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
一星期!
一星期時間很長嗎?一星期就不快,就能了解彼此,做出更理性的抉擇了?
孟知卿對此不置可否,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因為宋聿提起時她一知半解,這會兒才有點明白過來。
也沒什麼多餘變化,每天依舊瞥瞥隔壁的人,拜托他打打水,扶自己去兩趟廁所,告訴宋橋山午飯不要鹹的,不要!
跟平時差不了多少。
若非要說變化,那大概是。
多了個挺直腰杆的任務?
“老葛說三十分鐘做不完,今天延長十分鐘,”數學課代表在講台上邊發午練試卷邊說。
宋七傳過剩下的幾張,孟知卿直著腰緩緩探手接過,“謝謝,”
柔聲說。
然後分一張給宋聿,剩下一張遞去後麵。
再而捏筆,摁出筆尖,撫平褶皺,一尺一拳一寸拿捏好,垂眼看題。
“孟知卿,”
宋聿忽然小聲喊了句,孟知卿,“嗯?”
偏過頭,唇角自始至終含著柔柔軟軟的笑,仿佛溫柔委婉,又仿佛熱愛全世界。
宋聿無聲地笑了下,側頭瞥眼班級那頭,又回頭瞧下宋橋山,慢緩緩靠過去,“真實的你。”
孟知卿:“……”
“這怎麼不是真實的我。”
明明不太自信,還是把背挺得更直,“我平時就這樣,是你還不夠了解我。”
宋聿又笑了下,後頭的宋橋山感受到動靜伸過一支筆,擋在他們中間,“四十分鐘都寫不完。”
宋七聽著了,她是副班長,午練時間班級紀律歸她管。
不過歸不歸她管她都能說兩句宋橋山,“閉嘴。”
孟知卿後知後覺紅了臉。
宋橋山的聲音也不大,宋七都能聽著,說明宋聿跟她剛才的對話她也能聽著,並且說不定在豎著耳朵聽。
“隨便你,”她沒好氣道,“覺得不真實就不真實吧,誰在意。”
往裡挪挪離人遠點。
宋聿一時怪異。
孟知卿也不是突然小氣什麼話不能讓宋七聽,隻是覺得宋聿要不是那意思,就那個那個的意思,是她形容讓宋七誤解了。
還一臉興奮地說幫忙掃清障礙,掃了自己又不能成她嫂子,多白費她功夫。
所以。
下午體育課孟知卿就主動找宋七說清楚。
“有進展了?”
一中的體育課是分項目不分班的上法兒。意思整個年級,對排球感興趣的一起上排球課,對足球感興趣的上足球課。
孟知卿跟宋七都對體育不感興趣,選了最清閒的跆拳道課。
脫了鞋去跆拳道館裡象征性動兩下,便一個一個偷溜回班。
孟知卿打著石膏沒去跆拳道館,宋七聽說她找自己有事,早早溜了回來。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一臉興奮。
班級裡空空蕩蕩,隻有空調出風和窗外的蟬鳴算作聲響。
孟知卿:“……”
“怎麼一說有事就覺得是這事啊。”
“不然還能是什麼,”宋七一張臉熱得通紅,扯兩張紙邊擦汗邊拖宋許凳子反坐下,“你這麼簡單用眼睛就看透了?”
孟知卿:“……”
“你知道宋聿說再了解一個星期的事嗎。”她“不計前嫌”地問。
宋七:“知道,”
嫌宋許書包礙事給拎到桌上,轉過身時又改口,“啊不知道,什麼了解一個星期。”
孟知卿:“……”
就知道她豎著耳朵聽。
“了解一個星期什麼?”她一邊裝傻一邊擦汗,“你跟他告白,他說太快了,要再了解一個星期嗎。”
“不是。”孟知卿難得堅定,“我沒跟他告白,是他自己誤會了,”
看向她,認認真真,“告白喜歡的話我一句都沒說,我始終覺得人不可能在短短一天時間裡喜歡上另一個人,你看我也不像那種看到一個人就動心思,動念頭的人啊,”
“如果我是這種人,那我從前在國際高中,國際高中裡可全是少爺,大少爺,個個矜貴會打扮,站出來都是明星像,我豈不個個都愛一遍?”
“所以,我不是那種膚淺的人,長得帥學習好,對一個人來說也隻是加分項,不是選擇依據。”
“況且,宋聿的性格也不像我會喜歡的類型。”
“什麼性格,”宋七擦汗的手停了,靜在那似乎有點不太明白,“你覺得他是什麼性格?”
孟知卿,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就,不像表麵那樣溫馴柔軟,應該是個有個性,”
“不,”宋七難得反駁她,“聿哥就是個溫馴柔軟的人。”
孟知卿:“?”
她怎麼沒感覺出來?
“五歲時候院長副院長常年在外不回,聿哥最大就知道照顧弟弟妹妹們,我跟宋許隻比他小一兩個月,一兩個月而已,我們都不知道,”
“五歲,還沒半人高呢就幫小朋友穿衣服,換尿不濕,帶上廁所,哄睡覺,你說他沒國際高中那群少爺有錢我能接受,說不溫柔不善良我不接受。”
“況且他也不在乎金錢名利,金錢對他來說隻是減輕院裡壓力,包括他剛成年就去羅森兼職,如果在乎,他早跟船商走了,不會留在這,也不會跟你做同桌,”
“而且,”宋七打量兩眼孟知卿,“我覺得你也不在乎錢多錢少,並且肯定看得出我聿哥非池中之物。”
孟知卿:“……”
這都什麼跟什麼,跟有錢沒錢有什麼關係。
“嗯……”
思量了好一會她還是覺得她並沒有說明白宋聿溫馴柔軟在哪,論證的都是他善良,早早明事理,有原則,有追求,十佳少年。
這些她都知道也非常認可。
隻是。
抿起唇突然有點忘了開啟聊天的初衷,不過想說明自己並沒有跟宋聿告白,希望宋七以後不要把排清他們之間障礙當做一個事擺在心裡,時時刻刻想著要做。
會給她造成心理壓力。
她害怕麻煩彆人,非常非常害怕。
因為曾經因為麻煩彆人耽誤了彆人時間卻沒有把事做成挨過罵,也挨過鞭子。
“宋七,”她拉回神牽宋七的手,忽覺窗外有一道人影恍過。
望出去卻像是一場幻覺,什麼都沒有。
“嗯?”宋七也隻是一時抒發並沒有生氣的意思,一口氣說完還在那喘。
“沒事,”孟知卿拍拍她,“我也覺的宋聿很善良是你們院每個人的好哥哥,那我就祝他早日找到屬於他自己的幸福,所得配他如今所付出。”
-
又一個晚自習之後的夜,宋聿送她回家。
帶拐杖了不用人背,也不用人攙著。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遠,宋聿在前麵一米開外的地方,走走停停。
沒背書包,他穿著校服任由晚風吹拂,悶熱卷起遠處人煙將夜都稀薄。
“明天就是周五了,周五沒有晚自習可以回家看電視了,一周過得好快啊,”
孟知卿撐著逼宋橋山找不回來也得找,最終問了兩天從高一三班班主任辦公室領回來的拐杖一刻不停跟著向前。
拐杖是宋橋山帶著下樓跟隔壁班人笑鬨被隔壁班人搶去,隔壁班人又跟高二學弟笑鬨,高二學弟再跟高一學弟笑鬨,最後老師看不下去收走的。
宋聿對孟知卿寸步不離的照顧卻是孟知卿自己作沒的。
體育課時候那些話宋聿聽到了,一字不落地全聽到了,甚至都不裝一下。
在她們以“那就這樣吧,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為結束語結束談話時,他拎著一袋酸奶不緊不慢地走進來。
烈陽在窗外,少年的身型單薄。
“我在思考你崴腳能不能喝酸奶,你卻祝我未來安好。”
停在座位邊上,攢著眉,“我什麼性格?”
孟知卿:“……”
雖然說話聲音聽起來有些濕漉,但問話的模樣卻絲毫沒有落寞的意思。
像高傲冷淡的玫瑰永遠學不會低頭,刺是它的保護色,遇到不順意也隻會紮人。
“哥,”宋七慌慌忙忙站起來,“我知道你傷心但你先彆傷心,相信自己的魅力,你再等等。”
孟知卿:“??”
雖然那句話把宋聿說動了沒再追究,甚至幫忙戳開了酸奶。
孟知卿不想接的,可那時那刻不接宋聿會更濕漉,就接了。
味同嚼蠟,隻喝了幾口。
但再回憶那些話確實有點過於跑題了,原意隻是想告知宋七不要過度關注,過度在意,反而更著重於挽尊,又當又立。
那晚分明她先行經不軌惹人誤會,轉眼卻意思宋聿自戀過頭誤會,甚至不惜貶低他性格非自己喜歡來證明自己真的不喜歡。
任何人聽了都不會高興。
“我是沒什麼計劃的,我一個人住,媽媽也忙,大概就看看電視玩玩手機了,”
孟知卿堅持自言自語,迎著風自我開朗。
“對了,你是不是還要去羅森兼職?”突然想到什麼,加快步子跟過去,“聽宋七說你已經成年了,你怎麼已經成年了,你,”
“孟知卿,”
宋聿忽然停住,皂角香鑽進肺裡將心都裹軟了,“又開始撩了?”
孟知卿:“?”
攥緊的手鬆開。
“撩什麼。”
“不是說不喜歡我的性格,跟宋七聊天還留意我做什麼,”
垂著睫神色冷然,“嘴上說著不喜歡,做派上還吊著?”
孟知卿:“??”
“什麼吊著,什麼叫吊著,”
往後退一步拉開距離,“現在隻是單純的道歉,沒有彆的意思。”
宋聿沉默。
孟知卿“歇斯底裡”,“我也不知道我的什麼行為讓你認為我在吊著你,但我自始至終都覺得我們之間沒有必然聯係,包括你的那些太快了,感性理性的理論我到現在都一知半解,可以說全是你自娛自樂,自導自演,我一點都不理解,”
撇清乾係然後,“唯一要,”
“所以你承認你撩完就跑?”宋聿忽然打斷。
孟知卿:“啊?”
話題就這麼輕易被牽走,“沒撩啊。”
“啊,”宋聿一副恍然,“那是我自己淪陷了。”
壓近,捏住她下頜將她臉抬起來,“那我先感性行麼,”
“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