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落日 魏小紫 4560 字 3個月前

寧靜的酒吧外麵,隻有過路的車子鳴笛與晚風拂起,陸方怡語氣故作輕鬆,叫道:“小穩?找天陽有什麼事麼?”

陳穩還在醫院裡,聞言一愣。

“是我,陸方怡。”陸方怡自報家門。

陳穩趕忙叫了聲“方怡姐”,以示禮貌。

“我們現在在酒吧呢,天陽在台上跳舞,一時下不來,我就先替他接了。”陸方怡笑著解釋。

“……嗯,好,那個,方怡姐,您能幫我叫一下他嗎?我找他有點小事。”

陸方怡一頓,道:“有什麼事可以先跟我說嗎?我可以幫你轉告他,他現在一時半會兒下不來,被一群男孩女孩圍住了。”

“嗯……,”陳穩猶豫,“還是算了,方怡姐,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等他下來了你讓他給我回個電話吧。”

陸方怡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笑道:“行,我一會兒幫你把他揪下來。”

像個知心的大姐姐。

陳穩道了謝,等她先掛電話,她卻又突然說:“那個,小穩,你哥也在。”

她有點試探的意思,語氣裝作不經意。

陳穩一愣,心裡莫名有點快,道:“行,那您幫我看著點他,他回頭喝醉了彆讓他開車,否則陽姨知道了又要生氣。”

陸方怡笑說:“行,你們兄妹感情真好。”

陳穩沒說話了,急匆匆地便掛了電話。

她是心懷愧疚,明明知道哥哥和陸方怡就快要訂婚。

陸方怡回去,王天陽下來了,熱了一頭汗,正坐在沙發上喝水。她卻把手機徑直給了連戰,道:“你妹。”

連戰抬頭,腦海中湧現一個人,但還是滾了下喉結問:“哪個?”

陸方怡一笑,把手機扔進他懷裡,“你還有幾個妹妹?不是連容就是小穩唄,你猜是哪個?”

連戰翻開手機,入目是“小穩”兩個字,心裡一跳。

她不給他打電話,給旁人打電話做什麼?

他抬頭看王天陽,手機的主屏壁紙是王天陽的一張滑雪自拍照,自戀得一批。

他出去回電話,那頭半晌才接通。

腳步雜亂,隱約還有嘈雜的急救聲。

陳穩呼吸紊亂,接通電話就喊王天陽。

連戰心生嫉妒,冷聲打斷她接下來的話。

“哥?”她疑問。

連戰不出聲,隻是呼吸越發粗重,像隱藏著怒氣。

“那什麼,你在酒吧是嗎?”陳穩小心翼翼問。

“不是,我在彆的女人的床上。”

陳穩:“……”

不明白他又鬨什麼脾氣,一場架還沒吵夠嗎?

“打電話乾什麼。”連戰冷聲問。

“……那什麼,咱們家的水管裂了,冉露剛才給我打電話,說水都從門縫裡流到外麵的樓道裡去了。我給了她家裡的密碼,讓她幫我看一下,她說是衛生間裡的水管炸了,水閥已經關了,但是屋子都被淹了,打掃得一會兒。物業不頂用,她幫我聯係了維修師傅,我現在走不開,你要是不忙的話能不能回家看看?”

陳穩一氣說完。

半晌,連戰才說:“那你給王天陽打電話乾什麼?”

語氣彆扭,依然沒有好轉。

“……還不都是你,你把自己的手機給摔了,我沒人找,隻能找他。”

陳穩小心翼翼裡的抱怨裡有些許的怨懟。

連戰冷笑:“我為什麼會摔?”

陳穩不想回答他,因為他有病唄,還能因為什麼。

但她也不敢說,走廊上又衝她跑過來一個病人家屬,語氣急切又前後顛倒,陳穩趕忙拿開手機安撫。

回頭對連戰說:“那你去還是不去嘛?”

連戰不置可否,甚至因為她敷衍的解釋而有了更深的怒意。

“你想讓我去我就得去?惱了就讓我滾,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又讓我回來,我就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是吧?”

“哎,隨你,討厭。”陳穩忍不住跺了一下腳,掛上了電話,又氣又急,但還是腳步匆匆地跟隨著病人家屬往病房裡走。

今天一晚上,心外的生意跟吃了火龍果一樣紅火,這才是剛開始,還沒到後半夜,就已經收了三個夾層。

連戰電話又打過去,沒人接,甚至後來鈴聲剛響就直接被人給摁斷了。他忍不住咬牙切齒,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他現在直想衝到安和醫院裡把她的狗頭打爆。

回去把手機還給王天陽,拾起車鑰匙就走。

寧夕跟過來,寸步不離,連戰皺眉道:“你跟著我乾嗎?”

“我,我不想在這裡玩兒了,你能送我回去嗎?”她結結巴巴解釋,低頭絞手指。

“不能。”連戰一口回絕,“害怕了就跟這兒待著,一會兒跟你們老板一起走。”

寧夕都快哭了,他這個資本家一定不懂,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之一就是老板。

連戰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說:“讓王天陽送你,就說我說的。”

他出去之後,陸方怡看了一眼落在沙發上的深色斜條紋領帶,摸在手裡,低調又很有細節。

她湊到鼻間輕輕嗅,有一種凜冽的寒香。

是他一貫的味道。

彆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曾經在繁華的紐約街頭,冬日的霧氣裡,她曾看到他和陳穩兩個人在擁吻。

那樣的炙熱,那樣的激烈,像是擺脫了家鄉裡世俗的眼光,在單純的熱戀。

一開始他們兩個人並沒有親上,她跟著幾個華裔好友從英國到美國輪轉學習,卻偶然在一個落雪的傍晚,在一處陌生的他鄉街頭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驚喜之中正欲上前打招呼,卻見兩人互相斥責,甚至破口大罵。

她奇怪地觀望了一會兒,正準備上前勸架,卻見連戰的態度瞬間又溫和了起來,甚至有些卑微,上前去拉陳穩的手,卻被她毫不留情地甩掉。

他強硬地抱住她親吻,一點不管驚詫的路人眼光。

陳穩慢慢妥協,甚至開始哭泣。

她那時就直覺,自己不能上前,不敢問,也不敢說,隻是沉默地將秘密保存了下去。

回國後,她也曾旁敲側擊,但王天陽和楊州同顯然一問三不知,圈子裡的人都以為他們隻是純潔的兄妹關係。

她找人查探,也找人跟蹤,不敢離得太近,因為連戰的嗅覺太過靈敏。但得到的信息也足夠她確認,這兩人已經同居了,甚至已經暗中發展了不短的時間。

她借由家中長輩的借口,曾到連家探望過病中的穀陽。

穀陽也是,一問三不知,樂嗬嗬的,甚至還想撮合她和連戰。

-

連戰開車回家,上了樓,冉露正拿著拖把在掃水。

他過去,冉露一瞬間臉就紅了,指了指衛生間裡麵,說:“師傅已經來了,他正在修。”

連戰點了點頭,屋子裡的水已經掃得差不多了,至少他穿皮鞋進去不會濕,隻是地板一看就是被水浸過,潮濕反光,還有很多細小的泡沫。

冉露的衣服也濕了,勾勒出曼妙的曲線,她不經意間彆了一下頭發,散發出清淨的花香味道,像夏日裡甜爽的柑橘。

連戰輕微皺眉,味道跟陳穩有些像,那女人不噴香水,也不知道身上怎麼總有奇怪的香。

招人沉迷。

他拿過掃把,說:“你回去換身衣服吧,這裡我來。”

冉露不好意思地把拖把給他,說:“行,穩穩跟我說了,你會來。”

連戰沒往彆處想,反而捋了捋袖子進去幫維修師傅的忙。

冉露回家,站在衣櫃旁邊的試衣鏡前若有所思。

她已經換過衣服了,又是故意打濕。

因為陳穩跟她說連戰會來。

她現在身上穿的是一件真絲材質的墨綠色睡裙,做工高級,顯得膚白而柔軟。但連戰隻看了她一眼就挪開了眼睛,如果不是為了他,狼藉的衛生間裡還有一個四五十歲的糟老頭子,她何必這麼大膽的犧牲自己。

這不禁讓她感到有些憤恨,但隱隱的,似乎也有一絲強烈的興奮欲。

如果真那麼好拿下,那又有什麼值錢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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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過去,身上換了睡衣,外麵還裹了外套,比方才踏實許多。

她不好意思地跟連戰說:“剛才我正在睡覺,你們家這邊突然炸響一聲,所以就沒來得及換衣服,而且穩穩給了我密碼,我一進去那衛生間裡好像下大雨了一樣,所以都淋濕了。我沒彆的意思,你彆介意。”

連戰笑了笑,說:“我不介意,但是出了家門穿成那樣就很危險。”

冉露羞澀地點點頭,應是。

連戰正在跟維修師傅交涉,讓他務必把家裡的其他部位也檢查一遍。

他回頭問:“物業不管是嗎?”

冉露正沉浸在剛才的美好當中,聞言一愣,茫然地點了下頭,說:“是。”

見連戰皺眉,又連忙補充道,“咱們這兒的物業一向雞肋,綠化沒人管,電梯壞了也要上報好久才修。”

連戰想了想,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陳穩在他走後把他的手機撿起來放在了玄關的鞋櫃上,屏幕沒有碎,一切功能都能正常使用,甚至還因為鞋櫃較高,而避免了這場“水災。”

維修師傅之後,連戰在打掃衛生,地毯和一些離地麵較低的東西都浸透了水。

陳穩的書也在地上,她經常把茶幾挪開趴在地毯上學習。

嘴角一勾,他忍不住拍了個照傳給她,附言:活該,儘早搬家。

陳穩那邊忙裡忙外,才沒空理他。

臨走鎖上門,捏了捏疲憊的眉心,剛站在電梯口,冉露那邊就傳來一聲驚叫。

他過去,問:“怎麼了?”

冉露回頭,不好意思地跟他說:“剛才出來忘拿鑰匙了,手一帶門就鎖上了。”

她的鎖是普通的機械鎖,沒鑰匙開不開門。

連戰說:“那我給你叫個開鎖的吧。”

說著,他就拿手機,正好報答一下她剛才幫忙的情意,本來還打算送個包或者護膚品什麼的。

他花錢,讓陳穩送。

冉露忙說:“不必了,我朋友那兒也有一把鑰匙,我找他要就是了,換鎖還挺貴的,尤其是帝都,我上回換了個門把手,坑了我八百多。”

連戰一笑,收起來手機,“怪不得跟陳穩是朋友。”

她也是這樣,無論乾什麼第一次必被坑,甚至她還不比冉露,記吃不記打。

“那,你能不能幫忙送我過去?他那裡這離這兒還挺遠的,他又在加班,我也不好讓他過來。而且我沒帶手機,不能打車,也沒法付款……”

冉露咬了咬本就嫣紅的嘴唇,猶豫著,聲音越說越低,像是十分不好意思麻煩他的樣子。

連戰猶豫了一下,“行吧,正好請你吃個飯。”他看了看表,“不到十一點也不算很晚,你,不減肥吧?”

他掃量了她一下,說。

冉露忙搖頭:“不減。”

連戰笑了笑,說:“行。不減肥最好,女孩子太瘦了不健康。”

陳穩就是,沒有二兩肉,幸虧骨架小,手摸上去還算暄軟,否則就是一口一口喂,他也勢必要把人給喂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