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緹!”
應緹緩緩睜開眼,眼前一片波光粼粼,頭頂的陽光穿透樹葉之間的縫隙,觸及清透的水底,深淺不一的水光在她姣好的臉上流動。
“應緹!”
恍惚間,水邊又有人喊她。
她抬頭望去,小時候和外婆在老家的鄰居小孩正趴在水邊,笑盈盈地看她。
“回去吧應緹,天快黑了,快回去吧。”
她看著那個小孩,眸中浮現出一絲疑惑。
她還記得小時候外婆說,村裡有個小孩淹死了。
還不等她細想,那個小孩笑眯眯開口:“快走吧。”
……
應緹猛地睜眼,剛好趕上飛機意外顛簸,她撞上一旁的座椅扶手。
霎時鈍痛如潮水般在額頭擴散開來,她無聲痛呼,好不容易等難押的痛楚過去,應緹下意識眨眼,卻發現自己臉上好像蒙著什麼異物。
纖軟的睫毛被擠壓,根部摩擦過布料表麵,留下一片難言的麻癢。
她終於想起自己昏睡過後聽見的那句話。
此時此刻,她應該被應絳帶上飛機了。
應緹壓下焦急的情緒,內心不受控製地想到莊寫意。
她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希望莊寫意能早點發現她不見了。
想到應絳無恥的行為,應緹簡直恨的牙癢癢。
說不過她就上武力手段,卑鄙無恥!
從她醒來開始,空間內寂靜了不知多久,一聲女人的輕笑傳來。
“餓了嗎?小緹。”
應緹把頭偏向另一邊,用明顯的動作抗拒女人的靠近。
見她這樣,應絳也不惱,依舊溫溫柔柔地說道。
“真像個小孩子呢。”
“你叫一聲姐姐,我們就吃飯好不好?”
“做夢呢?”應緹手腳都被綁住,被迫靠在座椅上。他們隻蒙住了她的眼睛,即使她渾身上下能動的隻有嘴,應緹的殺傷力也不減分毫。
可應絳像個聾子,對她的惡言充耳不聞,語氣像個哄孩子溫柔媽媽,聽得應緹胃裡一陣翻湧。
“唉,你一定是和那些人在一起久了,被他們影響成這樣的,明明之前見你,你還是個乖巧的孩子,瘦瘦小小一個,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你再說信不信我吐你身上。”
應緹深吸一口氣,死命忍住想啐她一口的衝動。她能感覺到應絳和她靠得很近,對方似乎很喜歡和她這樣親近。
不過她對應絳,對那一家子沒有任何好感。
漸漸地,她能感覺到女人的一點發梢在她臉上劃過。
她見應絳時,對方身材偏瘦,要是她現在能掙斷身上的束縛帶,劫持應絳,能不能威脅其他人返航?
前後不過一秒,應緹的腦海裡閃現過無數種逃跑的辦法,可女人像是有讀心術一般,次次戳破她的心思。
“在想怎樣才能逃跑嗎?不行的哦,這次我特地雇了當地著名安保公司的一整支隊伍,就算你身體素質尚佳,想跑也是難如登天。”
“而且,據我所知,小緹你都不怎麼運動的吧。”女人的嗓音帶上了點調笑。
應緹:感覺膝蓋中了一箭。
逃跑計劃連雛形都沒計劃出來就中道崩殂,應緹乾脆在蒙眼布下閉上眼睛。
她不想和這瘋女人說話了,希望莊寫意能快點發現她被綁架了。
不過她不想繼續,有人想繼續。
“小緹,再有兩個小時我們就到家啦,開心嗎?”應絳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如當年在外婆靈堂內讓她叫索婷媽媽一樣。、
應緹隻覺得額角突突跳,下一秒就要被應絳氣死在飛機上。
……
“啊?今天真不營業了?”
時間線拉到上午十點,小雨一早就起來,結果恬恬打電話說今天不營業。她問老板,老板沒回消息,打電話,電話也沒人接。
在家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去店裡看看,正巧在半路遇到睡過頭的許舟衡。
兩人在公交車上麵麵相覷,被擁擠的人流裹挾到一起。
“你沒看恬恬發的消息?”即使是和許舟衡坐一塊兒,小雨也謹慎地保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
倒不是她嫌棄他,隻是她怕對方身上的傻氣會傳染。
“看了。”一邊的男生摸摸後腦勺,看著有些靦腆,“就算今天不上班,我也想見見老板。”
“……有病。”
小雨看奇行種一樣盯著許舟衡,最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公交到站時,兩人不約而同的都有些急切,匆匆忙忙下車到店門口,發現門竟然是開著的。
“田恬!你乾什麼呢!”
小雨視力好,眼尖地認出在門口把卷簾門往下拉的女人。
許舟衡落後小雨幾步,此刻也往門口一看,那個聽見小雨聲音轉過身的女人,不是恬恬是誰。
“你為什麼要關門?到底是真不營業還是假不營業了?老板呢,去哪裡了?”
麵對昔日好友的質問,恬恬隻是垂下眼不說話,繼續著手裡的動作。
“你說話啊!”小雨伸手去擋她關門的動作,心裡從早上就開始不安感進一步擴大,讓她顧不得自己此刻語氣中的衝動。
“哎,你們、你們彆吵架啊,小雨、恬恬姐,還有,老板呢?”
許舟衡夾在兩人之間,勸這個也不是勸那個也不是,末了還不忘問應緹去哪兒了。
“好啊,我不管你了,我隻問你老板呢?老板在哪裡?”
小雨氣急,整張臉憋得通紅,指著恬恬胸膛不斷起伏。
“小雨。”恬恬終於鎖好門,轉過身,在心裡醞釀無數次的話語終於說出口。
“老板已經走了。”
“便利店不開了。”
……
“嘶——”
男人指尖一顫,鋒利的紙頁劃破手指,一滴殷紅的血滴在桌上的文件上,燈光下慘白的紙張上炸開一朵血色的花。
紅白對比,格外刺眼。
“哥,你手流血了。”一邊翻找文件的少年看見紙上的血跡,忙扯了張紙巾按住他還在滲血的傷口。
莊寫意隨手擦了兩下,另一隻完好的手揉了揉眉心,“沒事,不用管,最近辛苦你了,學得怎麼樣?”
“人事那邊看起來亂,但事實上市場部才是最亂的。”莊述情想起自己這幾天的所見所聞,不由得撇撇嘴。
“能把這麼大一塊肥肉讓給你,我就知道死老頭和他那‘大閨女’沒安好心。”
本以為能過個好年的,結果全被家裡那倆霍霍了,想到這兒莊述情恨不得衝回老宅拿倆鞭炮把家裡幾個人全炸上天。
他的完整假期也沒了,開學前得一直跟著他哥在公司裡忙活。
男孩還在小聲抱怨,莊寫意的心思卻飄到另一處。
“去。”他使喚莊述情,“手機給我拿過來,看看你嫂子回我消息了沒。”
莊述情無語,乖乖過去給他拿手機。
“哥,沒有任何人給你發消息。”男生拿著他的手機,亮起的鎖屏上除了軟件推送外沒有任何一條消息。
莊寫意眸光黯淡一瞬,應緹自從早上給他說去店裡外再沒消息,都快一天了。
店裡今天真的很忙嗎?
下一秒莊述情又咦了一聲,喊他:“不過你舊電話卡上有人給你打電話哎。”
“拿來。”
男人思考兩秒,“應該是學校裡的人。”
他辭職後便換掉了電話卡,這時給他打電話的人估計也就那幾個。
“……”隻是電話拿到手,上邊顯示的卻是個陌生號碼。
莊寫意:他好像沒有不給人存備注的習慣吧。
“喂,你好,請問有什麼事?”他接通,電話那頭幾乎是瞬間傳來一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聲。
“是莊老師嗎?老板不見了!我一直聯係不上她,店裡也沒人,恬恬說她走了,不開店了。她在你那裡嗎?你要帶她走是嗎?”
“哐當——”小雨的手機聽筒裡傳來一聲巨響。
莊寫意帶倒了椅子。
……
“小緹。醒醒呀,我們到家了。”
溫和悅耳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應緹悠悠轉醒,發現自己躺在車後座上,應絳應該離她不遠。
估計身下的是車挺大,她一人躺著竟不顯擁擠。
她臉上的蒙眼布依舊沒被取下。
車身轉過幾個彎,忽然停下,司機說了句英文,應緹能聽懂的隻有幾個簡單的詞彙。
這一刻她無比後悔自己考過四級就把所有知識拋在腦後的行為。
應絳笑著對那人說了句謝謝,接著一雙柔軟的手撫上應緹露在外邊的下半張臉。
“我們小緹長得這麼好,爸爸媽媽見了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好了,快起來看看我們家吧。”
眼皮上的束縛驟然脫落,長久不見光亮的瞳孔在接觸到外界陽光的一瞬間收縮。
應緹下意識閉上眼,她眼圈通紅,幾顆被刺激出的生理性淚珠從眼尾墜落。
“睜開眼睛吧,媽媽在台階上看你呢。”應絳用指腹抹去她臉頰的水痕,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應緹聞言睜眼,眼球還是酸脹不堪,好歹能勉強視物。
入眼是一棟麵積不小的彆墅,與其餘的房屋相隔數遠,格外大的庭院裡有隻白色的團子跑跑跳跳。
正對著他們的巨大落地窗前,一個穿著長裙的中年女人靜靜站立。
一雙形狀和應緹應絳兩姐妹相似的眼睛牢牢鎖定在她們身上,隻是隨著歲月流逝變得細長。
配上瘦削的臉型,看人時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刻薄。
房子是外觀明顯的現代風裝修,和應緹之前在她朋友圈看見的視頻明顯不一樣。
索婷看見她,那雙已經生了細紋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一番後,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嗤。
“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