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寫意對許舟衡印象深刻，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要臉的人。
上次他都還在呢，就給應緹夾上菜了。
這次更是過分，他和老婆難得的獨處時光還要被人橫插一腳。
“哇塞老板，好巧呀！你也住這附近嗎？”陽光大男孩笑得露出八顆牙齒，熱情地湊上來和應緹打招呼。
“額，不是。”應緹語塞。
不知為什麼，她一向對付不來許舟衡這種外向到極致的人。
“那正巧了，我朋友住這附近，我們打算在他家一起過年，你要不要你來一塊玩啊。”許舟衡說著，忽然看見應緹身後快步走過來的男人，“哦，老板你對象也在啊，那剛好一塊都去啊。我們那邊也有人帶對象的 。”
應緹拒絕的話還未來得及出口，莊寫意的聲音便從一邊插.了過來。
“我們有家，就不去彆人家叨擾了。”男人走到應緹身邊攬住她的肩膀，宣誓主權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快過年了，許先生你也趕緊回家吧，彆讓家裡人擔心啊。”
應緹和身邊男人隱晦地對視一眼，默契地退到他身後。
這種場合還是交給莊寫意吧。
莊寫意說完後，許舟衡的臉色有點兒掛不住。
他不是聾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聽不懂對方的弦外之音就是他蠢了。
“沒事的，老板你們不想去也沒關係，提前祝你們新年快樂了。”即使被莊寫意貼臉嘲諷，男生臉上還是帶了點笑。
不過對麵兩人沒一個聽見他說話。
莊寫意俯身在女孩耳邊說他們忘買活蝦了，經他這麼一提醒，應緹哪裡還記得一邊的許舟衡。
“那我們快去吧，萬一遲了沒有了怎麼辦。”
“嗯，東西我拿著，你先去看看。”男人拿過她手裡的東西放進購物車，在女孩離開後目光才慢悠悠地落到旁邊的男生身上。
隨後，他挑釁輕笑。
“快走吧，去彆人家做客守時也是禮貌，彆讓你朋友久等了。”說完，在見到男生臉色逐漸鐵青後，莊寫意滿意地追著應緹而去。
“你來了，我還買了一點螃蟹，你做給我吃吧。”
等著工作人員稱重的女孩察覺到身邊落下一小片陰影，一抬頭便在身邊看見唇邊掛著溫柔笑意的男人。
“嗯，還想買什麼嗎？”
“沒了。”應緹想了想，搖頭，“許舟衡走了嗎？”
她這會兒才想起被遺忘在另一邊的男生。
她這話一出，男人唇角的弧度一頓。
“他早就走了。”莊寫意快速說道。
“小緹，你彆太關注他好不好。”身材高大的男人又故作可憐巴巴地湊近應緹。
剛從工作人員手裡接過塑料袋的女孩被他問得一頭霧水。
“我就問問啊，剛不是碰見了嗎？我為什麼要關心他啊？”
“你……”應緹把塑料袋抓緊扔進購物車，狐疑地打量男人，“不會是又吃醋了吧？”
莊寫意大掌捂住她的眼睛，把她靠近的腦袋往外推了點。
“……沒，我們呢走吧。”
回家的車上，應緹還是時不時用著古怪的眼神打量開車的男人，嘴裡小聲嘀咕‘醋缸子’。
莊寫意一開始還能分出一隻手幫她把腦袋擺正，但次數多了他也就任由對方看了。
看吧看吧，多看看他。
看了他就彆去看外邊的醜男人了。
半路又堵車，應緹無聊，躺在副駕玩手機，莊寫意從後視鏡裡收回視線，見女孩對著手機屏幕笑得溫柔，忍不住問她。
“你不好奇我一直在忙什麼嗎？”
應緹聞言，仰起頭，思考後說道：“說完全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我猜你肯定不是做老師去了吧？”
她一手撐著臉，眼神落在遠處蔓延到天際的車流。
“話說回來，你要是不做老師的話，還會繼續留在洛川嗎？”
本是她心血來潮半開玩笑的一句話，卻給密閉的空間內帶來一陣窒息的沉默。
前方的車流湧動，莊寫意踩下刹車，車子滑出一段距離。
他開口：“我不想騙你。”
莊家雖是在洛川發家，但早年核心產業轉移去了中海。他想和應緹長長久久，那就不可能不去爭。
“我唯一能保證的，就是我隻認定你一人。”
“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
大年三十，莊寫意包攬了做飯打掃衛生等一係列的活，應緹隻是領了個貼窗花和福字的工作。
“小心點兒，我扶著你。”
窗花貼得高，應緹踩在小凳子上，莊寫意不放心，特地從廚房出來，小心翼翼托著女孩的腰。
“沒事，我一下就好。”
應緹全神貫注，使勁兒繃直了胳膊，待到紅色的窗花紙平整地貼合在玻璃上，她才卸了力。
室內空調打得很足，她隻穿了一件水藍色薄毛衣，v領略修身的款式襯出女孩柔軟的腰線。此刻，一雙骨節修長的大手正扣在那纖細的腰上。
“好了，我要下來了，你一定要抓緊我。”應緹緩了緩因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而酸痛的胳膊，偏頭朝男人小聲道。
男人聞言環過她的腰，雙臂發力將她抱了下來。
“不用抓緊，這不就下來了嗎？”
忽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她的心臟漏了一拍，當雙腳才踩在地上時應緹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不說一聲呢。”她嗔道。
女孩有小情緒時臉頰總會無意識的鼓起，莊寫意沒忍住吻了吻她的臉蛋。
“不喜歡這樣玩嗎？”
應緹轉過身不理他。
莊寫意熱衷於逗她，每每逗過頭，應緹不再搭理他時，這人總會眼巴巴地湊上來裝可憐，耷拉下去的眼尾看上去就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小狗。
真是壞透了的一個人。
每到這時，應緹便會心想。
莊寫意這三個字的每一筆都化作絲線，緊緊纏繞在她的心臟，一舉一動都拉扯牽動著她的命門。
她根本對他沒辦法。
暮色降臨時，莊寫意做好十個菜，同時一整天都不見人影的莊述情出現在客廳。
“你可算回來了，正好你哥做好飯了。”應緹聽見開門聲，轉頭對著男孩說道。
莊述情渾身帶著外麵的寒氣，進屋也沒摘掉頭上的帽子。
一段時間過去，少年人看著又拔高一截，周身稚氣稍退，往燈光下一站恍惚間還真有分不清他和莊寫意。
“謝謝嫂子，我哥呢？”
男生反常地不再咋呼，平靜地問應緹。
“回來了。”廚房門被拉開，莊寫意看見客廳裡站著的人，一手拉開背後圍裙的係帶，對著應緹說道。
“小緹，廚房裡還有盤水果，你先吃點。”
應緹的視線緩慢地在兩兄弟之間遊動，最後她對著莊寫意點點頭，“好。”
她在廚房門口和莊寫意擦身而過，餘光瞥到男人走到少年身邊低聲說了句什麼，隨後兩人抬腳離開客廳。
應緹站在廚房門口掃視一圈，在水池邊發現一盤帶著水珠的車厘子。
柔軟指腹撚起一顆，指尖用力捏了捏，果肉很快塌陷下去，果皮破開，露出內裡猩紅的果肉和汁水。
空的。
果核被去掉了。
寂靜的廚房內響起一聲突兀的笑，女孩把破損的果肉塞進口中，紅色的汁水已經順著她掌紋淺淡的手心滑到腕間。
她不甚在意地把手伸到水龍頭下衝了衝，抱起那盤水果慢悠悠離開。
陽台門緊閉著，應緹在沙發上坐下，將姿勢調整到恰好能看見陽台上兩人的地方。
男人的身形隱在陽台的一台花架後，應緹隻能看見他修長指尖把玩著的銀灰色打火機。
莊述情的位置倒是完全暴露在她的視野裡，不過房間的隔音太好，即使她眼見地發現陽台門有一條小縫隙，她聽不見什麼。
應緹垂眼，靠在沙發上的身體半晌不動，過後才緩緩往嘴裡遞了一個果實。
潔白的齒尖擠壓果肉，汁水沾染上舌尖的一瞬間，莊述情忽然暴起，上前一把攥住哥哥的衣領。
應緹痛呼一聲，顧不得被咬痛的舌尖，忙一下坐直身體。
她眨巴兩下眼睛，把模糊視網膜的液體逼回去後再去看陽台，發現莊述情不知什麼時候退了回去，莊寫意一直把玩在指尖的打火機不見蹤影，男人正在捏著自己的衣領緩緩整理。
他們說話的聲音好像大了些，應緹往那邊坐了一點，陽台門沒關緊的小縫中泄露出一絲模糊的話語。
“嘩啦！”
陽台門突然被拉開，莊述情走到餐桌邊走下。
莊寫意在他後麵進屋，在看見坐著的女孩後右手往身後藏了藏，被蹂躪地不成樣子的紙片和煙絲飄進垃圾桶，男人指尖撚了撚，將殘留的碎渣抖掉。
“等餓了吧。”他不著痕跡地右手放在身側，用左手摸了摸女孩的頭頂。
應緹搖頭，向他示意懷裡的盤子。
“光水果吃不飽，走吧，我們開飯。”男人手掌輕攏上她的背。
一頓年夜飯吃得沉默，平時話最多少年期間一言不發，吃完後收拾掉自己的餐具徑直回房。
莊寫意還是像往常一樣給她夾菜，桌上也是她愛吃的菜居多。
可應緹就是覺得怪怪的，心底沉著一塊石頭，總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
簡單收拾完，男人陪著她一塊守歲，兩人在電視上找了個紀錄片放著，冷清空曠的屋子內也算有了些人氣。
無形的沉默憋得應緹有些難受，她在莊寫意懷裡掙了掙，斟酌過後說道。
“感覺你回家過後，莊述情就變忙了。”
男人注意力全在懷裡的女孩身上，他指尖挑著一縷烏黑的發絲，漫不經心道：“或許是時候到了吧。”
此後應緹也不再言語，時間完全跳到零點時，莊寫意低頭吻她的額頭。
“小緹，新春快樂。這時我們第一次在一起過年。”
應緹壓下心底的憂慮，抬頭回吻他。
“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個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