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 1)

白晝煙火 詹鬱星 4963 字 3個月前

《白晝煙火》

晉江文學城

著/詹鬱星

2023.12.23

Chapter 1

“宋初語小姐,請問您和唐氏集團繼承人是什麼關係?”

“宋初語小姐,現在網上關於你的言論,請問您是什麼看法?”

隆冬,寒風凜冽的橫店。

也不知道從哪兒找準機會摸進來的小記者,一大早蹲守在酒店門口,執拗遞過來一隻小話筒,鍥而不舍地在工作人員的圍追堵截下,掏出來劣質的攝像頭拍著。

晃動的攝像頭下,模糊的畫質依然能清晰地望見女人出挑的五官。

黑長的頭發,五官帶了點兒乖巧和野性,瞳仁很黑,正麵無表情地瞥他一眼,隨後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一晃而過,像冬日雪落地消融,轉瞬消失在眼前。

“嘩啦——”

保姆車啪地一下關上門,隔絕了外頭的風雪。

助理易燃趕緊把買好的早餐,遞到大明星手裡,順勢在一旁坐下:“姐,早飯。我跟場務說了,這場戲咱們晚點拍,也不知道這酒店怎麼管理的,這周都第三個了,回頭我指定跟負責人好好彙報一下。”

宋初語微微皺了皺眉,寒冷的天氣和一大早早起的起床氣讓宋初語糟糕的心情在遇到狗仔和記者的圍追堵截後,更加雪上加霜。

上個月,星光大典。

新晉影後宋初語在紅毯上出儘風頭,不久又被曝出疑似和唐氏集團總裁的曖昧親密照,一時間滿城風雨。

網上的網友們,眾說紛紜,不少營銷號轉發著,稱圈內人士都說這姐後台很硬。

AI的語調煞有介事地說著:“有傳言,宋女士進圈之前就是個小太妹,早早地就有大人物在背後保駕護航,如今拿了影後,翅膀硬了,想出走,跟大人物鬨了矛盾,這才有消息流出……”

說的跟真的一樣。

易燃氣得鼻子都歪了,猛地關掉手機:“網上這群人說的都是什麼啊,這麼能編排,怎麼不去寫劇本啊。”

易燃的脾氣,跟她的名字一樣,易燃易爆炸。

在這個寒冷的冬天帶來幾絲生氣。

“肯定又是哪個對家故意潑臟水。”易燃義憤填膺。

“無所謂了。”宋初語有些疲憊地放下豆漿,沒所謂似的,縮在保姆車調整好角度的座椅上:“反正也不會影響什麼。”

出道這麼多年,這點謾罵早就習慣了。

宋初語將手腳和腦袋都縮進厚厚的黑色羽絨服裡,將頭靠在靠枕上,隨後有些困頓地閉上眼:“到了叫我。”

語氣不溫不火,卻透露著一股隱約的疲憊。

易燃這才回過味兒來,宋姐這會兒心情未必比她好,趕緊識趣地閉了嘴,輕聲吩咐司機調高空調溫度。

酒店離拍攝場地很近,僅有十來分鐘的車程。

演員的作息向來混亂,跟著拍攝節奏來,這幾天宋初語都沒有睡過幾個完整的覺,整個人疲憊到簡直倒頭就能睡。

短暫的幾分鐘,卻像是睡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等宋初語再睜眼時,車已經停在了拍攝現場附近。

身邊的工作人員適時地接話:“姐,已經到拍攝場地。”

宋初語輕輕地點下頭,跟著工作人員下了車。

剛過冬至,昨晚橫店下了場大雪,場務臨時將之前的雪景戲調整到了今天,這才有了宋初語今日的匆匆忙忙,室外一片霧蒙蒙的,滿地的大雪。儘管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可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寒風刺骨,無孔不入地從衣服的縫隙裡滲透進來,滲透進骨髓裡,凍得人牙齒打顫。

宋初語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漂亮的鼻頭微微皺起。

……果然都這麼久了,她還是很討厭冬天。

《春夜》的劇組,在如今動不動斥資千萬級彆的製作中,算不得什麼大製作,導演是個新晉導演,原本也隻是碰碰運氣找人給宋初語經紀公司投遞下劇本,沒成想,這位新晉影後竟真的屈尊降貴看中了他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班底。

網傳,這位宋影後背後有人,要不然怎麼會這些年行事越發囂張,為所欲為。

各種大製作也接了,什麼好劇本好製作都到了她手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儘管沒上幾個綜藝,依然炒作不斷,熱搜不斷。

許導演本人也不清楚宋初語選擇他們這個電影的初衷是什麼,但也不敢揣度,他隻能去猜測,宋初語或許真的隻是看中他們的劇本。

遠遠見宋初語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走下車。

原本還在討論著些什麼的劇組人員紛紛不約而同地閉上嘴,宋初語將這些都看在眼裡。

“天氣可能有些冷,宋老師今天能堅持嗎?實在是不湊巧,可能得辛苦一下宋老師了。”許導演趕緊躬身走上前,略顯生澀地腆笑著。

說是新晉導演,實際上許導演年紀並不年輕,阿諛奉承這件事並不擅長,但卻也不是完全不會。今天要拍的是整部電影最重要的一場雪景戲,導演和宋初語一致認為要用實景,而不是特效,因此為了這場雪景戲,整個劇組等了整整半個月,就為了等這一場雪。

可誰知,恰好時間不趕巧,昨天宋初語淩晨四點才收工,如今又要早起趕這場戲。

“應該的,許導。” 宋初語裹了裹戲服外披著的棉襖,漆黑的眼眸裡浮現一絲客套的笑意:“今天路上耽擱了一陣,讓你們久等了。”

“哪裡哪裡。小劉都跟我說了。”許導趕緊跟上,吩咐各部門準備開拍。

《春夜》整部戲,講的主要是少男少女的故事。

一個懵懂無知的秀女和同樣懵懂無知的皇子之間的故事,他們相識於皇宮,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卻是整個皇宮中最為尊貴的那個人。

他們背著皇帝偷偷行苟且之事,最終活活凍死於雪夜。

夢裡依然向往著春天的來臨。

飾演男主角的是個大學剛畢業不久的年輕小夥子,鄒言寬,演過話劇,形象很不錯,按照易燃的話來講,是個未來的好苗子,無數人的夢中情郎。

此刻正一臉靦腆地盯著宋初語,麵頰通紅,也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因為害羞。

“宋老師,一會兒還請你多多關照。”

小夥子一臉沒拍過吻戲的清純模樣,有些拘謹地攥著懷裡A4紙打印的劇本。

“一會兒該怎麼拍怎麼拍,彆緊張。”宋初語有些好笑地寬慰道。

鄒言寬:“更緊張了……”

整個劇組裡,咖位最大的就屬宋初語。

明明年紀差不了多少,可一個月下來,主演們的關係並沒有熟悉多少,或者說,這些新人演員們都不大敢上來跟宋初語搭話。

宋初語也並不在乎,她看中的從來都是這個劇本而已。

“好,卡——”

今天的第一場戲圓滿結束。

雪地裡相擁的兩個演員,立馬出戲,鄒言寬紅著臉撒開了摟著宋初語的手,麵頰脖子耳垂一片通紅。

“姐,熱水袋。”一旁的易燃早已蓄勢待發,抱著毛毯和熱水袋,一股腦兒蓋在身著單薄戲服的宋初語身上。

“唐突了,宋老師。”

年輕的男演員紅著臉,為剛才的親熱戲份道歉。

宋初語淺笑了下:“沒事。”

說著,也沒想繼續寒暄,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扭頭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說是休息室,其實是白帆布搭建起來的簡易棚子。一場戲結束後,另一場開始,工作人員在其中走來走去。

去往宋初語個人休息間的路上,隔壁的休息棚裡依稀傳來幾個工作人員的交談聲——

“謝家那位來山城了!機場有人拍到了!”

“我去,他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乾嘛?不會也來拍戲吧?”

捕捉到裡麵熟悉的關鍵詞時,宋初語不由腳步一頓。

易燃疑惑道:“姐,怎麼了?”

“怎麼會啊,誰不知道謝家獨子出了名的潔身自好,根本不沾演藝圈好嘛?”

“就是,宋初語那樣的大咖,上次爆出來什麼酒宴上,不也連個眼神都沒給麼。”

聽到自己的名字那一刻,宋初語頗有興致地挑了下眉,也不知道這些人知道真相後會是什麼反應。

一旁的易燃似乎也察覺到什麼似的,停下來豎起耳朵聽。未免她聽到等會兒鬨起來,宋初語扭頭支開了她。

“你幫我問問導演,下午幾點的場次?”

有正事,易燃也不再八卦,扭頭去辦正事。

宋初語一撩簾子,獨自進了休息室。

休息棚裡的暖氣迎麵撲來,裡頭安置著兩三個烤爐,暖烘烘的暖氣設備像個小太陽似的,孜孜不倦地製造暖意。

一陣強烈的困意襲來,宋初語躺在躺椅上,麵朝烤爐,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夢裡她似乎回到了北城。

清冷倨傲的少年居高臨下,淺色的瞳孔裡像是倒映著北極的冰山,散發著生人勿近,遙不可及的氣息,正不偏不倚地直直地望向她。

像是大片大片的冰涼的海水蔓延上來,吞沒了她。

冰涼刺骨。

夢醒時,宋初語恍惚了好一陣,才發現毯子掉了,渾身發冷,她伸手攏了攏身上的毛毯,好半天才緩過來。

休息室裡易燃也不知道乾嘛去了,還沒回來,大抵是去準備中餐去了。

宋初語百無聊賴地拿出手機,點開了微博。

果然,熱搜前五裡就有一條關於謝家獨子出現在山城的熱搜。

評論底下吵成一片。

山城,著名的橫店之城。

謝瑾初,謝家獨子,出了名的高嶺之花,回國繼承家業這些年,從未傳出過緋聞,在一眾動不動包養小明星的二代裡,鶴立雞群,擁護者眾多。

評論區裡,兩撥人就謝瑾初是不是找哪個小明星,找哪個小明星爭得不可開交。

【網友a:宋初語不是在山城拍戲麼?不會是去找宋初語了吧。】

【網友b:宋初語的粉絲彆給自己貼金,你姐什麼名聲,謝總壓根不把圈子裡的人放眼裡好嘛?】

【網友c:總有一些粉絲愛給自己姐貼金。】

網上的罵戰總是這樣,經久不衰。

宋初語緩過神來,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放下手機,走出了休息棚。

下午宋初語的戲份不多,劇組裡有個男n號剛好殺青,導演請大家吃飯,宋初語做為咖位最高的那一位,請大家喝了奶茶。

一頓飯又吃到很晚。

宋初語不愛社交,再加上睡眠不足,早早地就帶著易燃回到了酒店。

房間裡一片黑暗,宋初語沒有開燈。

地暖烤得整個房間暖烘烘的,大抵是易燃早早幫她開好了。

宋初語脫下外套,卸下圍巾,抬腳往裡走,走到一半時,餘光落在一旁的陰影裡時,陡然反應過來。

下一秒,黑暗中忽然伸出一雙手,緊緊地攥住了她的胳膊。

天旋地轉間,宋初語被人抵在牆邊。

極具侵略性的。

“宋初語。”

黑暗中,男人高大的身影將宋初語整個人籠罩其中,昔日高傲的頭顱微微低垂,掠奪著宋初語的每一寸呼吸,極儘溫柔與克製,又充斥著濃烈的占有欲。

一吻過後,他埋首在女人的脖頸間。

“我好想你。”他說。

語氣卑微。

男人的聲音暗啞,與人前財報上不沾任何女色的謝家獨子不同,此刻的他像隻搖尾乞憐的小狗,祈求著主人的憐惜。

落地窗外,一輪殘月隱沒在黑暗中,被厚厚的雲層遮蔽,吞沒掉最後一絲光亮。

就像是曾經高高在上的他。

“謝瑾初。”

無儘的沉默裡,宋初語開了口。

她的眼睛裡倒映著窗外的月光,漂亮得不含一絲雜質,冷漠又無情地,一字一頓靜靜地說:

“我不想你。”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