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麵對麵的兩個人看起來是那麼親密，尋漠青捧著李意深的臉，給他擦眼淚，在他情意綿綿的眼神中，溫柔地給他解釋：“小深，對不起，那次我不知道你也在，但是那句話不是在說你，我保證。”

李意深眼裡透露出迷茫，不是說他，那他這半年的糾結、百轉千回是為了什麼？北京上海的飛機在半年內飛過多少趟？旁敲側擊地問尋家父母多少遍？想見麵，到了小區樓下也不敢上。想說話，點開對話框千百回也按不下發送鍵。

這半年對他來說那麼長，一天煎熬過一天，可原來隻是個誤會。

如果那天晚上他能站出來問個清楚，如果那麼多次的猶豫裡他哪怕勇敢一次，如果……

可惜沒有如果。

他就是磋磨了這半年，就是被何淙也插了一空。

還是怪他太過懦弱。

“所以，是我……”李意深眼神有點空，怔怔的：“是我……誤會了。”

“噓。”尋漠青的食指抵住李意深哭得水紅的嘴唇，哄他說：“乖，小深，我們不想這些了，你今天已經很累了，是不是？”

李意深已經思考不了什麼的，他今天遭遇了衝擊已經足夠多，被尋漠青這麼一問，他突然覺得好疲憊，他隻想在這裡，待在尋漠青身邊，待在充斥著她味道的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覺，等明天醒來，太陽升起，迎來新的一天時，尋漠青仍然在身邊。

被尋漠青引導著，李意深睡到了她的床上，他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了，還迷迷糊糊地說：“彆走，尋漠青，你彆走……”

尋漠青就坐在床邊，用一種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憐愛目光看著李意深，左手隔著被子，輕輕拍打李意深的背部，在暖黃的燈光中親了親他的額頭，輕聲哄：“不走，我不走，睡吧。”

隻兩三分鐘，李意深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尋漠青就這麼坐了很久，看他淩亂的頭發，看他濕漉漉的眼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隻坐在這樣一片寂靜的夜裡。

最後，她摸了摸他的頭發，關了燈，去了隔壁客房睡了。

李意深這一覺睡得沉、長，直到第二天上午近十點才睜開眼，尋漠青把臥室窗簾拉得很嚴實，他推開臥室門時幾乎被陽光刺痛了眼，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一下。

在腦海一陣空白後，他聽見尋漠青的聲音，她似乎在通電話，和對方說：“嗯，今天就不過去了，方案你審過後發我，沒問題的話今天就和阮胥那邊對接。”

察覺到李意深的腳步聲，靠坐在沙發上的尋漠青轉頭看，然後放下膝上的筆電，穿上拖鞋向李意深走過去，直到站在他麵前，用一種很平常的語氣問他：“醒了？要不要喝水？”

李意深低頭看她，反應有些慢的點了點頭，嗓子有些微啞：“眼睛痛，喉嚨也痛。”

尋漠青笑著去給他倒了杯溫水，遞到他手裡，把他的頭發揉得更亂了，“怪誰？把水喝了，再去洗個澡，我找冰袋給你敷。”

李意深很聽話地喝光了一整杯水，然後就去浴室收拾自己了，洗完澡照著鏡子的時候，他才算是徹底清醒，把昨天的事情回憶了個徹底。

人一旦清醒了，也就有了羞恥心，隔著浴室門，他頭一次有些害臊，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麵對尋漠青。

但有一點他總歸是知道的，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躲、再逃避了，他需要同尋漠青講清楚，和她有一個確定的關係。

哪怕這個結果，不能如他所願。

打開了浴室，他才聞到一股梨子的清甜味，尋漠青在廚房煮梨湯，能看得出她並不擅長，還是給楊安吾打電話現場連線教學。

“冰糖放多少呀？是□□糖。”尋漠青說著，瞥見李意深來了，就同楊安吾說：“嗯嗯，知道了，不說了，小深出來了。”

隔了十幾秒的樣子，不曉得那頭說了什麼，大概是尋漠青又被楊安吾“教訓”了一頓後，她直接把手機給了李意深叫他接聽。

李意深接了過來，遠在老家的楊安吾小心翼翼地問他：“小深，你怎麼樣了呀，寶寶她說你有點感冒。”

“沒有，安吾阿姨。”李意深站在尋漠青側後方很近的位置，一邊接電話一邊偷看她，有些不好意思，耳尖紅彤彤的，“就是喉嚨有點不舒服。”

那頭的楊安吾意味深長地說：“我叫小尋給你熬梨湯了，你多喝點哦……嗯……不管有什麼事情，你們好好講，不要著急。你也曉得的，她脾氣不好，講話也難聽。”

李意深低聲笑了笑：“安吾阿姨，你彆擔心。她很好，特彆好。”

楊安吾聽見這話，懸著的心才放下了一點，又囑咐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李意深看著尋漠青的背影，突然膽子變大了，就在一片清甜的梨子香中，從背後抱住了尋漠青，將對方完全攬進懷裡。

溫柔的、堅定的。

仿佛是想通了什麼。

尋漠青沒有動，甚至往後靠了靠，她對後麵的人太了解，他的每句話、每個表情究竟代表什麼意思，下一句要說些什麼，做什麼樣的動作，幾乎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她能感覺得到，李意深的心跳好快，快得周圍的空氣幾乎都變得稀薄了。

李意深的聲音很輕，像是在撒嬌賣乖，又像是在可憐地求證，“哄我睡覺，親我，給我熬梨湯，連安吾阿姨都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麼’，尋漠青，這是什麼意思？”

尋漠青歎了口氣：“小深，你希望我說什麼？”

李意深將尋漠青轉了過來，同她麵對麵的，真刀實槍的，叫她看清楚自己眼裡的妄念，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我希望你和我講真話，求你了，尋漠青，你對我到底……到底……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李意深想要一個確切答案的表情是那麼認真，就是再狠心的人都不忍心再為難他。

可對方是尋漠青。

她問他：“小深，你是認真的嗎？”

李意深好委屈：“你怎麼能懷疑我的真心。”

可尋漠青笑了笑，她說：“李意深，我不是懷疑你的真心。我隻是不清楚，你是真的準備好談戀愛了嗎，和我，和一個大概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人。”

這話裡的意思，表示尋漠青並不排斥李意深，並且大概也考慮過和他在一起，李意深激動得要命，猛地將她死死抱住，他像是飲多了酒，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如墜仙境、如夢似幻，這一瞬間迸發出的愛意太濃，生生將尋漠青淹沒了。

尋漠青聽見他明顯激動卻用力克製的沙啞嗓音說：“我喜歡你，什麼樣子都喜歡，我不是準備和你談戀愛，是一直在等著你想和我戀愛。隻能是你，也隻有你，彆人都不行。”

在李意深帶著哀求的眼神中，尋漠青緩緩開口：“小深，泉山那次，其實我沒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