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遊!?
溫笛將右手腕內轉,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尖:“我夢遊?”詫異中帶著不可置信,林嘉恕是她活了二十八年以來,第一個人說她會夢遊的人,是什麼讓他有這種錯覺?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她冷靜下來,昨晚回屋之後一直到今天醒來,她出去的次數屈指可數,難道是看到了她那個?
林嘉恕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訴溫笛——
淩晨三點多的時候,他因為口渴準備下樓拿水喝,害怕動靜太大吵到她睡覺,所以動作很輕,也沒有開燈,隻用手機自帶的電筒照明,走到樓梯口突然聽到樓下有說話的聲音。起初他以為她在和什麼人打電話,不想打擾到她,因此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直到他聽清她說話的內容,越聽越覺得奇怪,他把手電筒關了,摸黑走到樓梯轉角處。
客廳沒有開燈,隻有落地窗透進來的光,他看見她對著空氣嘰裡咕嚕,還擁抱空氣,神態舉止都和夢遊的症狀很相似。
“我本來想等合適的時機下樓叫醒你,但是站在樓梯轉角觀察一會兒後發現你自己回了房間。”林嘉恕的臉上露出一副擔心的模樣,“我下樓後發現廚房的刀具就擺在台麵上,這對於會夢遊的人來說太危險了。”
聽完林嘉恕的一番話,溫笛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語句去解釋,半夜那會兒在他看來那“怪異”的舉止其實完全是合理的。
合理嗎?起碼對於她自己而言是完全合理的。
“其實你誤會了,我不是夢遊。”
“那是什麼?”
“我在練習。”
“練習?”
林嘉恕很難把那些奇奇怪怪的舉止和溫笛所說的練習結合起來,什麼練習需要說情話和擁抱?除非……
“就是……”想到自己回屋之後寫下的那些文字,溫笛的臉頰浮出兩抹緋紅,“我和你說過的,你還記得嗎?”
“這兩天你和我說了很多。”
溫笛確確實實說了很多,但對於林嘉恕而言,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讓他不要再提起他們兩人那晚在酒店發生過的事。
“工作需要。”溫笛沒想到林嘉恕這麼不上道,提醒到這份上都聽不懂她想說的是什麼。
林嘉恕一愣:“為了寫文?”怎麼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對啊。”
有些對話和動作,一定要說出來和做出來之後才知道合不合理,這是她寫文的一個小怪癖。林嘉恕沒來之前家裡就她一個人,做這些沒什麼好奇怪的,他一來倒好,搞得她好像一個病人。
“原來是這樣。”林嘉恕的唇角忍不住揚起,看著溫笛白皙的臉頰浮現出來的紅暈,忽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冒出腦海,“以後有需要的話可以找我幫忙。”
聽到林嘉恕的話,溫笛“啊”了聲:“找你幫忙?”這走向有點出乎她的預料。
“對,如果姐姐不介意的話。”
一聲聲的姐姐,溫笛從來沒聽人如此頻繁地這麼叫自己,耳朵不可控地發起了燙。
“沒事,我自己可以解決。”她彎了彎唇,”謝謝你的好意。”
溫笛從沙發上起身站起來,林嘉恕也跟著站了起來。看見溫笛有抬腳的趨勢,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去抓她的手腕,然後自然而然地扣住。
衝動隻在一瞬間。
溫笛剛剛起身,沒有站穩,林嘉恕稍稍使了點力,她的重心就失去了平衡。
原來跌進懷裡是這種感覺!
溫笛感覺自己的額頭、鼻尖,撞到林嘉恕胸口的每一個部位都在拉扯著痛感神經,完全不像她想象的那樣,被人拽進懷裡應該是很浪漫的一個情節。
現實太缺少美感了。
但是,不可否認的,林嘉恕的手扶住她的腰,緊緊貼在她腰側,肌膚間隔了一層單薄的棉質衣料,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那股炙熱的刹那,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耳邊響起一陣不規律的聲響,“撲通、撲通、撲通”,速度在明顯加快,他似乎也有些緊張。
溫笛勾了勾唇,仰起頭看林嘉恕:“你在緊張什麼?”
林嘉恕低頭,一眼就跌進溫笛亮堂堂帶著笑意的眼睛裡,喉結不可遏製地上下滾動。他能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還有吞咽口水的聲音。
“我沒有緊張。”
胸腔的起伏超出他可控的範圍,努力穩住心神,但注意力依舊難以集中,鼻息之間全是溫笛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清香,他從來沒有聞到過這麼好聞的味道,更要命的是,他很難忽視,忽視緊貼在他胸口下的那柔軟的……
溫笛笑著將林嘉恕的手從她腰側掰開,後退一步的距離,視線掃過他通紅的耳廓,燈光下好似透光的紅寶石,一臉無辜地問:“那你突然這樣是想做什麼?”
林嘉恕收回自己空落落的手,插進口袋,蜷成拳頭:“我就是想告訴你,對著空氣,或者玩偶之類的擁抱,和人擁抱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溫笛當然知道不一樣,她還知道和不同的人擁抱的感覺都不一樣。
他的解釋有些牽強。
溫笛上前一步,林嘉恕本能地後退一步。
這種處於上風的局麵,她很喜歡。
“弟弟,你為什麼要幫我?我們倆的關係沒有熟到這種程度吧?”
在被逼近牆角前,林嘉恕停下後退的腳步,微微挺起胸膛,反客為主:“助人為樂是良好的道德品質,我爸媽從小就這麼教育我,更何況我現在借住在你家,這種力所能及的幫忙不算什麼。”
溫笛被林嘉恕突如其來的攻勢逼退,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
“那你真的,”她豎起大拇指,扯動嘴角,蘋果肌隨之揚了揚,“真的很棒。”
林嘉恕彎起唇,眼睛很亮,表情很天真:“謝謝姐姐的誇獎。”
她的氣勢怎麼會被一個還沒大學畢業的弟弟壓住?溫笛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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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溫笛依舊熬了個通宵。
上一個故事收尾後她就要著手準備下一個故事,雖然大框架早在上一本連載後期已經搭好,但正式開始存稿前她還需要認真查閱相關的資料、梳理詳細的人物關係、摳故事的細節、還有完整的時間線。
對於像她這樣中部偏下,收入不是非常穩定的小作者,一旦全職就要付出比其他作者更多的努力,連載期間日更是基礎,偶爾也需要雙更,甚至三更維護讀者的留存率,斷更、人設崩塌、水章節、故事崩壞都是大忌。
第一版人物關係和人設梳理完畢,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分鐘就是早上六點。
溫笛扭頭看了眼被遮光簾擋的嚴嚴實實的窗戶,遠處的天色應該泛起魚肚白了。頭昏腦漲,嗬欠漫天飛,她暗暗下定決心這兩天一定要把作息調整回來。
關掉電腦之前溫笛又鬼使神差地將已經存進存稿箱的最後幾章通讀了三遍,確認真的無誤才安心。
三個多月的連載期,進入付費階段也有兩個多月了,她每天都會固定時間上線挑選部分評論回複,也會根據評論、點擊率還有當天的收益流水,做個簡單的複盤總結,方便最後整理歸納。
連載期間的收益並不是最終的結果,很多讀者都不喜歡追更,按照她以往的情況來看,完結後的收益一般都會翻一翻,連同舊文也會有一筆不小的收益,外加出版社的出版邀約。
現有趨勢來看,不出意外的話,這三個多月的努力所結出的果實比她預期要多很多。
溫笛控製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起身抽出置物架上的賬本,簡單盤算後決定給自己多預留一些私人時間再開下一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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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溫笛一直睡到下午四點多才醒,沒有了連載期的各種壓力,把催更、卡文、數據、收益,統統放到一邊,她感覺全身心都無比的輕鬆,入睡前甚至一度產生了一種當初提離職的爽快之感。
Peter聽到房內的動靜,搖晃著小肚腩屁顛屁顛跑進房間,跳上床,爬到溫笛胸口順勢趴下,用溫暖的毛茸茸的腦袋左右來回蹭溫笛的脖子還有下巴。
溫笛受寵若驚,不敢有大幅度的動作,隻用右手輕輕撫摸Peter的腦瓜子:“Peter~Peter~”聲音要多夾有多夾。
融洽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多久,外麵響起了扒拉門的聲音,還伴隨著嗚嗚聲。
前兩年因為傷病提前退休的沈女士養了一隻薩摩耶,小名叫Panpan,大名叫沈盼,最喜歡一大早扒拉溫笛的房門,發出的聲音也和現在一樣,克製了但不多。
所以狗都這樣?還是隻有薩摩耶這個品種就愛乾這事?
Peter從溫笛胸口下來,蹲坐在床邊,對著門口喵喵回應了兩聲。
“Peter,它不是Panpan。”溫笛語重心長,“Panpan在外婆家呢。”看到Wen……小白的第一眼她就知道Peter為什麼會找它玩,肯定是認錯狗了。
Peter回過頭看溫笛,沒說話,但微微眯起的眼睛,和不屑的表情卻將要說的話說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溫笛可受不了這樣的侮辱,拿起手機轉過身背對著Peter,準備開啟自己的衝浪之旅。Peter安慰似的用身子蹭了下溫笛的後背,然後輕巧地跳下床,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間。
“敷衍。”溫笛小聲嘀咕了一句,說完打開手機,又是被未讀消息侵占的通知列表。
沈女士:【聊了嗎?】
【這周末約見麵了嗎?】
【小湜出國是不是有十年了?】
【你邱阿姨說他下個月有假期的時候要回垌源。】
【你下次什麼時候回來?】
【時間湊得上可以和小湜一起回來。這幾年垌源變化大,他肯定不熟悉了。】
溫笛翻到昨天和沈女士的聊天記錄,從她知道古湜回國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二十四小時,她媽媽是不是太著急了些?
Wendy:【最近工作很忙,很累,過一段時間再說。】
【不清楚,差不多吧。】
【下次不確定什麼時候回家。】
【現在的智能手機都能安裝地圖軟件,輸入目的地就能導航,很方便。】
消息發送過去不到一分鐘,沈女士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喂。”聲音有些啞,一聽就是剛起床。
“剛起來?”
“嗯。”
“又熬夜,熬夜對身體不好。你呀!就是不聽媽媽說的話,當初那份工作好好的,非要辭職寫小說。”
繞來繞去又繞到之前才說好不再提起的事上,溫笛已經記不清她和沈女士因為辭職的事吵了多少回了。
“沒有,午睡剛起。”
溫笛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下床,拖鞋不知道被她甩在了哪一邊,她圍著床沿走了一圈才找到。
“剛剛還說工作很忙。”
“是很忙,但是可以擠出半個小時午睡的時間。”
“再忙周末總能抽出時間吧?”
“不太行,最近編輯催得緊,得趕緊寫完。”
氣氛有些微妙。
沈女士軟下態度:“下個月回家嗎?”
溫笛也收起脾氣:“不確定。”
半分鐘,秒針掃過表盤半圈,溫笛從沒覺得三十秒會這麼漫長。
“哎,”沈家媚輕輕一聲歎息,“你和小湜也是生疏了。”
溫笛抿了抿唇:“都快十年沒見了,生疏了很正常。”
沈女士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在電話另一端笑了起來。
“小學畢業的時候,你和我說你長大了一定要把古湜哥哥娶回家,你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比古湜哥哥優秀,所以能把他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