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她蹲了下來,齊肩的發隨著偏頭的姿勢落下,像春天草地中剛冒出的芽輕輕紮在男人的手背上,讓人覺得有點癢,他的皮膚白的過分,她想,沈鬱是不是每天偷偷用貴婦護膚品,除了眼下的烏青幾乎沒有瑕疵。

許知秋的嘴角漾著笑,心裡難得感到如此富足。

“砰砰砰!”一陣劇烈且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就像強盜入境,驚醒了屋內沐浴在溫馨氛圍下的兩人,沈鬱懷中敞開的書滾落在地,他皺著眉睜開眼睛,紅血絲密布,頭頂的毛倒向一邊,無一不表明著“他不耐煩”四個大字。

許知秋倉惶起身,但沒注意到衛衣帽子死死鉤在扶手上。

“呃!”刹那之間,世界顛倒,兩人倒作一團。手肘被迫擦在地板上,火辣辣的疼,她緊閉著眼睛低頭,他的臉近在咫尺,強勢的把她囚在雙臂之間,氣息交纏錯亂不清,許知秋緊張地屏息,咬唇,雙睫止不住地顫抖,她紅了臉,他亦沒有好到哪兒去,流暢的肌肉線條繃得很緊,強撐著與她隔開距離。

“開門!”青澀的男生許是聽見動靜,聲音越發大了起來,“開門!”

僵持之中,有人起了逃跑的心思,紅蘋果似的小臉通紅,“我...我去開門。”

勝利者卻並不高興的樣子,薄唇抿成一條線,看著懷中身影漸遠。

“你怎麼來了?”許知秋打開門,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眉頭輕攏。

許嶠盯著姐姐毛躁的頭發和紅撲撲的臉蛋,臉漲得通紅,手上拿著不知道哪找來的塑料椅子,“你們在乾嘛!”

沈鬱整理好衣服,看著出現在許知秋朋友圈中的那張臉,幾分不屑,“小弟弟,你管的有點多。”

這些毛頭小子就是沉不住氣,哪像他,成熟穩重,他扯了扯唇。

許嶠氣得渾身發抖,丟下椅子撲到姐姐懷裡,“姐姐!你看他!”

沈鬱閉上眼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姐姐,年紀小了不起?

許知秋萬念俱灰,冷漠地推開弟弟,扭頭,“這是我弟弟,許嶠。他腦子有病,你多多擔待。”

沈鬱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這是真弟弟。

許嶠狠狠地瞪他,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都說了我在上班,老板和下屬,還能有什麼關係。”許知秋不假思索。

許嶠斜眼盯著摸著鼻子不說話的沈鬱,看似和姐姐說悄悄話,實際上說話的聲音所有人都聽得清楚,“你們老板一點都不好,都不讓員工家屬進去坐坐。”

許知秋已經生無可戀,你走吧,你回家吧,你非要留下來乾什麼。

隻可惜沈鬱比她寬容得多。

許嶠坐在沙發上,謹慎地觀察。

“喝什麼?”沈鬱問他。

“我要喝可樂!”這小子得寸進尺很有一套。

冰透的可樂貼在臉上,刺骨無比,許嶠打了個哆嗦,顫顫巍巍地用袖子捧著可樂,又向姐姐撒嬌,“我餓了,你帶我去吃飯。”

沈鬱不同意,雙手插兜,居高臨下,“那我呢?”

無法,餐桌上加入了一個新成員。

他擠進廚房幫忙,把沈鬱孤立在外,其實沈鬱也要加入,卻被許知秋以大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五穀雜糧分不清的理由拒絕。

廚房外的男人黑目沉沉,其實他是會做飯的,而且做的不錯,獨自生活這麼多年,對鍋碗瓢盆早已經了如指掌,隻是。

他把“需要做飯”加在合同裡的理由,是想彌補記憶中母親從未給自己做過一頓飯的空缺。

“你怎麼進來的?”進出小區都有門禁,許知秋不明白許嶠是怎麼出現在這兒的。

他一邊低頭擇菜,有些不好意思,他磨了保安很久,最終對方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把他給放進來。

姐姐一向獨立,許嶠擔心她被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直到中午都沒看見許知秋出門,他心急便什麼都顧不上砸開了門。

知道弟弟的好意,她耐著性子和他解釋,老板是個拖稿嚴重的漫畫家,她的工作就是讓他準時交稿,許知秋悄悄靠近弟弟,把工資說了出來。

許嶠不可思議地驚呼,“這麼多!”

“噓!”

他縮縮脖子,怪不得姐姐願意忍受外麵的怪人。

但是,他悄悄地說:“我覺得他喜歡你。”眼神黏黏糊糊的,姐姐走到哪他跟到哪。

嘩嘩的水流擊打在女人的手背上,灼熱傷人,沈鬱喜歡她?怎麼可能,最多是憑借著兩人學生時代的一點點交集,又在施舍自己的善心。

當年她會因為他說的話感到自卑落寞,但現在不一樣,她一無所有,而且需要錢,乾完這一單拿錢走人,兩人不會再有任何一點聯係。

“彆亂說。”許知秋淡淡道。

......

餐桌上安靜的過分,如果沒意外的話那就是要出意外了。

“好鹹。”沈鬱說。

“那我下次少放點鹽。”

許嶠和個炮仗一樣,一點就著,“一點都不鹹!”

沈鬱抬眸,故意惹他,“好辣。”

“一點都布拉...嗚嗚......”像是給姐姐正名,他像一隻囤食的倉鼠,把嘴巴塞得滿滿,“咳咳咳......”

沈鬱好脾氣地給他倒水,笑容裡麵帶著玩味,“慢點吃,弟弟。”

許嶠好不容易順了氣,氣勢洶洶,“你不合格!”他替許知秋打分。

“你零分。”沈鬱風輕雲淡。

小學生吵架。許知秋默默吃飯,如果要她打分,那還是沈鬱略勝一籌,畢竟他給自己發工資。

比賽輸了的結果是,許嶠被發配去洗碗。

吃也吃了,睡也睡了,許知秋想,他總有精力畫畫了吧,不隻是為廣大粉絲,也是為了她自己,天曉得她等下一話等了多久。

她催促沈鬱進入書房,貼心叮囑他,“沒完成今天的工作量不許出來喔。”

“喔。”沈鬱佯裝思考,一本正經,“那我可以在裡邊睡覺嗎。”

許知秋微笑.jpg:你試試呢。

沈鬱老實拿起畫筆,指尖旋轉,眼神飄渺,他其實挺羨慕許知秋的,有個年紀相仿的弟弟,兩個人吵吵鬨鬨,不至於太孤獨。

“姐姐,我可以留下來嗎?”許嶠趴在靠枕上問,他得考察沈鬱有沒有當自己姐夫的資質。

許知秋沉吟,“你得問老板。”

“我同意。”書房內的老板拉長聲音,沒有任何意見。

客廳裡的兩人看著彼此,一時無言,這究竟是隔音太差,姐弟倆的聲音傳了進去,還是沈鬱壓根沒有心思畫畫。

許知秋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幼兒園老師,不僅得管大的,還得管小的。

她再次重申,“沒完成任務不允許出來喔。”

放在桌上的手機亮屏,她點開一看,居然是很久沒聯係的劉思磊。怕被公司發現自己與許知秋有瓜葛,他還特意創了個小號,偽裝的手法可謂是爐火純青。

視頻角度刁鑽,鏡頭時不時搖晃,明顯是偷拍的視角。收聲差勁,模糊的女聲和男聲糾纏在一起,許知秋大驚,居然是李悠,那個不苟言笑,永遠穿著標準黑白職業裝上班的女領導,男人的臉倒是很模糊,認不出是誰。

一聲聲纏綿讓清純的高中生紅了臉,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好意提醒姐姐,聲音像蚊子一樣細小,“小點聲......”

“......”對不起,她把音量調小,沒注意還有個高中生在場。

劉思磊又發來一則消息,“李悠和上麵有關係。”

“他們計劃起訴你了。”許知秋“泄露機密”這件事對公司造成了很大的影響,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care不可能不追究責任。

還沒到兩分鐘,許知秋保存視頻,截圖。劉思磊撤回。

不得不說,劉思磊的業務能力很強,如果不出軌,愛老婆,那他一定算得上好男人。

她關了手機,思索李悠和這件事的關係,某個高中生卻坐立難安,囁喏:“我聽說那啥多了對身體不好,你最好克製一點......”

嗬嗬,許知秋隻能評價:“行得正坐得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書房內沒有再傳來動靜,她小心翼翼的推開一條縫隙,男人俯首,黑框眼鏡鏡片上反射出微光,認真地可怕。

在她的記憶裡麵,沈鬱鮮少有這麼認真的時候,上學的時候漫不經心,後來重逢了也永遠是一副不著調的樣子。唯獨畫畫,他一直堅持到現在,而且取得了不小的成績。

想到這,她又摸出手機,偷偷把男人工作的樣子拍了下來。

身後的許嶠眼睜睜的看著姐姐的一舉一動,看著她捧著手機傻笑,好了,他現在覺得姐姐也喜歡老板了。

他又想到班上女生互相傳閱的小說,《霸道老板愛上我》,難道老姐也喜歡這一掛的?

她的動作微小,但還是被沈鬱察覺,他疲憊地取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問道:“要走了嗎?”

“對...時間不早了。”手機微弱的光被快速熄滅,頗有些心虛的意味。

“那麼,明天見。”他把手搭在座椅扶手上,輕輕地吐出來兩個字,究竟是什麼,許知秋聽不清楚。

後來,深夜降臨,她再躺在床上回味時,臉噌地紅了,他說的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