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暮升似笑非笑盯他看。
他臉皮真厚啊。
“怎麼這麼看我?”謝執舟不要臉道,“是開始盤算怎麼才能和我約會了嗎?”
葉暮升把洗碗巾搭在水槽邊,衝了衝手,把手上殘留的水直接甩在謝執舟的臉上。
“想得美,洗洗睡吧您。”
說完一溜煙從廚房消失。
謝執舟單手摘掉眼鏡,隨手抹了抹臉上的水。
“行,我想得美。”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暗下決心。
下次絕對不能讓葉暮升再去和宋宇彬約會。
第二天,葉暮升又在工位窩了一天重畫意向圖。
回到小屋天已經晚上十點多。
她想直接上樓,走到樓梯時,隱約看到餐區燈火通明,特意繞路去看了眼。
廚房裡隻有謝執舟一個人,還在做飯。
“你開深夜食堂的?”葉暮升趴在門後,問他。
“回來了,過來吃飯。”
葉暮升蹭了師兄的下午茶,晚上師姐也給她捎了飯,她一點都不餓。
但是——
謝執舟的眼神令她無法拒絕。
“我換身衣服的。”葉暮升趕緊跑上樓,換了身衣服立馬下樓。
謝執舟還在洗切水果,瞥了她眼,“今天挺快。”
葉暮升皺皺鼻子,拿走他已經切好的水果。
今晚的夜宵是牛肉丸菠菜湯還配了一份撈汁花蛤。
謝執舟依舊坐在她的對麵,開著電腦正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兩個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分享著彼此今天的日常,吃著飯。
恍惚間,葉暮升有種這屋子裡隻剩她和謝執舟兩個人的錯覺。
好像,謝執舟真成了與她合租的室友。
葉暮升這輩子沒住過宿舍,更沒有和彆人合租過。
唯一有過“合租”的體驗,便是和父母住在一起,有人料理她的三餐,餐桌上有人陪著她一起吃飯,屋子裡有永遠有人陪伴的聲音,她並不孤獨。
好奇怪。
現在的感覺,和當時的一模一樣。
和謝執舟相處就是家的感覺?
葉暮升驚醒。
她在幻想什麼不切合實際的事情?
這時玄關傳來一陣關門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
薑珊拎著托特包走進廚房,看到葉暮升前麵的食物,她喜出望外,“還有飯啊,給我來點。”
謝執舟起身走到櫥櫃,“沒有飯,隻有湯。”
“可以,我都塊餓死了。”薑珊坐在謝執舟旁邊,看得出很疲憊。
她從包裡掏出了電腦,全神貫注,繼續回複郵件。
謝執舟拿個大碗,把剩餘的牛肉丸湯都盛給她。
“謝謝。”薑珊盯著電腦屏幕,眼睛都沒挪,鍵盤被她咬牙切齒敲得啪啪響。
“要不要啤酒?”謝執舟問她。
薑珊向他投來知己的目光,“要!常溫就行。”
葉暮升用勺子攪著碗中的湯汁,她聽到這句話後,目光不停在薑珊和謝執舟之間來回打量。
剛剛兩人之間有種說不出的默契,關係似乎很不普通。
謝執舟把啤酒放到薑珊的手邊,看到葉暮升耐人尋味的目光。
“你也要?”
葉暮升搖了搖頭。
“那就趕緊吃。”謝執舟對她說話的語氣總是欠欠的,“湯涼就不好喝了。”
“知道了。”葉暮升不耐煩道。
薑珊闔上電腦,嫌棄把它推到餐桌一邊,扯下啤酒拉環,喝了一大口,“真爽。”
三人邊吃邊聊,才知道薑珊今天忙成陀螺,一直在開會。
下午時候她皺眉看著會議軟件上的實時字幕,和印度同事舌戰群儒。
晚上她熬著最累的夜和國內的同事唧唧歪歪。
“剛剛打車回來的路上,司機都聽懂我在說什麼,可我親愛的線上同事還在跟我繞彎子。”
“沒有大老板的會,就是沒有效率,等惹急我把所有老板都拉進來,他們就老實了。”
薑珊忿忿說完後,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葉暮升雖然沒有實習過,可是前段時間和甲方開會時也感到了會議上的劍拔弩張。
她把花蛤推到薑珊麵前,“你嘗嘗這個,超好吃。”
美食果然分散了薑珊的怒氣,她吃完讚歎不已,“這個下酒絕了,哪兒買的?”
葉暮升看了眼坐在她對麵的謝執舟先生。
果然肉眼可見驕傲地挺起了他胸脯,維持著傲嬌又謙虛的裝作不以為然道:“這是我做的。”
葉暮升無可奈何搖了搖頭,低頭吃水果。
薑珊卻很給麵子,“那你有空教教我。”
“小事一樁。”
兩人又聊了些烹飪的事情。
葉暮升在話題之外,壓根說不上話。
她默默把碗收到水槽裡,跟他們告彆,“我明天還要去學校,先上樓休息了。”
謝執舟有些不解,“明天是周六,還去?”
葉暮升悲苦點了點頭,“圖還沒畫完。”
薑珊朝她揮手,“晚安,好好休息。”
當晚葉暮升休息的並不好。
不知為何,她又夢到了那條燈光明亮,四周卻寂靜的讓人有些害怕的走廊。
那條走廊似乎沒有儘頭,她往前走,撥開一片刺眼的白光。
葉暮升從床上坐起來,淚水打濕了鬢角的發。
這次她走到走廊的儘頭,卻未如願推開那間病房,見到媽媽一麵。
鬨鐘在她醒來不久後遲鈍在床頭櫃上響起,她附身拿起手機關閉它。
總說親人的離去不是一場陣雨,而是一生的潮濕。
葉暮升也是失去母親後,才漸漸察覺到這點。
這場夢搞得葉暮升一整天心情都不好,莫名的悲傷總是從心底湧出。
她翻著之前的老照片,看到她和媽媽與姥姥的合影。
突然,她像是找到了支撐點。
下午她給姥姥打了個電話。
相比自己,她一定更想念媽媽。
“升升,你好久都沒看姥姥,姥姥都想你了。”慈祥的聲音從聽筒跨越了千裡的距離傳入葉暮升的耳朵裡,語氣卻像個小孩子一樣任性。
她忍著啜泣,“我最近要畢業了,事情有點多,這個月我一定去看您。”
“忙你就安心忙吧,姥姥這裡挺好的,等你有空再來看我。”
姥姥總說要掛斷電話,可是卻戀戀不舍找話題想和葉暮升再多說一些話。
她身體不太好,話說多了,有些乏,喘著虛氣,“我先睡一會。”
掛斷電話,葉暮升回到工位忙碌完成自己的畢設。
好在今天畫完了,她發給柳清後,走出學苑樓。
天還沒黑透,學校裡的路燈已經亮了起來。
學校總是在修路,為了抵達她網約車的上車點,她需要走一條巨長的樓梯。
葉暮升一般不走那段樓梯,一來是它很長,二來是因為——
她沿著漫長的台階往下走,看到有幾對小情侶依偎在階梯的一端相視而笑,四周洋溢著甜膩的曖昧。
之前葉暮升一直不理解,坐在這裡約會有什麼意思。
直到她今天站在台階最上端朝下看時,鋪開在天際的晚霞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霞光落在遠處的高樓間,色彩重疊堆砌像是一副寫實靜物油畫,她似乎找到了觀察浪漫的另一個視角。
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打開微信,她下意識想分享給謝執舟。
卻發現沒有他的微信。
她站在美妙的霞光中,突然思念如同陣風席卷而來。
現在她隻想趕回戀綜小屋。
趁著日落前,見到他。
回到小屋,她直接去了廚房。
看了一眼,隻有劉軒和薑珊正在裡麵做飯。
她又來到客廳,發現陸其惟一個人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陸其惟抬眼看到是她,有些驚喜,“好感覺好久沒看到你了。”
葉暮升不好意思摸了摸後頸,“最近忙畢設,有些忙。”
陸其惟看了眼窗外橙紅的晚霞,有些期待詢問她,“那要不要在這裡坐一會兒?”
葉暮升找個理由婉拒後又和他漫不經心閒聊幾句後回到臥室。
坐在床邊,葉暮升坐在看窗邊殘餘的晚霞,輕輕歎了口氣。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麼美的落霞,心裡卻是悲涼的。
這時有人在敲房門,葉暮升立馬起身開門。
看到門外的人是宋宇彬,她嘴角的笑容勉強沒有落下。
宋宇彬手裡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看到她的那刻,他喜出望外,“我剛才聽說你回來了,馬上就上樓來找你。”
“這個送給你。”他把盒子遞給她。
“這是什麼。”葉暮升猜不出巴掌大小的盒子裡麵是什麼禮物。
“打開看看。”宋宇彬神色期待。
葉暮升拆開包裝紙,打開盒子,看到一個銀質的蝴蝶胸針。
“其實那天約會時侯就想給你。”宋宇彬摸了摸鼻子,“可我放在包裡忘了。”
“謝謝你,胸針很好看。”葉暮升看了眼正打算關上盒子。
“那要不要,”宋宇彬猶豫了下,含情脈脈看著她,“我幫你戴上?”
“好。”葉暮升乾脆道。
二人一同下樓吃晚飯。
劉軒坐在她旁邊時看到了胸針,皺皺眉,“這個胸針看上去好眼熟啊。”
片刻他似乎想起什麼,捂起嘴,偷偷在她耳旁說道:“你戴著很好看,宋宇彬眼光真好。”
葉暮升看了眼劉軒一眼,想起他似乎是宋宇彬的室友。
於是禮貌說了聲謝謝。
晚飯大家聊著天,葉暮升注意到,隻有劉令容和謝執舟沒來吃完飯。
他倆該不會去約會了吧。
腦海中浮現站在階梯上看落日時,她衝動的想法。
葉暮升覺得她這兩天有些可笑。
做兩頓飯,給點情緒價值,她就被這個渣男套牢。
雖然這麼提醒著自己。
但不知為何,此刻她胸腔中的煩躁卻要比懊惱要多的多。
誰會在乎這種事情啊?
“我——才——不——在——乎!”她一邊惡狠狠用洗碗巾刷著盤中殘餘的油漬,一邊忿忿嘟囔著。
“不在乎什麼?”宋宇彬含著笑,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的身後。
葉暮升吞了吞口水,“是……”
她撒了個小謊,“我是想到畢設上的一些事情。”
宋宇彬看著她滿眼寵愛,“彆給自己太大壓力,剛才大老遠看你都有些神神叨叨了。”
葉暮升難為情地笑了笑。
宋宇彬自然接過她手中未刷完的碗,“是不是太難刷了?”
她隻好點頭。
“那你看著我刷,就不難刷了。”
葉暮升剛想拒絕,宋宇彬已經拿起碗刷起來。
他還是那樣溫柔。
葉暮升沒有離開,站在他一旁衝洗裹滿洗潔精的餐具。
飯後大家聚在餐廳一起玩UNO牌。
大家坐在毯子上圍成一圈,葉暮升之前經常和好友一起玩,對遊戲規則很熟練。
和剛接觸這個遊戲的嘉賓相比,她知道很多玩法,今晚一直在贏。
也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都九點了,他們倆怎麼還不回來。”
她分了神,下意識看向門口。
是啊。
九點了,還不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