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中午午休的時候，汪妤這個乖寶寶已經回宿舍睡覺了。

她爸媽平時做生意忙，就索性把她寄宿在了學校裡。

宋初語平時沒有午休的習慣，便一個人在學校裡晃悠起來。

北洲附中確實是名副其實的北城老大，建校已有一百年多的曆史，學校中央的禮堂不知道翻新過多少次，如今被當做這個學校的校史館陳列著建校以來的輝煌事跡。

教學區往後一共劃分為兩個區域，一個是初中部，一個是高中部。

小學部則建在老城區，跟這邊不是一個校區。

教學樓顯然是推翻重建後，紅磚綠瓦的建築十分高大氣派。

高二年級所在的教學樓是學校最靠邊的一座建築，整座樓有五層，每一層都有五六個班級，空教室特彆多。

午休時間，大部分人都待在宿舍玩手機或者睡覺。

宋初語一個人晃蕩到了天台，給張勤勤打了個電話。

天氣漸冷。

宋初語把自己的手指蜷縮在校服外套裡，臉埋進圍巾裡麵。

手機擱在天台的圍牆邊。

視頻剛打過去，那頭就接通了。

張勤勤的大嗓門從耳機裡冒出來：“——你可算給我打電話了！”

差點沒把宋初語給震聾了。

宋初語揉了揉有些不適的耳朵，把耳機摘下來一隻，調小了音量。

張勤勤這才發覺宋初語的位置，她問：“你這是在哪兒啊？”

“在天台上，給你看看。”

宋初語重新戴上耳機，把鏡頭倒轉，對準了天台外整個學校的俯瞰圖。

天台的麵積不算很小，呈現一個凹字頭形狀。

宋初語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在凹字頭的左側，而在凹字頭的另一側，躲在陽台上準備機器人大賽的孫誌強聽到聲音，忽然站起來朝宋初語的方向看去，然後拍了拍謝瑾初的肩膀，說：“那不是宋初語嗎？”

謝瑾初聞言，抬眸看了過來。

恰好就看到了正在跟張勤勤通話的宋初語，風裡依稀飄過來宋初語平淡的嗓音，並不真切。

距離的隔的有些遠，宋初語並沒有察覺到謝瑾初他們的存在。

張勤勤透過宋初語的攝像頭，俯瞰了大半個北洲附中，三三兩兩交錯的林蔭小島，綠化叢間與建築鱗次櫛比，還有那個氣派的禮堂。

張勤勤在耳機裡忍不住感歎：“哇哦，挺不錯啊。氣派。”

“比咱們學校大了一倍不止啊。”

“那肯定的，還有中學部呢。”宋初語介紹說。

“那怪不得。”

兩人正說著，張勤勤忽然想起來似的，話鋒倏地一轉：“對了，上次商場咋回事啊？你跟那個謝瑾初認識啊，不會真是我猜的那樣吧？”

宋初語聞言，這才想起來似的，淡淡地點了點頭：“我也是才知道。”

宋初語沒有說真話，在張勤勤問起來的時候，就悄無聲息地省略去剛搬過去的那一晚跟謝瑾初的交鋒，隻把在上次商場雜物間和回家之後遇到謝瑾初的過程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

聞言，張勤勤果然睜大眼說：“我就說呢。”

“我猜的果然沒錯。”

“你倆現在關係怎麼樣？”隨後，直指問題關鍵。

“……”宋初語麵不改色地說：“還行。”

宋初語不管對誰，都是一副報喜不報憂的行事作風，許是獨立慣了，又或者壓根沒有這個意識。

張勤勤也不是愛深究細想的人，兩人就這麼聊了一會。

很快，午休的時間也快結束了，宋初語便打算下樓回教室去。

掛斷了電話，宋初語便推開天台的門，往樓下走。

然而，就在她走下樓抵達五樓樓梯間拐角處時，一旁的空教室裡傳來了一陣辱罵聲。

“你這個賤.人。”

一道尖利刺耳的女聲後是一道清脆的巴掌聲。

宋初語聞聲愣了一下。

空教室裡的女聲變得清晰起來——

“是不是你在學校表白牆上陰陽我？”

“小蘿卜吃兔子是不是你？”

果然到那個學校這種事情都並不罕見，宋初語忍不住皺了皺眉，心裡感覺到一陣厭惡，她並不喜歡多管閒事，尤其是她才初來乍到的，正欲低頭往下走。

卻不想空教室裡再度傳來一道清脆的巴掌聲。

宋初語的腳步隨即一頓。

空教室裡。

連潔正跟她的三個小跟班教訓表白牆上掛自己的女生。

雜亂無章的教室內，橫七豎八擺放著幾十張桌椅，攝像頭被一塊抹布蓋住。

連潔靠坐在一張講台邊空桌子上。

對麵的女生被摁在椅子裡，渾身衣服淩亂，臉頰被打得高高腫起，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正低吼著說道：“我都說了不是我！”

旁邊兩個女生聞言立馬怒了，繼續逼問她：“還說不是你！上次就聽到你在背後議論了。”

“快把手機拿出來！”

“我不給！”

撕扯間，女生的衣領再度被撕開一個大口子，可她一個人如何能抵擋過兩個人，很快她兜裡的手機就被連潔的小跟班一把拽了過去。

在力的相互作用下，女生猛地倒進了亂糟糟的課桌裡，整個人人仰馬翻似的摔進去，狼狽極了。

連潔從頭到尾沒有動過手，隻在小跟班用人臉識彆解鎖後，優雅地接過手機，翻看起來。

指甲上鮮紅的美甲像是猩紅的血。

女生手機上的賬號點開顯示果然就是小蘿卜吃兔子，眼前的人卻還死不承認。

看著麵前哭得梨花帶雨似的姑娘，連潔簡直都要氣笑了，她漂亮的臉蛋上浮現出一絲戾氣，揚手就要再打。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誒，孫老師！”

女生的聲音清脆又突兀。

在滿是空教室的五樓格外明顯。

霎時間，連潔的手猛然停在半空中。

她的兩個小跟班見狀也皆是一愣，紛紛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看向連潔，手上的動作很是遲疑。

“連潔，有老師。”

“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連潔不怕老師，可不代表她們兩個不怕。

接收到這兩人的視線，連潔也心知無法再繼續，收回手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瞪著對麵的姑娘教訓道：“你給我等著。”

說完，擺擺手，就帶著兩個小跟班匆匆離去。

連潔她們走的方向是樓梯間往下，而宋初語恰好就躲在了樓梯間往上的那一節樓梯上。

此刻正半趴在扶手邊，看著連潔她們走下樓。

聽著連潔的腳步聲遠去，躲在上麵的宋初語這才微微出了一口氣。

她本不欲多管閒事，倒不是怕那個女生，隻是到底是才轉學過來，要是發生了不可控的事情難免會被宋雲知道。

好在有驚無險，宋初語迅速直起身體，輕輕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塵，就準備到道回府。

然而就在轉身抬眸的一瞬間，宋初語一偏頭，忽然就看見了站在天台門口處的謝瑾初。

十一月的陽光，像是透明金黃的緞帶，灑滿了少年一身。

天台的門大開著，有風從裡麵吹了進來，吹得謝瑾初的衣擺輕輕搖晃。

也不知道站在這裡多久了。

謝瑾初正雙手抱胸，閒散地靠在門框上，氣定神閒地望著她，往日裡總是淡漠的眼眸裡此刻卻蘊含著淡淡的戲謔。

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宋初語望著男生的眼睛，忽然一股無名火就竄入心中。想到剛才她乾的事情八成全部落入這人眼中了，宋初語心中就不免升騰起一絲不快。

孫誌強站在一邊，打量著宋初語的神色，心中暗叫不好。

微妙凝滯的氣氛中，他趕緊開口，衝著宋初語揮了揮手：“嗨，新同學，你也在這兒啊？”

宋初語聞言輕瞥了他一眼，從嘴巴裡不情不願地哼出一聲：“嗯。”

孫誌強有些尷尬地咧嘴一笑，但還是硬著頭皮招呼著：“快上課，一起回教室去——”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謝瑾初忽然開口了。

“宋同學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倒是不小。”

謝瑾初開口說道。

少年說這話時，語氣十分冷淡。

原本已經轉過身準備下樓回去的宋初語聞言，忽然回過頭望向謝瑾初。

陽光灑在少女的臉上，宋初語的嘴角倏地彎起一抹冰涼刺骨的笑意來，反唇相譏道：“那還是比不上謝同學，能把自己爸爸的電話號碼張口說成詐騙電話的本事我可是沒有。”

兩個人一口一口同學，刀光劍影的，彼此你來我往。

孫誌強在一旁隻想趕緊拿個棉花把耳朵塞住才好。

氣氛一時僵住。

好在這時午休下課鈴聲及時響起。

孫誌強狠狠鬆了一口氣。

宋初語瞪了謝瑾初一眼，冷哼一聲就走掉了。

望著宋初語離去的背影，孫誌強忍不住感歎說：“我收回我剛才的話，她看上去果然還是很嚇人。”

明明一分鐘前，這人才跟謝瑾初說：“這宋初語看上去是個好人啊，上次城南巷子裡的那事不會是有什麼誤會吧。”

謝瑾初聞言側眸看了孫誌強一眼，沒有回話。

他看著宋初語背影，隨後說了句：“要上課了，回去吧。”

宋初語回到教室的時候，汪妤也已經回來了。

下一節課是英語課，這邊的教材跟尋常高中不一樣，汪妤早早地就把教材擺在桌子上，見到宋初語回來，立刻把攤開的課本移到兩個人的桌子中間。

“還十分鐘就上課了，你去哪裡啦？”汪妤問。

宋初語拉開凳子坐下，擦了擦手上的灰，說：“中午去學校裡逛了逛。”

汪妤聞言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坐在宋初語側前方的一個男生張星洲忽然衝過來，走到宋初語邊上，興衝衝地說道：“我去，姐妹，你上表白牆了。”

事發突然。

宋初語都沒來得及顧上這個自來熟的男生，視線就已經觸及到了對方手機上的內容。

截圖上，赫然是一則表白牆帖子——

【牆牆，求撈，這人是誰啊？好漂亮！】

底下的照片，正是宋初語跟汪妤在食堂吃飯的照片。

少女皮膚白淨，安安靜靜地坐在食堂的角落裡，跟人吃著飯。

有一道光束恰好灑在了她的身上，照亮了她的半邊臉和一截手臂，白的晃眼，亂糟糟的食堂仿佛成了她的背景板，世界都在那一刻停滯。

底下一片評論。

【我去，這誰啊，好好看。】

【我今天也在食堂看到了！好漂亮，以前沒見過，轉學生吧。】

【不開玩笑，可以拉去校花貼評選了。】

最新的是一條永遠吃瓜走在第一線的同班同學張星洲。

他說：【巧了這不是，這美女，我們三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