼?
不可能的事,注定是不可能的!
時延剛下飛機就給她打去視頻通話,餘歲特意塗了個唇釉,讓自己的氣色看著好一些。
“怎麼想著打視頻過來了?”
時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對勁,眼眶有些紅:“你再堅持一下!”
餘歲打斷他剩下來的話:“時延就這樣吧,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時延猶豫了一下,終是什麼也沒說。
餘歲掛斷手機,坐在病床上猛烈的咳嗽起來,臉色因為咳嗽而變得漲紅。
蕭嘉善趕到病房看到她的時候,眼淚不受控製流了下來:“這才多久,你怎麼就這樣了!”
餘歲:“我本來就這樣,其實一直努力堅持活下去真的很累。”
蕭嘉善:“你就這麼走了那時延怎麼辦?你讓他怎麼辦?他那麼努力的想治好你!”
餘歲腦海中不自覺的閃過少年的那張臉:“你和他說我喜歡上了彆人,就行了!”
蕭嘉善覺得這個他根本不會信。
“那你就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
餘歲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照常去學校上課唄,我這人從始至終就爛在淤泥中,我就是他們口中的那種爛泥扶不上牆。”
蕭嘉善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餘歲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們!”
她想了很久他倆好像從來就不合適,可時延說她值得最好的!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場美夢,輕輕一碰就會碎掉,現實中她接受不了那些病痛的折磨,她沒辦法做到那麼勇敢。
餘歲出院之後又重新回到了教室,班主任簡單問了一下她的情況,餘歲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沒有去換座位也沒有要同桌,夕陽的餘暉照射在那張空曠的桌子上,餘歲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笑容。
蕭嘉善看著她死氣沉沉的趴在桌子上,終於還是有些沉不住氣了:“你一直趴在桌子上也不是個辦法,外麵太陽這麼好,實在不行搬條凳子出去曬太陽。”
餘歲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搬起凳子坐在了後門的一個地方,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時延,模模糊糊的她,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酸的眼睛,原來不是他……
蕭嘉善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說道:“有沒有發現她一個人總是對著太陽?”
江宥川歎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