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危月淪陷 卿幺兒 3813 字 3個月前

林知雨低頭望向自己的帆布鞋,原本的白色已經變成了臟灰色,腳尖前是李危家門,通過門檻隻見裡麵的大理石亮的反光。

他知道能夠盤下一個漁場的人不會是個窮鬼,可這還是林知雨第一次真正見到李危的家,心底裡有個聲音不斷在腦海中盤旋,告誡自己跟他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杵在門口乾嘛?”

李危轉過身來,懶懶道。

林知雨呆呆地哦了兩聲,腳步緩緩朝前挪動,李危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可樂遞給他。

拿到飲料的那一刻,林知雨笑著道了謝。

李危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讓林知雨在一樓等他。

偌大的客廳家具不多,顯得更加空曠,簡約的黑灰色係倒是很符合李危在他心目裡的形象。沙發上的抱枕和漁場辦公室裡的是同款,不過顏色不同,家裡的是黑白色格子條紋,漁場的則是紅綠色條紋。

客廳對麵是個開放式廚房,看得出來,李危並不是個會下廚的人,廚具少的可憐不說,就連調味品都隻有鹽和油。

左邊還有一間客房,客房的旁邊是衛生間,衛生間裡乾淨得不像話,除了牙膏牙刷就是一塊肥皂,再沒有彆的。

林知雨以為自己已經活的夠隨便了,沒想到還有一個人活的比他還要不修邊幅。

“白瞎了這麼好的房子。”

有一點人居住的煙火氣,但是不多。

“走吧。”

幾分鐘的功夫,李危換好衣服下樓。

林知雨跟在李危身後半天沒有開口,還是李危先問他道:“你今天怎麼會在這?”

“碰到妹子了,她喊我一起過來吃個飯。”林知雨想了想,還是決定對今天咖啡店的事情閉口不談,他一是不想讓李危知道自己在外麵兼職,二是齊畫月和那個男的很明顯沒有任何曖昧的感覺,沒有必要給老大添堵。

李危一想也正常,這小子今天休息,估計在鎮上剛好碰到了齊畫月。

齊奶年紀大,吃的不多,趁著喝湯的功夫差不多把林知雨的個人信息問了個遍,知道家裡還有個要照顧的媽媽,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小夥子平時很辛苦吧,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就來找奶奶,我反正老婆子一個,去不了彆的地方,一直都在這裡。”

齊畫月抬頭:“對了,那你今天還要回去嗎?”

從這裡到鎮上開車半個小時,從鎮上再到漁場那邊還要將近四五十分鐘,她記得李危曾經說過林知雨就住在漁場附近,這開車一來一回就要兩個小時。

林知雨點點頭:“我坐車回去。”

“坐車?公交車從這裡到漁場要兩個半小時,等你到家都淩晨了。”齊奶皺起眉,“再說這麼晚一個人坐車也不安全。”

“奶奶,我是個成年男性,哪會不安全?”林知雨笑了笑,“我看過了,最後一班車十點開,剛好趕得上。”

“太麻煩了吧?”齊畫月知道他們漁場早上貌似很早就要開工,“回到家都這麼晚,那不就睡三四個小時就又要起床了?”

齊奶一聽這可不得了:“哦喲這可不行,身體怎麼撐得住啊?”

齊畫月忽然想到:“要不你今晚就睡這裡,剛好我回自己房間睡,畫室騰出來給你睡一晚,明早剛好和李危一起去漁場,你們覺得怎麼樣?”

林知雨沒有回答,僵硬地轉過頭看向李危,努力眼神示意。

李危嘴裡的米飯還沒有完全咽下,說話的聲音有些含糊:“讓他住我那,我那有客房,明早直接帶他走。”

林知雨急忙點頭:“對,對對,我住老大那裡就好,還順便,省的明天早起還吵到你們。”

飯吃到一半,林知雨掏出口袋裡的手機,熟練地點開微信開始打起視頻,鈴聲響了兩秒不到很快對麵就接起。

“媽,今天的藥吃了沒?”

“正要吃呢,你看,今天是16號,我現在把藥吃掉。”

齊畫月看到對麵的女人從日曆上拿下用膠帶貼著的一袋藥片,每一個寫著數字的格子上都貼著透明小袋子,裡麵裝著的藥看樣子都是一樣的,前麵十五格都空著。

林知雨注意到齊畫月的視線,不好意思地扯動嘴角:“我媽記性不好,我就給她把藥都分好,每天回去看這個就知道她有沒有吃藥了。”

“你好聰明啊。”齊畫月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難怪是漁場的一把手。”

“我吃完了。”對麵的女人就著水很快把藥吞下,看到齊畫月的側臉,有些好奇,“旁邊是你朋友嗎?”

“對,我老板也在邊上呢。”林知雨偏了偏手機攝像頭的方向,把齊畫月移出畫麵,“媽我今天睡在我老板家,明天直接去漁場,晚上這車一個小時才開一班,到家太晚了。”

“好的好的。”對麵的女人明顯不善言辭,但還是會說出所有家長都會說的,“注意安全,早上起早記得吃早飯再乾活,太累的話就多休息會。”

“知道啦,你早點休息。”

林知雨掛掉視頻,又開始吃起飯來。

收拾桌子時李危來到齊畫月身邊,問她:“今晚還要練習嗎?”

林知雨豎起耳朵警惕性極強地開始收集有效信息——練習、今晚……

妹子還同意了!在她的畫室裡見!還好自己沒有同意今晚睡在她的畫室。

李危從衛生間的櫃子裡拿出乾淨的新毛巾和牙刷遞給林知雨,帶他到隔壁的客房,指著床說道:“床單被單都是新換的,你可以直接睡,要是還有什麼需要的你直接來找我,二樓最裡麵那間。”

林知雨嘴上答應的最快,他知道老大和妹子約好,不敢耽擱李危的時間。

李危這次比之前有經驗了,主動坐到椅子上,擺好姿勢盯著麵前的齊畫月,偶爾從畫板前抬起頭也隻是快速地瞟兩眼,手上的筆就沒有停過。

就連李危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的目光愈加的肆意,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在他眼裡,似乎隻有眼前的這個人,儘管她的注意力並不在他的雙眸之上。

齊畫月的身體還沒好全,有時傳來吸鼻涕的聲音,還會伴隨著輕微的咳嗽。

“感冒還沒好?”

李危淡淡開口。

“嗯。”齊畫月拿起橡皮擦掉剛才畫的幾筆,“體質差,好得慢。”

齊畫月的身材並不乾瘦,而是瘦的很勻稱,李危對凹凸有致這個詞有了具象的認識。在他的認識裡,體質這麼差的人還是第一次見。

“下一個姿勢。”

齊畫月重新拿出一張畫紙夾在畫板上。

“最近幾天他似乎都沒睡好。”

“誰?”

齊畫月抬頭看了一眼:“林知雨。”

“哦,好像是的。”李危反問她,“今天在哪碰到的他?咖啡館?還是洗車店?”

或許林知雨一直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李危並沒有規定他的員工不允許做另外的兼職,彆說是在休息日找活乾,就算他從漁場下班直接去洗車店都不算什麼。

這不過是林知雨單方麵的執著,他不想讓李危知道,李危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你知道?!”

齊畫月沒有料到李危竟然都知道。

“就這麼屁大點的地方想不知道都有點難吧?”李危無奈地歎了口氣,“他自己做的決定,我不好摻和,以為改了績效多給他發點獎金這小子能讓自己多休息會,結果還是跟以前一樣。”

“這樣下來其實他都算全年午休了吧?”齊畫月也跟著歎了口氣,“不過也能理解,他急,想多攢點錢也是情理之中。”

李危怎麼會不理解,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天在醫院裡林知雨聽到一針急救針五千時的表情,更忘不了某天在自己辦公室桌子抽屜裡發現的八千零四十五的現金。

聽到齊畫月這麼說,李危不禁輕笑出聲。

“這才認識幾天就這麼了解他?”

“誰讓這人表裡如一,我想不了解都難啊。”齊畫月雙手扒在畫板最上端,露出半張臉,用筆敲了敲畫板,“我知道還有一個人也全年無休,還在這裡擔心彆人呢。”

“我這是生活所迫。”李危展開笑容,“這年頭老板可不好當。”

李危又換了個姿勢,聽從齊畫月的指示,肩背微微發力,展現完美的肌肉線條。

“這樣?”

“對。很好。”齊畫月脫口而出,“要是健身房的人看到你的身材肯定會很嫉妒。”

李危眸底一沉,緩緩開口:“每天搬貨都要搬幾十斤,更彆說收網。”

來到漁場之前還在工地上扛了大半年的水泥和磚頭,這怎麼不能算變相的健身呢?

今天的練習很快結束,臨走前齊畫月叫住了李危,在自己的桌上翻找一會,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他,讓他轉交給林知雨。

“這個是助眠香薰,不一定有用,但給他起碼還能有點心裡作用。”

齊畫月靠在門口的欄杆前,一如之前初見時的姿勢,不過這次她笑得很自然,很輕快。

“李危。”

她忽然開口,提高音量。

“下次在路上碰到的話,希望可以主動跟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