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測算表拷回來了。”
“好，你先打開研究一下，看看你能不能填，要是能做的話，你就負責這個測算。”
琳琳應了下來，把U盤插進電腦，打開了表格，看了看首頁下方，確實列明了十多條填表事項。
“主營業務收入，主營業務成本……”這不就是財務報表的數據嗎？粘貼過來不就好了！哼，故弄玄虛，裝什麼大尾巴狼！
琳琳大致看了一眼，信心滿滿，當即把這個任務攬了過來。
悄悄看一眼時間，距離三點還有半個小時，填完表還能摸魚做一下美食攻略。加班什麼，不存在的。哈哈哈，我真是小天才，新一代的職場精英，完美平衡工作和生活的新時代女性！
Ctrl C加Ctrl V
Ctrl C加Ctrl V
哎，輕鬆輕鬆。
嗡嗡嗡……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這是剛剛設置的鬨鐘響了。
琳琳馬上從粘貼複製的機械運動中抽出身，一把抄起了手機。
耶！
搶到了！
琳琳小小的激動了一下，強忍著沒高聲喊出來。看看周圍同事都還在忙碌中，她低下身去，悄悄給肖瀟發消息：“搶到了搶到了！”
肖瀟：“你果然是中獎體質，我沒搶到。”
“嘻嘻嘻，什麼時候去吃？”
“這個優惠僅限工作日午餐，我隻有明天中午有時間，能去嗎？”
“必須能，克服一切困難！”
“那你提前看看想吃什麼，到時候聽你安排。”
“收到！保證完成任務！”
琳琳美滋滋地合上手機，繼續她的粘貼複製。一格一格粘貼也太慢了，直接一頁粘貼過來吧！
對了，上次看彆人說這家店有個小羊排特彆好，在不在套餐裡啊？看看手機確認一下。四個套餐都沒有羊排啊？那選哪個好呢？
琳琳一邊弄著電腦一邊琢磨著，三文魚好像不錯，看一眼評價……
“琳琳，測算表怎麼樣了？”
聽到王老師發問，琳琳趕緊收起來手機：“這就填好了。”
“填完趕快發給我！”
琳琳匆匆核對了一下，點了保存，“發過去了，王老師。”
完工！可以安心摸魚啦！琳琳開開心心地掏出了手機。
“韓琳琳！這是什麼啊！這怎麼都是亂碼啊？”
王老師滿是怒氣的吼聲傳了過來，琳琳嚇得手一抖，手機哐當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剛剛還在一片忙碌聲中的項目組，忽然安靜了下來。目光都聚焦在了琳琳身上。
琳琳趕忙去看自己的電腦：“我的表格中有數據啊！”
“你看的哪啊？你要看sheet1啊，你自己看看，你把sheet1裡的彙總公式都破壞了！”
琳琳這才反應過來，臉頓時熱了起來。她剛剛隻顧著看手機，一路粘貼複製，以為把數據照搬過來就行，沒想到，把表中預設的公式直接覆蓋了。
“馬上重新填一份！”王老師沒好氣地說完，又馬上改口：“算了，你彆弄了，你把模板給周鵬發過去，周鵬，你來做一份！”
“好。”
“……王老師……”琳琳的聲音有些發抖，“我好像是在模板上直接填的，模板現在也……也損壞了。”
嘭
王老師怒拍了一下桌子，氣哼哼地去了柳浩然的辦公室。
不一會兒，就聽到柳浩然吼了一句：“韓琳琳，給我過來！”
琳琳邁著僵硬的步子進了辦公室，低著頭站在了一邊，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韓琳琳，你怎麼回事？上班不帶腦子嗎？”
柳浩然的話剛落，就聽見王老師陰陽怪氣地說：“就怕這種實習生，不能幫忙，就會添亂。”
“我……我……下次不會了……我馬上去重新做……”琳琳說著眼眶一熱，聲音也抖了起來。
“行了行了，你先找個涼快地方冷靜冷靜，把腦子找回來再說吧！”
說完，柳浩然擺擺手示意韓琳琳先出去，又安撫王老師：“不像話，王老師你做的對，就該好好罵罵她！”
韓琳琳很受柳浩然待見，所裡的人都知道。本來王老師跑過去告狀，原以為柳總會敷衍了事，沒想到柳浩然並未偏心，這讓王老師的心情多少好了一些。
王老師：“柳總，真不是我愛挑刺，實在是她太能耽誤事了，你看看現在，害得大家都要加班。”
“就是，拖後腿哪行啊！”柳浩然跟著抱怨，話鋒卻又一轉：“對了，王老師，你之前說你家孩子是今天彙報演出是嗎？”
“可不就是，八點演出，本來我還能趕過去看看，現在可好……唉，今天還不得乾通宵啊！”
“這樣，王老師，孩子那邊彆耽誤了，人家肯定盼著你去呢，這邊我替你盯一下，一會兒我安排人把報告和底稿都弄好，明天一早，你再來審一下，一定不耽誤明天交報告，怎麼樣？”
王老師的氣消了一些，沒再多說什麼。交代了一下工作，就走了。
寂靜陰冷的消防通道裡，韓琳琳捂著臉，蹲在台階上，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小團，一點點淹沒在抽抽搭搭的哭泣聲中。
此刻，她隻想有個隱身術，可以讓自己消失。或者，有個記憶橡皮擦，可以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從彆人的記憶中摸的一乾二淨。再或者，來個時光倒流，她一定從一開始就認認真真地看說明，按部就班地填表，還會把手機靜音……
可惜呀，沒有這些特異功能可以挽救她。甚至連一個可以傾訴的人都找不到。
她想打給媽媽，可他們聽到自己哭成這樣，一定會擔心…
想打給肖瀟，可萬一肖瀟以為自己是要責怪她怎麼辦…
想打給陳靜…唉，算了，陳靜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也就是得到幾句口頭的安慰，又能怎麼樣呢？
……
不知道過了多久
琳琳感覺眼淚不再劈裡啪啦地往下掉了，似乎腦子裡的水也都哭出來了。她扶著欄杆一點點站起來，動了動蹲麻了的腿，抬手慢慢把眼淚擦乾淨。
通道裡恢複了沉寂，黑暗，和空洞。
哭過了，該麵對的還是去麵對吧。
咚咚咚
沈赫在電腦前看著報告，聽到敲門，應了一聲“進”。
來人是周鵬。
“沈總，我們需要拷一下測算表。”
“剛才韓琳琳拷走了啊。”沈赫覺得有些奇怪。
“啊，那份表格剛才不小心弄壞了，柳總讓我再來拷一份。”
“怎麼回事？”
周鵬這才把琳琳隨意填表格，又沒有備份的事講了一遍。
沈赫聽了，沉思了一陣，這才接過U盤把表格拷貝了進去，卻沒有遞給周鵬，而是自己拿著，起身往外走。
“我跟你們一塊兒看看吧！”
沈赫找到了韓琳琳用的電腦，插上U盤，熟練地操作了起來。
“你把原始數據都發過來，這個測算表我來弄，你們繼續整理其他資料，先寫報告基礎信息，這樣更快一些。”
沈赫的聲音把柳浩然從屋裡引了出來。
“喲，怎麼把你驚動了？”
“給你們幫幫忙，不是著急交報告嗎？”
“你？能怎麼好心？”柳浩然有點質疑，這家夥素來嫌麻煩，可不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
沈赫點動鼠標的手頓了頓，又馬上恢複如常：“這不是也有我的責任嗎？誰讓我當時沒交代清楚呢。”
琳琳腫著眼睛回來，就看見沈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手操作著鼠標，一手輕點著鍵盤。
到底還是讓沈赫知道了……
她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去哪，也不知道該乾什麼，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就這麼遠遠地站著……
好在，柳浩然很快發現了她：“喲，哭完了？”
沈赫這才抬起了頭，看著剛剛一臉倔強的小姑娘如今一副局促不安地樣子。
“哭完了……”琳琳的聲音還帶著寫哽咽。
“你說你……”
“把這家企業近三年的所得稅申報情況找出來，錄進係統。”沈赫打斷了柳浩然的話，把一摞資料遞給了琳琳。
琳琳猶豫著伸手接過，找了個電腦，在沈赫斜後方坐了下來。
偷偷地撇了一眼四周，周鵬埋頭敲著鍵盤，柳浩然站在一旁發著信息，而沈赫一會兒翻翻資料，一會兒點點鼠標，從始至終都是冷冷地表情。
他，一定很失望吧！
網上都說審計工作為了趕報告，經常要通宵。琳琳從來沒有熬過通宵，也是，一點基礎性的工作有啥可通宵的。
今天，這還是頭一回。
早上，七點了，晨光透過窗戶照進了屋裡，灑在了伏在座位上的一個小小身影上。
韓琳琳覺得腦子已經麻木了，頭昏昏地，心裡堵著什麼東西讓她輕鬆不起來。
報告已經趕完了。可她犯的錯誤算彌補了嗎？因為她而加班的人會對她什麼看法呢？
“琳琳，報告過了，準備裝訂吧！”周鵬敲了敲琳琳的桌子，把她的思緒打斷了。
“好。”琳琳無力地應了一聲。
“彆放心上，都過去了。”
麵對周鵬直男式的安慰，琳琳覺得更加愧疚：“不好意思啊，害你們陪我加班。”
“沒事的，真的，彆放心上。那個，沈總給點了早餐，你忙完快去吃點吧！”
琳琳點了點頭，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說起來，昨晚沈赫一直陪著她們加班，琳琳覺得他怎麼也會找機會說點什麼，或許是像周鵬一樣客套的安慰，或者像柳浩然一樣罵她幾句，然而都沒有…
是失望透頂了吧？對一個人絕望了，才會跟她無話可說，公事公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