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破爛賬(1 / 1)

恰如晚星 夏嶼山川 3777 字 3個月前

許晚辰正在二樓做飯。

看到許寒濕淋淋回來,心疼地上前幫她擦臉——而看到她臉頰上那道長長的血痕時,他卻頓時怔住,明知故問:“……這是寧雪抓傷的?”

許寒無力地點了點頭:“我該聽你的,不追出去就好了。”

許晚辰急忙帶她回屋,翻出藥箱來給她上藥。

消毒消了好幾遍,他似乎還是不放心,用棉簽蘸著碘伏輕輕柔柔地擦拭:“要不要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許寒覺得他大驚小怪:“好了,隻是小傷,又不會得狂犬病又不會得破傷風,不用管就是了。”

她以前訓練過一段時間格鬥,那時候天天流血,受過的傷都快數不清了,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

許晚辰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話,找了塊創可貼給她貼上。

許寒照著鏡子笑了:“這不是艾萱同款麼,現在我臉上也有創可貼了,下次見到她看誰比誰更酷。”

許晚辰無奈地看著她,並沒有想笑的意思。

許寒察覺他情緒不佳,眯起眼觀察了片刻,不確定地問:“我說……你是不是有點嫌棄寧雪?”

“……嗯?”許晚辰微怔,忽然心虛地避開她的目光,“沒有。”

許寒皺眉,直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想了想,又說:“上次她出事你好像就不太想幫忙;這次來找你時她哭得這麼傷心,你也不問問怎麼回事,甚至我想去安慰你也不讓;現在我被寧雪抓傷,你恨不得往我臉上塗半瓶碘伏,半張臉都被你擦乾淨了……”最後,她得出結論,“你就是對她有偏見。”

許晚辰很佩服許寒翻舊賬的能力,但他真沒有嫌棄寧雪的意思,堅持道:“你想多了,我能對她有什麼偏見。”

“因為……她以前被阿俊害過……”許寒越想越覺得不對,站起來,“不是吧,你怎麼……她又沒有做錯什麼……我就發現了,你們男人嘴上說著不在意,其實還是很在意這些事吧?”她早就發現蒼城這裡不少男人都非常大男子主義,對於女性的某些觀念和情結非常嚴重,甚至有些人還留有舊時代的思想模式。她本來覺得許晚辰不可能是這類人,但被寧雪的事一鬨,忽然腦子就亂了。

這不能怪她過於敏感,隻是曾經的經曆不停在她腦海中作祟,令她對這種事有著極強的防備心理。

許寒不敢想象,如果發現他真的在意這些,自己會遭受多大的打擊。

許晚辰被她扣了這麼一頂大帽子,頓覺百口莫辯。

他一把拉過許寒,直視她的眼睛,認真道:“許寒,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望著他清澈的眸子,許寒忽然安靜下來。

她剛才到底想到哪去了?

半晌,她深吸一口氣,終於冷靜了。

“對不起……”她緩緩眨了眨眼,咬著唇小聲說,“……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彆在意。”

許晚辰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微微一笑:“好了,快去洗澡,一會兒不要感冒了。”

衝了個熱水澡,換好乾淨的衣服,又出來吃了頓熱氣騰騰的飯,許寒終於恢複過來。

吃飯時,許寒說起寧雪和賀豐攪合在一起的前因後果。

許晚辰聽罷,隻評價了一句:“這不像賀豐做出來的事。”

許寒略一思索,問他:“會不會有彆人在背後使壞……”

許晚辰沉默夾菜,半晌才說:“有可能。”

但思來想去,寧雪似乎也沒有得罪彆人,會有誰這麼喪心病狂去害一個豪不相關的人呢?

許寒忽然想起賀豐在碼頭酒吧外麵打電話的情景,心頭一緊。

……

第二天白天是短暫的風平浪靜。

而到了下午,楓姐忽然又來了書店一趟。

許寒本以為她近期不會再來蒼城,沒想到她這麼快又回來了。

楓姐一臉凝重,進門便問她:“許晚辰呢?”

許寒指指樓上。

楓姐急匆匆快步上樓,許寒察覺不對,也跟了上去。

見到許晚辰,楓姐直接從口袋中掏出一封信:“這是賀豐給我的,居然寄到我在北京的新家去了。”

“……他知道你新地址?”許晚辰皺眉,瞥了她一眼,拆開信來看。

——這是一封言簡意賅的催債信,信上說,三天之內必須交出之前欠下的債,否則不保證你們沒有生命危險。

署名是賀豐。

許寒吸了口冷氣,問:“他想讓你們交多少?”

“老吳本來隻借了30萬,但這是高利貸,這些年不知道漲到多少了。”楓姐眉頭緊鎖,“這些債務根本不在我們名下,如果非要催,隻有這個原本屬於老吳的書店是可以收去的財產,但也就值16萬而已。賀豐最開始討債的時候,也隻讓我歸還這個書店,剩下的不歸我們管。更何況,後來他得知書店已在我名下,就沒再糾纏。我隻是奇怪,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他為什麼又突然來催?”

許寒與許晚辰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想到這幾天寧雪與賀豐的反常。

她隱約覺得,這幾件事是有關聯的。

許晚辰神色如常地又讀了遍信,抬眼對楓姐說:“與其咱們猜來猜去,不如我直接找賀豐問個清楚,反正還有三天的時間,來得及。”

楓姐不安地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你小心些。”

她最近本就臨近婚禮,不想在這期間出什麼岔子,所以一改往日的鎮定,急得焦頭爛額險些亂了手腳。

許寒安慰地抱了楓姐一下,讓她彆慌,自己則跟著許晚辰出了門。

兩人騎電動車,直奔紅樓會所。

剛一進會所正門,迎麵便碰到了熟人——寧雪今天穿得十分妖豔,化著很濃的妝,坐在大廳僻靜的窗邊。

夕陽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她身上,有種殘破的美感。

她一眼便看到了許晚辰,呆了一瞬,挑起一根眉望著他。

兩人這一趟就是打算來問個清楚,於是徑直朝她走去。

許寒昨天被她抓傷的臉頰還在疼,所以並不怎麼想和她說話。

許晚辰也沒想在此久待,站在她身旁低聲問:“賀豐呢,你看見他了麼?”

寧雪自嘲一笑:“我以為你是來找我的,沒想到是來找他。”

許晚辰微微皺眉,沒有重複自己剛剛的問題。

寧雪也覺得無趣,不再繞彎子:“他還在頂樓包廂裡,和一個姐姐待在一起,你們現在上去,小心打擾他的好事。”

許寒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賀豐剛搞到寧雪這種大美人,居然這麼快就換了新歡?

寧雪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不屑道:“看我乾什麼,我又不是他唯一的人,那個姐姐才是陪了他好幾年的駢頭。”

許晚辰急著見賀豐,不欲與她多說,道了謝便帶著許寒往頂樓包廂趕去。

不得不說,這一趟來紅樓會所,真是驚喜不斷。

兩人還沒進包廂,便聽見裡麵傳來曖昧的說話聲。

許晚辰拉著她在外麵躲好,打算先靜觀其變了解下情況。

沒想到,越聽越不對勁。

他似乎不敢相信地皺起眉頭,笑了,壓低聲音問許寒:“聽出來這女的是誰了麼?”

許寒沒他這麼細致的觀察力,凝神又聽了片刻,好像是覺得女人的聲音有些耳熟,卻想不起來。

許晚辰提示:“咱們在火車站見過一次,又在金天王小區見過一次的那位。”

許寒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王老師前女友?”

許晚辰收了笑意,點了點頭。

——剛剛寧雪說,現在陪賀豐的是和他好了很多年的駢頭。

一瞬間,許多念頭在腦海中閃過,許寒猛然驚覺這些事情果然有因果——這女人之前在窗戶上看到了許晚辰,必然對他心懷怨恨,而如果她想要報複,也確實可以利用賀豐和許晚辰之間的債務恩怨。

可這個寧雪這事的關係又在哪?

來不及細想,許晚辰忽然拉著她往外走:“看來今天不能見他了,我們快些離開。”

既然明白恩怨的源頭在於這女人,最好還是彆和她正麵碰上。

許寒心跳飛快,跟著他避開閒雜人等出了會所。

坐上電動車,她忽然頓悟了。

——作為在賀豐身邊陪了多年的女人,那人一定摸清了賀豐的脾氣,知道單憑自己一言無法動搖他的行事作風。但是,利用寧雪就不一樣了。如果將寧雪送上賀豐的床,再利用寧雪對許晚辰的癡迷,必然會在一定程度上激起賀豐對他的嫉妒心理。這時再出麵推波助瀾一下,讓他出手的可能性便高了許多,保證讓許晚辰無法好過。

許寒想通這一點,忽然感慨:“……手段真是高啊。”

許晚辰自然也想到了這些,閉了閉眼沒發話。

他有些疲憊,下巴輕輕墊在了許寒肩頭。

許寒忽然很心疼,小聲安慰說:“之前姥爺給我的10萬我還沒動,如果要還債的話,把那些錢拿去吧,至少能添一點是一點。”

許晚辰微不可聞的笑了一聲。

“怎麼,”許寒有些窘,“……不夠麼?”

橙黃的夕陽將頭頂的天空映成濃烈的金黃色,被高空的大風打亂打散的雲朵布滿天際,仿佛一碗香濃的蛋花湯。

今天難得好天氣,清風將許寒的長發吹起,一下一下掃過他的麵頰。

“不是錢的問題。”許晚辰從後方摟緊她的腰,呼吸著她頸間的發香,說完停了許久,直到許寒懷疑他已經睡著了,他才低聲道,“……我隻是,再也不想和這些人有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