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是生命的萌芽,也是希望的複蘇。
當一條條振奮人心的標語貼在教室後方,當周圍的人紛紛埋頭苦戰……頌雅知道,他們每個人都離長大更近一步了。
某天早上,頌雅和媽媽紀霞坐在一起吃早飯。
她笑吟吟地向紀霞表示感謝,“媽媽,我愛你,謝謝你昨晚抱我抱到床上去睡覺,你瞧我寫作業寫著寫著都睡著了。”
紀霞看著她笑了下,有些摸不著頭腦,往頌雅碗裡夾了一塊煎蛋,“我看你是睡糊塗了吧,我什麼時候把你抱到床上去睡覺了,小雅,學習是得學,但得鬆弛有度——”
話說到一半,紀霞左右打量她,“沒學糊塗吧?怎麼在這兒說胡話?做夢了?還是說你記錯了?”
“沒有!我明明記得很清楚!”
頌雅放下筷子,一本正經,堅信自己沒有錯,“我清楚地記得!我昨晚有意識的前一秒,我還在書桌前奮筆疾書寫數學題,要是我沒有趴桌上睡著的話,我怎麼可能還穿著睡衣外套!”
頌雅仔細地分析,企圖揭穿媽媽的偽裝,“我每天晚上自己上床睡覺的話,我是會把睡衣外套脫掉的!”
她又笑了笑,開始撒嬌,“所以啊,媽媽,我知道昨晚是你把我抱到床上去睡的,謝謝你哦~”
紀霞看了眼對麵的頌覃輝,有些擔憂,“哎喲,你看你孩子,好像腦子真糊塗了,這咋整?”
頌雅立馬垮臉。
什麼鬼???
她媽媽沒有裝???
昨晚真的不是媽媽把她抱床上去睡的???
那是誰??
可頌雅堅信,自己絕對沒有記錯!!!
紀霞不忘給頌雅補了一刀,“你也太看得起你媽媽了,就你這體重,你媽我可抱不動你。”
頌雅:“……”
這話其實可以不用說……
頌雅想到什麼,驚乍乍地站起來,一臉匪夷所思,“那你的意思是……以前我肚子痛,晚上來給我貼暖寶寶的人、給我蓋好被子、關空調的人也不是你咯?!”
“當然不是我。”
紀霞看頌雅的眼神就跟看傻孩子一樣,搞不懂她在說什麼。
“小雅,我看……你這做夢臆想症,症狀不輕啊……”
頌雅:“??!!”
背上書包朝學校走,頌雅一路都在想,越想越不對勁,到底是誰?難道……還真的是她夢遊了??!!!
不可能。
頌雅腦子亂糟糟的,索性不再去想了,見公交車剛好到站,把公交卡翻了出來,準備上車。
“我嘞個去——總算蹲到你了,你慢點兒,先彆慌!!等等我!!”
背後,邱婭氣喘籲籲地朝她跑來。
頌雅回頭,看到是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麵不改色走上了車。
她的內心所想是:我才不要等你!!!也不知道賀晉璽眼睛怎麼長的,看上了你哪兒點!!
卡在車門關閉的前一秒,邱婭擠上了車。
她來到後麵,坐在頌雅旁邊,打招呼說,“虧我專門找你好幾次,想給你解釋清楚,結果你這人每次見我就走,一點兒都不講理。”
頌雅把頭擰到一邊,“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她抬起下巴,高高在上,眼中可容不下邱婭這顆眼中釘。
“你確定真沒什麼好說的?我今天來,是為了來給你把賀晉璽的事兒解釋清楚。”
“你們什麼事,跟我沒關係!”
頌雅繼續看向窗外,絕不看身旁的邱婭一眼。
“真的假的?”
邱婭不屑,也不信,繼續擺著她那慣有的拽姐架子對頌雅說:“其實我就是想給你說清楚,那天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你的,賀晉璽打架留級才不是為了我。誰知道你怎麼那麼天真,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邱婭把目光收回來,嘀嘀咕咕,“要不是害怕賀晉璽那人又來找我發瘋發火,我才不屑特地跑過來跟你解釋呢。”
頌雅:“???”
“!!!”
她站了起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不是為了你??那你騙我乾什麼!!我全都信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我們現在才鬨得這麼僵!!”
邱婭一臉懵抬頭看她,至於嗎,這麼大陣仗?她心虛笑笑,把頌雅拉下來坐好,“有話咱好好說還不行嗎,彆激動嘛。”
——
頌雅一臉憂愁地回了家。
一走進房間,把書包放下,她就心慌地在房間裡來回走來走去,“怎麼辦怎麼辦……我誤會他了。”
原來賀晉璽當初打架,從來都跟邱婭沒有半點兒關係。
起因是,街上的幾個混混無意間撞見頌雅的媽媽紀霞和頌覃輝在商量離婚的事宜,混混認識頌雅他們一家,因為其中一個人的父母和他們住在同一條街。
那段時間,恰好這幾個混混手頭有點緊,就想著去找頌雅,把她父母要離婚的事告訴她,威脅她拿點錢出來。
不然他們就把紀霞和頌覃輝吵架撕破臉皮的照片散播出來,讓街坊鄰居全都知曉。
賀晉璽注意到了這幾個混混一直跟蹤頌雅好幾天,就自己一個人上門找了他們。
最後的結果就是……雙方打起來,鬨得很大,楚天霸和洞拐帶著援手來支援,兩邊臉上都落了彩,紛紛被帶進局子。
也是後來,賀晉璽的媽媽十多年來罕見地回來幫他處理這件事,問他選擇轉學還是選擇留級。
賀晉璽選擇了後者。
說實話,他是有點慶幸的,因為這樣他就能和頌雅一個年級,有更多的時候和她待在一起。
當他得知自己留級的那個班還挨著頌雅,更是彆提心裡有多竊喜。
邱婭把這些全告訴了頌雅。
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頌雅立即從書包裡拿出一本書,以閃電般的速度在位置上坐好,強行假裝鎮定,“進——”
隻見紀霞手裡拿著一封郵件,笑容慈愛地走進來,“小雅,這是你的。”
“我的?”
頌雅不記得自己有什麼郵件,會是誰給她寄東西?
紀霞尊重頌雅的個人空間,提醒頌雅學習也要注意休息後,就轉身出去了,順手把房間的門帶上。
頌雅拆開郵件,裡麵原來是一封信。
她看了眼寄件人,不禁疑惑,江孟桓?
他寫信來乾什麼?
頌雅打開信封,繼續看下去。
信的內容如下:
你好頌雅,非常感謝你送給了我那張照片,對我來說,這很珍貴,以後我會好好珍惜它,隻不過……我怕是沒有機會儘到我這個哥哥應儘的責任了。
抱歉,有些話沒來得及在信裡說,是因為我害怕這些話太貿然,會對你造成過多的困擾。
可是,你也把照片作為禮物送我了不是嗎,我想,我也得再做點兒什麼,作為我的回禮。
和他待在一起的那個晚上,他向我提起了你。
雖然不多,但那卻是他在我麵前說話最多的一次。
我清楚地看見,提起你時,他的目光竟然變得那樣柔和,在我看來,這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把自己包裹得像鎧甲一樣僵硬、銳利鋒芒又帶刺的他,竟然也有目光如此柔和的一天。
之前你說,你不需要彆人幫你去驗證賀晉璽的感情。
但我知道,其實你一定也曾有過猶豫和遲疑的瞬間,遲疑像小賀那樣的人,是不是真的會對他隔三差五就捉弄一下的女孩子產生彆的情感。
至少在我看來,答案是肯定的。
你我都明白,賀晉璽是一個十足嘴硬的人,他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因為沒人教他,他也沒感受過愛是什麼,可是他,也是真的想用心去學會愛一個人。
也許他的方式有點笨拙,也許他的方式顯得幼稚又愚蠢,但請你不要怪他。
他隻是太害怕了。
他掩藏在外表下的那點兒小心思,波濤洶湧的情意。
怕你知道,又怕你不知道。
以上內容的真實性,你無須懷疑,這是那天你們倆鬨彆扭以後,他喝醉了酒,稀裡糊塗打電話打到我這兒來,親口說的想對你說的話。
我想,賀晉璽這個固執的人肯定什麼也沒有跟你說,悶聲不吭,但是我知道,其實他想對你說抱歉已經很久了。
頌雅,我寫下這些,並不是想拜托你什麼,隻是希望在你還沒有和賀晉璽真正走遠的那一天到來前,你能試著再給賀晉璽一次機會。
他的世界裡,隻住了你。
信的內容到此結束,信紙下麵附帶著的,是一張畫。
頌雅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上初中那會,她手把手教賀晉璽畫的——上學路上一起往前走的男孩和女孩。
紙張的後麵寫著一句話——頌頌太笨了,出門總是迷路,我必須得待在她身邊不離開,否則,這麼容易迷路的她,以後找不到我了怎麼辦。
這是賀晉璽寫的。
去他家裡借宿的晚上,江孟桓發現了這樣東西,問賀晉璽為什麼不送給頌雅,他讓江孟桓“滾”,彆瞎問有的沒的。
江孟桓當場搶走了這張畫,宣稱要幫賀晉璽送出去。
賀晉璽朝他扔枕頭,威脅江孟桓,“你要是敢,老子連你是我半個哥都不認!”
江孟桓才不把他那點兒威脅恐嚇的話放在眼裡,就這點兒小伎倆,賀晉璽根本不會真的不認,他早就看穿了。
隻是那天出了點兒意外,江孟桓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字畫放在了哪兒,所以直到臨走前都沒有送出去。
回去以後,江孟桓終於才從行李箱裡把這張字畫翻出來,連帶著一些賀晉璽吐露的肺腑之言,一起寄給了頌雅。
書桌前,頌雅怔怔地盯著眼前的信和字畫,久久沒有半點兒動靜。
原來……賀晉璽是這樣想的嗎?
莫名劇烈的後悔湧上她的心頭。
頌雅開始自責,她想,那天她為什麼要對賀晉璽說如此殘忍的話呢?
他的世界明明隻剩她了,可是她還要用殘忍的話來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