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含入v公告)(1 / 1)

“李悠——李悠——”護士叫她。

“來了。”李悠手心間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強撐著走進診室。看她這副虛弱的樣子,待會兒出來的時候應該夠嗆,許知秋手指撫摸手背的紅點,沉吟,靠在牆邊等待。

沒想到李悠很快就出來了,她的裝扮沒變,手裡依然捏著病曆單,拎著包向醫院門口離開。

她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病房裡。

許嶠咬著筆杆子看著平鋪在桌麵上的試卷,兩眼昏花,這麼多字,他既看不進去也動不了筆,苦巴巴地望向沈鬱,這個時候他多麼希望有個學霸突然降臨,把卷子給他寫了,啊不,把每一題都細致地給他講解清楚。

沈鬱閉眼打坐,感知到許嶠熱切的眼神,緩緩睜開眼睛,“什麼事。”

收到回應的許嶠眼裡立刻放出激動的光芒,“嗨,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呢!怎麼沈鬱剛剛睜開就閉上啦?!昏昏沉沉好像就要進入夢鄉。

於是他立即改口,“有事!有事!”舉著卷子送到沈鬱跟前,討好不言而喻,“哥,你幫我看一下題唄,你這麼厲害,高中的題目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沈鬱懶懶地睜開眼睛,不經意地在他空白的試卷上掃了一圈,淡淡的轉移眼神,“我不會。”

“......”這麼理直氣壯,許嶠是不是應該誇誇他?

“你彆騙我了,這題這麼簡單,你肯定會。”他隻是藏著掖著不想教而已。

沈鬱拖著自己受傷的手,不動聲色的轉移陣地,“我的手有點痛。”

這可不得了,債主爸爸的手疼,得趕緊按呼叫鈴,許嶠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

其實有的時候他大可不必如此殷勤,看著許嶠的動作,沈鬱伸到半空的手默默沉了下去,扭頭沉思,這對姐弟好像永遠都讀不懂自己的意思。

又是陸嘉衍,主治醫生淪為值班護士。他敲響房門,首先注意到的不是沈鬱,而是一臉擔憂的少年,他看著少年和許知秋相似的臉龐,疑惑問道:“你是許知秋的弟弟?”

許嶠呆呆點頭,麵前這位成熟穩重的大哥哥善意地笑了,說道:“我是她的朋友。”

許嶠愣了一下,沒注意到身後的某人心情不愉快,他十分上道地伸出手,姐姐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哥哥你好!”態度不知道比初見沈鬱的時候好多少倍,想到這裡沈鬱的臉色更加沉,盯著許嶠飽滿的後腦勺罵,小白眼狼。

“陸醫生是不是忘記了自己正在工作。”他不耐煩,出聲提醒。

陸嘉衍了然地笑,告訴他:“恢複期間痛是正常的,護士剛剛為你檢查了,問題不大。”

許嶠拽著他的新朋友,一副好學寶寶模樣,“哥哥哥哥,幫我看看這道題怎麼做。”

沈鬱嗤笑,許嶠在他家的時候課本就沒拿出來過,現在倒是學得起勁。看向低頭的路嘉衍,滿臉不屑,他猜,這麼多年過去了,陸醫生肯定把這些知識全忘了。

硬著頭皮隻會自取其辱,沈鬱得意洋洋。

沒想到路嘉衍拿起筆“唰唰唰”,三下五除二就得出了答案,多少有點打臉了……

他不自在地咳嗽兩聲,很有自知之明,主動退出學習的舞台,走廊上沒開暖氣,而他隻披著單薄的外套,心冷冷的。

他拿出手機發消息,給許知秋告狀,“我被趕出病房了【可憐】。”

等了很久她也沒回自己的消息,世風日下,孤寡沈鬱,失望與落魄並存,隻能獨自憂傷。

他感歎命運多舛,老天爺總是喜歡為難主角。

“沈鬱。”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恍如隔世,讓他閃了神。

女人站在他三尺之外,拉緊貂毛大衣,看起來有些緊張。可他的眉眼冰涼,指尖嵌入肉裡,唇色灰白得可怕。

“媽媽想和你說說話。”喉嚨滾動,女人精致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皺紋,語氣輕柔。

他最終還是停住腳步,看向女人寬鬆的衣服依然遮擋不住的小腹,抿著唇不說話,心底泛起酸意。

......

兩人坐在公共區域的座椅上,溱宛捧著熱乎乎的水杯,小心地抬眼看向麵前與自己生疏的兒子,“我懷孕了。”她說。

這四個字在寒冬臘月裡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冰棱,找準沈鬱的痛處,一下一下,越來越深。

“恭喜。”他聽見自己澀澀的聲音。

“我和你爸爸想聽聽你的意見。”溱宛接著說。

沈鬱終於抬起冰冷的眸子,直視許久未見的母親,他的意見?重要嗎。

他沉默了很久,看著溱宛那雙和自己很像的眼睛,聲音沙啞,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願望,“我希望你們好好對他。”僅此而已,不要再像自己一樣了,他看著桌上的那杯水,在氤氳的熱氣中仿佛又看見了曾經的自己,總是在期待,一個人守著偌大的房子,渴望在每一個睡前的晚上得到母親的睡前故事和父親慈愛的揉揉頭,可是從來都沒有。

他們答應自己的事情從來都做不到,第一次見到許知秋的那天,沈鬱入圍了省賽,溱宛明明答應了自己的,會早點結束工作,給自己做一頓飯。雖然她總是笑著說自己做飯難吃,但是沈鬱知道,不管有多難吃,自己都會一口不剩。他會珍惜這段缺失的時光。

可這頓飯他從白天等到黑夜,等了八年,也沒有等到。

他再次看向母親腹中的生命。

所以,他隻希望,溱宛肚子裡的小孩會快樂的長大。

溱宛頃刻紅了眼睛,喃喃自語,眼淚從指縫裡滿了出來,“...我們...對不起你......”

沈鬱苦笑,胸腔裡酸澀難忍,遲來的道歉還重要嗎?這根本彌補不了任何東西。

......

許知秋跟著李悠走出醫院,她拎著包走的很急,一晃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她在人群中尋找,抬頭,眉毛蹙起,看向不遠處的酒店,心生疑惑,李悠難道是進了裡邊?

她徘徊著,不停觀望。

整個人忽然僵住,失了神色,她感覺到肩膀上忽然攀上了一隻手,頓時生起涼意,不要哇,我一輩子沒跟蹤過幾回,這就被發現,要被扭送到局子裡了?

那人沒有說話。

許知秋屏息回頭,愕然,萬萬沒想到居然是一張熟人麵孔。她驚訝地看著劉思磊的老婆,疑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林清河麵色不虞,拽過她的手,兩人藏在柱子後麵。許知秋擔憂地看向她,眼皮紅腫,眼白都是紅血絲,手掌冰涼,精神像被摧毀了。

她心中瞬時生起一個不好的想法,劉思磊出軌被發現了。

劉夫人眼下的烏青明顯,哭的沙啞,說道:“我前幾天在老劉的手機裡麵發現了另一個微信賬號,又根據他的手機號碼找到了開房記錄,心中慌得不行......”

她緊緊抓住許知秋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說老劉會不會出軌?”

許知秋無言,不忍心看她那雙可憐的眼睛,其實在林清河的心中早就有答案了吧。

懷疑一旦生了根便很難斬除,見許知秋不說話,她眼中盛滿了淚水,泫然欲泣,林清河像是死了心,身體一直顫抖,她不停的重複:“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了......”

她伏在許知秋肩膀上,眼淚止不住,仿佛許知秋是她唯一的支撐。

許知秋的嘴巴像被膠水粘住了,怎麼都說不出話,一邊是自己和劉思磊的約定,一邊是林清河的苦楚,她不禁懷疑,自己真的有資格把真相告訴她嗎?

她小心安撫林清河,鼻腔酸澀,她的悲傷實在太深了。

一隻冰冷的手從許知秋的懷裡摟過林清河顫抖的身子,他不停的道歉,手背觸及到妻子滾燙的淚水時,好像被灼傷了一樣,許知秋偏頭,對他這份情真意切的虛假模樣感到惡心,他也知道心虛嗎?

他脫下自己的羽絨服,寬大的空殼讓林清河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她隻是哭,不停地哭。

劉思磊漲紅了臉,覺得周圍人的目光刺痛不已,他攬過老婆的肩膀,柔聲安慰:“你看你又想多了是不是,我都說了今天在酒店有個會要開。”

許知秋輕嗬,奧斯卡影帝應該頒給他,有句話說得沒錯,男人是天生的演員。

他是會逆轉局麵的,短短幾句話,就改變了“出軌丈夫”的形象,他這麼真切,這麼愛老婆,哪怕在工作也心甘情願擠出時間來安慰她。

“無理取鬨”的妻子和“愛妻深切”的丈夫。

他耐心地蹲在地上,眼中帶著憐惜和愛意,一聲更比一聲輕,惹得林清河眼淚越來越止不住,淚海翻湧,她拽著丈夫的衣領,哭的委屈,大概是又給了自己一次相信他的機會,畢竟任誰都想不到,在他這副愛老婆,愛孩子的皮囊下,是一顆被地溝油蠶食的心。

許知秋再也看不下去了,匆匆找了個借口離開,這都什麼事兒啊。

站在酒店外頭,深吸了幾口涼氣緩解心中的怒火。他拿出手機看見未讀消息,才突然想起自己出來的目的是給沈鬱繳費,如今錢也沒交,線索也找不到,簡直是白花了時間。

她垂頭喪氣地回到醫院,遠遠就看見許嶠蹲在病房前一動不動,像個蔫了的蘑菇,感歎不愧是姐弟連心,她的煩惱,她的難過他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