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褚圓起了個大早,準備偷偷摸摸出門。
她小心翼翼地躲在樓梯轉角處,眼見父母轉過身步入房間,就在這時,身後的阿姨瞧見褚圓這副模樣,立馬停下腳步親切地打聲招呼。
阿姨滿臉笑容:“褚小姐早上好啊,這是要去哪兒呢?”
聲音不大,卻把褚圓嚇得差點跳起來,她驚慌失措地轉頭向阿姨比了個噓的手勢,生怕父母聽到一絲聲響。
阿姨見狀,立馬捂住嘴巴,示意明白。
正當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時,突然,褚圓感覺有人輕輕拍了下自己的肩膀,一回頭便對上父親疑惑的眼神
褚母率先開口:“小圓?這是乾嘛去?”
她紋絲不動,看上去相當淡定,實際上頭皮已經麻了半邊。
見褚圓沒反應,褚父笑眯眯地彎下身揉了揉她臉上的肉:“臉色怎麼這麼蒼白?是不是著涼了?”
褚圓不敢直視父母的眼睛,她搖了搖頭,心虛地開口:“母親,昨天放學太急了,不小心把複習資料書落在教室裡,正好上午我有點事,想去拿一下。馬上就回來,保證不亂跑!”說完便低下頭。
褚父正想說我去送送,褚母一口回絕,態度堅決:“不行,小圓你答應媽媽的,今天上午有Evans老師的英語課要上,下午有小提琴培訓班晉級考試,晚上爸爸公司有年度晚會,你也要準備一下參加。至於複習資料,我讓劉叔去幫你拿。”
褚母早已將她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褚圓越聽頭越低,她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
褚母走上前,抬起她的頭與自己對視,眼中充滿驕傲和自豪。
褚母:“褚圓,你要記住,你是褚氏集團未來的太陽,是褚家唯一的女主人。你不能低頭,你隻需俯視他們。”
這話她早已聽得耳朵起繭,但還得裝模作樣,褚圓乖乖地點頭:“好的母親,但是,我能不能提個小要求?”
見褚母沒有反對,她咽了咽口水:“可以叫淮予一起嗎?”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課桌上的褚圓顯得有些懶洋洋,看著牆上的時鐘指向八點,無聊透頂,困意漸漸襲來。
就在這時,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立刻從桌子上彈起。
還未見其人,就聽見秦淮予那懶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一大早就把我叫過來,到底有什麼事?”
褚圓見到他,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她拉著秦淮予走到自己麵前坐下,什麼也沒說,隻是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眼中閃爍著小星星,滿臉寫著“拜托”。
原本還有些起床氣的秦淮予,看到眼前向自己撒嬌的女生,頓時氣消了一半,他撇過頭,輕輕咳嗽一聲說道:“彆用這種眼神看我,又想讓我幫你做什麼壞事?”
哪有什麼壞事啊!”褚圓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事情是這樣的,我約了個朋友,明明說好了要見麵!但是你也看到了,今天我根本抽不出時間去赴約,所以……”
“所以你想讓我來幫你打掩護?”秦淮予打斷她的話。
褚圓立刻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也不能這麼說,我已經和媽媽說過了,在和你學習的這段時間內,他們不能來打擾我們,而且我也提前和Evans老師打過招呼了,到時候就說我們都在學習。”
秦淮予聽聞不禁微蹙眉頭:“什麼朋友能讓你這麼舍生冒險?”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淮予。”褚圓突然靠近他:“我希望你到時候能和空氣對話交流,給他們做做假樣子。”
突如其來的靠近使他來不及思考,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話隙間,隻剩下褚圓獨特的體香。
她自認為這個計劃天衣無縫,但在彆人看來卻是漏洞百出,但他卻不想看到這個女孩臉上有任何失望的表情。
秦淮予小退一步拉開距離:“這是二樓,外麵全是眼線,你打算這麼溜出去?”
看到他並未拒絕,褚圓得意地站起身來,臉上寫滿“看好了”的表情。
她快步走到窗前,呲溜一聲將窗戶打開,強光瞬間從她上灑下來,低頭瞧了瞧樓層高度,確認無誤後便踩上去。
秦淮予被她行為嚇得愣在原地,臉色“刷”一下蒼白,等褚圓早已經踩到陽台上時,他才反應過來,來不及思考立馬跑上去,伸手想去拽她下來。
“不要!”
褚圓回頭瞥了他一眼,微微咪起眼睛,伸出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保持安靜,然後緩緩閉上雙眼,身體傾斜向後倒去。
倏地,他全身肌肉為之一僵,呼吸也隨之變得緩慢。秦淮予驚恐地奔到窗前俯身查看,一眼就看到褚圓躺在巨大的氣墊上忍俊不禁,被發現後,立刻裝模作樣地站起來,灰溜溜地離開。
直到褚圓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秦淮予懸著的心才落下來,收回目光時,發現手掌心裡竟然全是冷汗。
天氣逐漸熱起來,一公園裡已是熱鬨非凡。爺爺們圍坐在一起,悠然自得地下著象棋。
一看到褚圓,他們就會笑嘻嘻地打招呼,強製拉過來聊聊家常,無奈之下,褚圓隻能陪著他們聊了半天才能允許離開。
她穿過繁華的街道,步入幽靜的小巷,越走越深,環境也越來越潮濕。
四周到處都是破舊的廣告牌,地上隨處可見的煙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光鮮亮麗的城市背後竟然會有著這麼肮臟的一處,她身上乾淨整潔與這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許這裡的人們習慣白天睡覺,所以大清早的街上空無一人。
褚圓拿著手機,仔細查看上麵的詳細地址,慢慢地走到一個比周圍房子稍微乾淨一些的門前停下。
她站在門口,還能聽到門後傳來的鼾聲。
“咚咚。”
沒有反應
“咚咚咚。”
裡麵翻了個身。
“咚咚咚。”褚圓繼續用力敲著。
過了好一會兒,裡麵終於傳來一聲剛睡醒的怒吼:“TMD,誰啊?大早上敲敲敲,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屋裡的男人怒氣衝衝地走到門前,一把推開,臉上寫滿了“找死”二字,眼睛半睜半閉,嘴裡還含混不清地罵著臟話。
當他看清門外隻有一個女孩時,不禁一愣,但臉上依然死氣沉沉。
“你奶奶的,想找死嗎?一個小姑娘家敢隨便敲我家門?”男子一把推開褚圓,語氣充滿不耐煩:“去去去,一邊玩去,再不走等會可就走不掉了。”
說完他就轉身走進屋裡,從頭到尾都沒正眼看過褚圓一眼。
就在他準備關上門的時候,褚圓搶先一步走上前,臉上依然保持著平靜,語氣卻更加冷漠:“你就是梁勝吧?”
聽聞,對方腳步明顯一頓,他疑惑地轉頭看向褚圓,好奇地上下打量著她,臉上露出了一種令人厭惡的表情:“認識我?”
褚圓退後一步:“你好好看清我是誰。”
梁勝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眼前的女孩越來越眼熟,突然想起半年前那個傍晚的小巷,一刹那,他竟然感到脊背發涼。
他輕咳一聲,裝作不認識:“你誰啊,我認識你嗎?快給老子滾。”還沒等褚圓繼續說話,他立刻猛地把門關上,不再理會。
“聽說這一片都是無人看管地區,近十年來都混亂不堪,市區內曾多次派人前來管理,都被你們打倒,可謂是病的病,傷的傷。”
褚圓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難道你們真的以為現在的掃黑除惡隻是擺設嗎?究竟是你們的實力太強,還是背後有大人物撐腰,我並不想知道。”
“我想你或許早就猜到我是誰了吧?是什麼時候,剛剛?還是半年前?”
褚圓話鋒一轉:“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呢?是不是想把我困在這裡?還是將我扼殺在這裡?畢竟對你們來說,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簡直易如反掌。”
褚圓:“但你們並沒有對我動手,現在是,半年前也是。對於你們來說,報複我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讓我看到彆人奮不顧身挺身而出,而我隻能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
“為什麼呢?因為你們根本不敢動我,該說不愧是你們嗎?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做局。但我還有一點想不通,你們這些視人命如草芥的碳基生物,怎麼可能會費儘心思布局呢?畢竟你們頭腦簡單。所以,這就是我來這裡的原因,告訴我,究竟是誰收買了你們來報複我?”
門後依舊沒有任何聲響。
褚圓輕蔑地笑了笑:“我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兔子,你當然可以選擇沉默,隻是我想今晚,這裡的夥伴們恐怕都要在牢獄中度過餘生了吧?畢竟隻要動動嘴皮子就能救他們,而你卻袖手旁觀,真是個冷血無情的惡人!”
褚圓站在門前,麵無表情說完後,轉身就要離去。
過了片刻,房門緩緩打開,梁勝站在屋內的黑暗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變化,比起之前的怒吼,更多的是嘶啞。
梁勝:“你到底想怎麼樣?”
褚圓故意放慢腳步,聽到身後房門打開的聲音,立刻回頭看去,臉上的嘴角微微上揚:“聊聊?”
屋內比外麵還要破敗不堪,狹小的房間裡堆滿了各種垃圾,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這裡常年見不到陽光,到處都散發著黴味。
褚圓剛踏進一步,就聞到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仿佛是垃圾桶和下水道的混合物,再加上五六年的時間發酵。
刺鼻的氣味讓人有些窒息,褚圓不禁皺起眉頭,捂住鼻子。
隻有梁勝一臉淡定地站在原地,看到褚圓這副模樣,他無奈地將大大小小的黑色塑料垃圾袋扔出去,然後打開窗戶。
儘管如此,那種令人作嘔的惡臭味仍然彌漫在整個房間。
梁勝找一個稍微乾淨的椅子,擦了又擦,直到上麵完全沒有任何灰塵才推給褚圓,示意她坐。
令他沒想到的是,褚圓毫不猶豫地坐上去,絲毫沒有給他遞過嫌棄的目光。
還沒等褚圓開口,梁勝先發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以及這裡的一切的?”
褚圓淺笑:“Y市一半以上的資金流動和財富都掌握在褚氏集團手中,換句話說,我想要找到你以及這裡的所有信息簡直易如反掌。”
梁勝坐在她對麵,透過昏暗的燈光看到褚圓臉上的笑容,竟然會覺得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內心深處隱藏著深不可測的力量,那笑容仿佛是至高者對低級老鼠最後的一絲憐憫。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誰敢這樣對他說話,他肯定會揮起拳頭,讓對方瞬間倒地。
但這次不同,這是來自精神上的恐懼,心靈上的顫抖,即使身體如何發泄,都會感到寒冷,手腳也無法動彈。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見梁勝遲遲未回應自己,褚圓收斂起笑容:“十五倍。”
他疑惑抬頭看向褚圓:“什麼?”
褚圓不緊不慢回答:“無論對方開多少價格來報複,我用十五倍換取。隻要將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這對你來說簡直輕而易舉吧?”
話音剛落,梁勝眉頭皺得更緊,他不安的咽了咽口水,目不轉睛盯著褚圓,試圖想看透眼前這位小姑娘,奈何她身上散發著不屬於這個年紀段的壓迫窒息感。
半響,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再次開口說話時,嗓音更加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