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句
雖然他沒什麼表情,但謝祈音硬生生在那雙眼睛中看到了“彆演了你們兩沒這麼好的感情”和“你要是有這方麵的癖好也可以繼續叫“的哂笑。
最高端的拆穿往往隻需要一個不屑的眼神。
前段時間內娛金鶴獎將最佳男配頒給了一個頂流演員,官方放出來的獲獎片段裡還將他的眼神逐幀分析了,仿佛要刻畫一個扇形情緒占比圖。
觀眾買不買賬她不清楚,但謝祈音此時此刻隻想說,看看顧應淮,這才叫這眼技!
她收回嘴角,假裝剛剛什麼都沒發生,問說:“你怎麼來了?”
顧應淮無視她的尷尬落座在旁邊,不鹹不淡地回:“正好在這邊談生意,恰巧聽說時年和你都在這,所以順路來了。”
顧應淮的消息很靈通,謝祈音並不意外他這麼快就能知道晚宴的事情。
而他的言下之意也很清楚,雖然顧時年不懂事但顧家懂,顧家還是很珍惜謝家和她這個未來孫媳婦的。
顧應淮性格冷僻強勢,一直都算是顧家最難搞的人。既然他都來給台階下了,謝祈音也就沒有再不給麵子的理由。
雖然她不是很滿意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帥男人,但還是主動拋了橄欖枝:“那就勞煩應淮哥當我的男伴了。”
他沒分給謝祈音半個眼神,隻閒散地將長臂搭在她的椅背上,然後從喉嚨裡溢出一個“嗯”。
兩人草草結束對話後才突然想起旁邊還有個人。
盛寒均本就不多的存在感在顧應淮的到來後更是降為零了。
他見兩家態度明確,也不想開罪,於是想找個機會默默離開。
沒想到還沒轉過身,兩道視線齊齊望來。
盛寒均動作一頓。
顧應淮下頜微抬,隻瞥了他一眼就轉了回去,語氣冰冷疏離:“盛公子座位在這兒?”
盛寒均反應過來,跟滿臉寫著祝你好運的謝祈音對視一眼,立馬解釋:“不在這,我隻是來跟謝小姐打聲招呼。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下次再聊。”
他離開得匆匆,生怕跑慢了,就好像顧應淮是個吃人的烈鬼跟在後頭追一樣。
謝祈音望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在心底笑得不行。
內場秀的時間很長,顧應淮又沒什麼興趣,所以幾乎全程淡著神色玩手機。
偶爾有幾個圈內的熟人前來跟謝祈音攀談,他也隻當沒聽見。
直到她附和她們說了幾句“好看”,顧應淮才撩起眼皮看了模特一眼。
“喜歡?”
裝死的男人突然出聲,把謝祈音嚇了一跳。
她不好意思說自己壓根沒認真看,於是模糊地回應:“嗯,還行。”
顧應淮:“買。”
語氣依舊平淡,甚至懶得多說一個字。
顧應淮的家世和長相都是北城權貴裡最頂的,本來就引無數美人競折腰。這話一出,身周的幾個大小姐更是眼睛止不住地冒愛心。
唯獨謝祈音悄然抽了一下嘴角。
“時年忙於生意沒有空陪你,就當他給你賠罪了。”
他將顧時年陪女星的八卦變成了明娛簽人造勢的生意,滴水不漏地撒了個謊。既在圈裡維護了顧家的利益,也留了謝家的麵子。
暗藏打探心思的人也立馬反應過來了——顧應淮陪著她不是偶然,也不是在給顧時年收拾爛攤子,而是顧家派個更重要的人陪謝祈音消遣的意思。
看來兩家聯姻之意甚篤。
這下幾人也沒了繼續待在這兒的閒情。
她們都急著回去跟家裡發消息報信,挨個跟謝祈音說了再見。嘰嘰喳喳的人散去,她感覺自己的耳朵都清淨了不少。
但謝祈音沒想到,這個清淨竟然一直維持到了晚宴的最後。
內場秀結束後,嘉賓移步側廳。
一直到After Party的尾聲,謝祈音都沒再看到過盛寒均的身影。
不僅如此,就連本該摟著女明星的顧時年也在顧應淮去接電話後消失了。
小舞台上,國際知名DJ正在進行音樂表演。
名利場內,觥籌交錯,一片熱鬨。
謝祈音詫異地環顧四周,再度確認了兩人都不在後,立馬給卞清聆發消息:【圖圖疑惑.jpg】
卞清聆收到信息的時候正在洗漱,她叼著牙刷給謝祈音回消息:【怎麼啦櫻櫻?】
謝祈音眨了眨眼,鄭重敲下自己剛剛得出的結論:【我感覺顧應淮是鬼。】
【?】卞清聆不知道這位女士何出此言。
下一秒,她總結了今天的經曆,回複說:【你敢信,今天所有和我說過話的人,不論男女,都在顧應淮出現後消失了。】
卞清聆吐出牙膏沫,努力回想了一下數年前去緹山北巷給謝祈音送生日禮物的情景。
路過顧家的時候,她看見了穿著黑襯衫的顧應淮坐在林肯裡抽煙。他細長的手指夾著煙,眼神在煙霧中極其漠然地掃過,沒什麼感情。
頓了秒,卞清聆輕笑:【如果是顧應淮的話,好像就不奇怪了。】
被認可的謝祈音連連點頭,深覺姐妹有眼光。
而此時此刻廳外的角落裡。
顧時年微微垂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像徹底蔫兒掉的鵪鶉,渾然沒了大少爺的樣子。
還不知道自己成了男鬼的顧應淮掛斷了電話,轉身走向他,銳利的目光驀地停在了他右側微紅的臉上。
這是被打了?
顧應淮回想起謝祈音剛看見他時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還有她掌心異常的紅,反應過來。
看來顧時年是被謝祈音扇了,而且這一巴掌手勁還不小。
他嗓子裡逸出一聲哂笑,低頭將襯衫袖子又往上撩了撩,然後猛地抬手抽向顧時年的左臉。
“啪“地一聲,打得比謝祈音重十倍,打得顧時年猛然一踉蹌。
顧應淮看著嘴角流血的顧時年,冷聲問:“顧家給你的自由是不是太過了,以至讓你忘了分寸,忘了什麼該乾什麼不該乾?”
顧時年連疼痛都感受不到了,隻覺得臉上一片密密麻麻的針紮感,恍若燒了起來。
他狼狽地認錯:“我錯了,小叔。”
顧時年從小就怕這個比他隻大幾歲的小叔。
作為他爺爺的老年得子,顧應淮可以說是家裡最受寵的人。再加上顧應淮的能力出眾、殺伐果決,不出兩年必定會成為景譯集團的掌舵人。
對此他根本不敢反抗,認錯速度極快,生怕他小叔再來一巴掌。
顧應淮麵不改色地收回手,繼續警告:“顧家多的是人想娶謝祈音,你如果把握不住機會,就等著你爸找你麻煩吧。”
他話裡有話,幾乎是一瞬間就讓顧時年想到了自家二叔那一堆私生子。
顧應淮話音一轉,直接點明:“明天處理好輿論,然後去陪陪你的未婚妻。”
結果顧時年苦笑兩聲,坦白:“小叔,我明天有正事,這回是真的有正事。我還有個生意要跟王.室的人談,早就約好了的。”
顧應淮聞言斜乜他,冷笑:“緹山北巷剛打來的電話,你自己說怎麼辦。”
顧時年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發問:“小叔明天有空嗎,能不能幫我代替一下…?”
他幾近被氣笑了,反問:“你老婆還是我老婆?”
顧時年被問得一哽,思索片刻,破罐子破摔:“反正家裡是不限於我陪她的,他們肯定也希望整個顧家可以跟謝祈音關係更加親密。如果小叔你願意幫我這次忙,今年過年爺爺催你結婚的時候,我站出來替你挨罵。”
哇塞,好有用啊。
顧應淮麵無表情地轉身,絲毫沒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