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眉頭微蹙，聲音清冷還帶著些不耐煩。
“你是去盤點嗎？組長事前沒交代你嗎？”
琳琳被問愣了，隻覺得一盆冷水迎頭澆了下來。
…
“沈總早。”
“沈總。”
同行的同事陸陸續續來了。
“唉？琳琳，你怎麼穿這身衣服？昨天不是交代你穿利索點嗎？快回去換了。”趕過來的組長一看到琳琳，也這樣說。
琳琳不解，小聲跟組長嘀咕：“不就數數嗎？穿什麼不行啊？為什麼非要讓我換衣服？”
沈赫已然沒了耐心：“我去車上等，給你們五分鐘，不行換人！”
“聽見沒有？快點換了！換個褲子就行！快！快！快！”組長沒有解釋，隻又催促琳琳。
哪裡是換條褲子那麼簡單的事情？搭配的衣服要換，妝容要換，發型也要換...這哪是五分鐘的事？
琳琳心底煩死這些死直男了。可也隻能麻溜地跑回去。
叮叮咣咣又折騰了一通，同屋的陳靜終於忍不了了：“琳琳，你要乾嘛？這一大早，折騰的彆人都沒法睡覺了！”
琳琳覺得對不住，可抱歉的話還沒說出口，電話又響了起來。
組長催道：“韓琳琳！你能不能快點！就等你了！”
“馬上！馬上！”琳琳應付著電話，又朝陳靜說：“晚上再跟你詳細說...”
“嘶...”話沒說完，琳琳又吸了一口冷氣。
這公主頭看著好看，拆開是真費事，她手毛腳亂地，硬是生生扯掉了好幾根頭發。
不過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一邊整理著衣服，琳琳一邊往外跑，趕到車前，終於把馬尾也紮了起來，算是勉強準備好了。
起個大早趕個晚集，這麼一折騰，琳琳的好心情已然一掃而光了。
他們乘坐的是一輛商務車，看著不小，奈何隨行的人也不少。
沈赫坐到了副駕駛，和負責開車的坤成的一位副總聊著天，兩個組長坐在第二排，琳琳和另外兩個實習生擠到了最後邊。
山路拐來拐去，後座又擠又悶，琳琳憤憤地想跺腳，奈何空間有限，跺腳都跺不開：“早知道，還不如繼續抽憑呢！”
可惜哪有什麼回頭路？隻能跟著車搖搖晃晃，昏昏入睡之際，車終於停了下來。
一行人下了車。
琳琳活動了一下腿腳，又大口呼吸了幾下山裡清新的空氣，心裡總算舒暢了一些。
她偷偷瞄著沈赫，總算能看見人了！剛剛在車上，她就是抻直了腦袋，也隻能看見沈赫一個毛茸茸的頭頂。
不過沈赫也沒給她多少偷看的時間，招呼大夥各就各位，就離開了。
琳琳頂著個巨醜的安全帽，一步三回頭，跟著組長進了車間。
“琳琳，你從東邊開始核對，我從西邊開始，注意設備型號、廠家、和年限...”組長說。
“好！”琳琳隨口應到，“從哪看型號這些？”
組長伸出食指，指了指頭頂上方：“設備上有銘牌，一般在上邊或者背麵。”
琳琳順著手指，抬頭看了看，遠遠望見一個小方形的牌子。“這麼高？我也看不清啊！”
組長：“爬上去看，在這當然看不清。”
“爬上去？”琳琳瞪大了眼睛，一臉震驚：“這…這怎麼爬啊？”
“那邊不有梯子嗎？爬上去就行。”組長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琳琳順著設備旁的小梯子戰戰兢兢地往上爬，到頂上剛站穩，就聽見組長又在下邊喊：“看見銘牌了嗎？”
“看…看是看見了，可上麵都是土，看不清啊！”琳琳回道。
“哎呀，忘了讓你拿張紙了！”組長嘀咕了一句，可惜琳琳“高高在上”，並沒聽清。
“你這樣，你拿手擦擦…”組長衝著上頭喊。
“啊！”琳琳不可置信。
“彆啊了，快點乾吧，你看這一堆固定資產，還不知道盤到什麼時候呢！彆矯情了。”
“你才矯情！你們全家都矯情！”琳琳咬牙切齒地腹誹，可眼下，也沒什麼好辦法了。
琳琳翹起一個小手指頭，勉強蹭了蹭。
“能看清楚了嗎？”組長在下麵盯著琳琳的一舉一動。
“看！清！了！”琳琳沒好氣地說。
“那快乾吧！我去那邊了！”
…
說完，組長挺著溜圓的肚子，一點點走遠，從另外一個大機器邊轉了一圈，又費勁地蹲在地上，後來又索性趴到地上，瞅一眼銘牌，寫幾下字，再瞅一眼銘牌，再寫幾下字…
琳琳站在梯子上，看著那個胖胖的身影，略顯笨拙的動作，覺得有些好笑。可低頭再一看自己那黑黢黢的小手指，就怎麼都笑不出來了。
終於知道為什麼要穿利索點了！這登高爬低的，不穿利索怎麼行啊！
搶來的破工作，真是坑死了！
和沈赫一起出門，並沒有得到什麼進一步親密接觸的好機會。
臨近傍晚，盤點工作已經結束了。一行人守在工廠的院子裡，等著半天沒見人的沈boss出現。
琳琳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搓著小黑手，百無聊賴地望天。
好好的風景也不能遊玩…
好好的人又不在眼前…
沒意思！真是沒意思！
原以為能和某人套個近乎，然而並沒有…
原以為進山能有多好玩，然而，並沒有…
合著就弄了一個灰頭土臉…
琳琳忍不住嚶嚶嚶。
瞅瞅這藍天白雲，綠樹紅果，多喜人啊！這麼好的環境，爬山，野炊…這麼多有意思的事情沒有做！就圍著幾個破機器研究半天！虧死了！虧死了！
等會兒！紅果？
琳琳猛然抬頭，紅色的果子就掛在頭頂上。
“這是…山楂嗎？”
“對，是山楂！”廠子裡的門衛大爺操著當地口音，熱情地搭腔：“今年結了不少呢！”
“能吃了嗎？我能摘了吃嗎？”琳琳眼前一亮。
大爺：“能啊！這都沒打農藥，直接吃都行！”
琳琳立馬來了精神，仰望著山楂樹，拍拍手站起來，跳著腳伸著手臂夠樹上的小紅果。
這算采摘了吧！好歹不虛此行！
“這下邊的太小了，不好吃！你摘樹上麵的，上麵的才好呢！”大爺說著，又指了指樹下停著的一輛皮卡，“你上車！踩著這車，就能摘到啦！”
琳琳倒也不客氣，扒著車圍欄跳上了後鬥，先摘了一個嘗了嘗，酸的她瞬間皺起了小臉，可那酸澀的口感過後又一陣粉糯清甜，讓人忍不住再吃一個。
“哎！這山楂真不錯！你們要不要吃啊？”
琳琳邊招呼其他小夥伴，邊從皮卡的後鬥爬到了車頂蓋上，這下摘的更加起勁了。
“這乾什麼呢？”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
沈赫剛結束工作，一走到院子裡，就看見這邊幾個果樹下圍了一群人。
遠遠地，就看見一早就興致缺缺的小姑娘，此刻站在人家車頂上手舞足蹈的，還挺興奮。
這個韓琳琳是真能折騰啊！
沈赫走到樹下，望著車頂的人說：“怎麼爬這麼高？快下來！”
琳琳依然站著車頂上，手上沒摘下來的那顆小山楂，還緊緊攥著不忍心撒手：
“人家伯伯說可以摘的…而且這也不算高啊，盤點的那幾個大機器，那才真是高呢！我們照樣就這麼爬上去的…那個…沈總，你要不要嘗一個？可好吃了！”
沈赫可不怎麼想嘗：“快下來吧！要不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啊！這就返程了啊？”琳琳還有些意猶未儘，“那我再摘幾個，給他們帶回去嘗嘗…”
琳琳又抬手把一個樹杈拽下來，劈裡啪啦一連擰下來好幾個果子。
夕陽的餘暉穿過樹枝的縫隙，灑在了一門心思都是山楂的姑娘身上，又照進了樹下仰望著的男人的眼中。
沈赫一恍神，眼前這幕很夢幻，可偏偏又很真實。自己有多久沒有抬頭仰望了呢？
成山的項目就要撤場了，韓琳琳眼瞅著美食街近在咫尺，卻不能去，心裡不免哀怨。
“大家收收尾，整理好資料，下午甲方這邊安排我們去參觀生產工藝，晚上組織歡送宴啊！”
項目經理一說完，韓琳琳就站起來可憐巴巴地說：“經理，我們可以不去嗎？來成山這麼多天都沒出去玩過呢！”
“就是就是，我們想出去玩！”一群小夥伴開始附和，大家都憋壞了，隻是都不敢這麼直接的說出來，見有人先開口了，於是跟著起哄。
沈赫和柳浩然恰好這時候進來。
柳浩然指著韓琳琳：“韓琳琳，你少慫恿大夥！就知道玩，你是來工作的還是來旅遊的？”
“當，當然是來工作啊，可是休息時間也該讓我們出去玩一玩，這都兩點一線憋了好幾天了。”
說著，琳琳略微觀察了一下柳浩然的臉色，並沒有太差，於是，又吐槽了一句：“敢情你自己去爬了兩次山了，還，還好意思說我們呢……”
“嗬！”沈赫聽到這話，低聲笑了起來。
琳琳一懵。
烽火戲諸侯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懟柳浩然，能博沈總一笑！
琳琳慶幸自己沒有穿越成什麼君王之類的，不然恐怕自己也是一個昏庸無道之輩。
但她現在不是君王啊！她就是一個小實習生。
既然如此，柳總，為博沈赫一笑，隻能犧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