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講你的故事吧(1 / 1)

記憶冬眠 半月島 4425 字 3個月前

“好了,放開他吧。”褚圓淡淡掃了他一眼,目光清冽冷淡。

“放開他?”吳大驚訝地瞪大雙眼,直視著褚圓的眼睛:“嫂子,你知不知道他。”

話音未落,從人群裡便走出來一位男子,他目光暗沉地瞥了眼吳大和半跪在地上的混混,隨即看向褚圓,原本還在爭吵的大家看到他時,也瞬間安靜下來。

混混一眼便認出這人是誰,他瞬間愣住,驚恐的臉上冷汗直冒,嘴唇也不經意間哆嗦著,察覺到一絲不妙,拚命去抓吳大手臂,指甲縫隙全是絲絲血珠。

明顯感到對方吃痛地鬆開一點時,立刻拔腿狂奔,驚恐使得雙腿無法控製地顫抖,途中不慎跌個跟頭。

自始至終,秦淮予冷漠的瞳孔裡,沒有一絲同情,隻有冰冷而無情的凝視。

吳大吃痛地站起身來,手臂上布滿抓痕和絲絲血珠,他先是安頓好身側的老奶奶,隨後驅散吃瓜的人群。

秦淮予靜靜地走到褚圓身旁,細碎的額發半掩著眉頭,那雙冷漠的眼睛在看到她時,微微鬆弛下來。

褚圓看著秦淮予靠近,臉上也閃過擔憂:“這麼久才來,他們是不是也去找你麻煩了?”

看到她焦灼的眼睛,秦淮予內心猶如翻江倒海,他輕輕搖搖頭,臉上也恢複往日一樣的神情:“他們不敢。”

不敢?難道他和這裡的人都認識?為什麼那個混混看到秦淮予會害怕?

褚圓心中冒出許多未知的問題,她看著秦淮予,表情也變得疑惑起來,在她出國的這些年裡,秦淮予究竟變成什麼樣了。

看著他並不是打算想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索性也沒有問的必要。

這時,吳大安撫好大家走過來,先是偷偷瞄了眼褚圓,看到秦淮予後,恭敬地站在秦淮予身邊輕聲呼喊:“秦哥。”

吳大長相凶狠惡煞,一身碩大腱子肉,因常年在外麵辦事,曬得黝黑,為了便於行事,總是穿一件無袖夾克背心。

秦淮予朝她開口道:“給你介紹下,他就是我在車上說的那位兄弟,吳大。”

吳大怪不好意思地看著褚圓,那抹紅暈在他臉上顯得尤為突兀。褚圓也禮貌地回應,向他揮了揮手。

秦淮予轉頭介紹褚圓:“她就是你們經常提起我的……”

這時候,他突然卡殼,一時間想不到用什麼詞來解釋,吳大正疑惑轉頭看向秦淮予。

“姐姐。”褚圓立馬接替他的話,臉上笑容絲毫未影響:“你好,吳大。謝謝你剛剛幫我,我是他姐姐。”

“……”

半響,吳大臉上出現從未有過的精彩表情,小心翼翼偷瞥秦淮予,又偷偷打量了一番褚圓,隻能尷尬地憨笑:“啊哈哈……姐姐你好!姐姐你好!”

“……”

又是一片靜寂。

秦淮予兩眼一黑,他猛踹一腳身側吳大的小腿,沒好氣:“你比她都大還叫姐?”

吳大猝不及防被踹,他哎呦兩聲後,抱著小腿有苦說不出,抬頭對上秦淮予那陰暗的雙眸,隻能瑟瑟發抖,自認倒黴。

“錯了,秦哥!”吳大欲哭無淚,隻能轉頭求助褚圓:“姐……救我!”

褚圓無奈地搖搖頭:“好了,不要再鬨了。”

她將地上的吳大拉起來,看到他手臂上傷痕累累,新傷舊傷全疊加,本能地心疼:“你這手臂上的傷痕被抓得也太深了吧?血漬看著怪嚇人,有沒有醫療箱啊?”

吳大瞥了眼手臂,毫不在意地把血跡塗抹到衣服上:“不用這麼麻煩,過個一兩個月它自己會痊愈的。”

他壓低聲音湊到褚圓耳邊悄咪咪說道:“這點傷還沒秦哥那一腿腳痛呢!”

褚圓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那血肉模糊的手臂:“可是你這傷口真的流了很多血。”

吳大這才仔細查看自己手臂,剛被擦掉的血漬一下子又全湧出來,整個手臂已經血肉模糊,好幾塊嚴重的都被抓掉肉。

他小心翼翼地朝秦淮予看去,直到對方微微點頭,吳大才鼓起勇氣:“那就麻煩你了。”

他們來到集市附近的商場,穿過寬敞的走廊,徑直走到儘頭的一扇小門前。

推開門,裡麵是寬闊無比的娛樂休息空間,一麵覆蓋整個牆壁的落地窗前,正好能將集市的全貌儘收眼底。

秦淮予和褚圓坐在沙發上,吳大則灰溜溜地去尋找醫療箱在哪裡,東找西找愣是沒翻到。

褚圓望了望周圍,有點好奇:“這是你們的,家?”她停頓下,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要是家的話會開在商場裡?而且連床都沒有。

吳大連忙解釋:“不是不是,秦哥向來就不喜歡去我們那種老破小的房子裡嘛,但為了好見麵商量事情,就買下這裡,送給我們,也方便見麵。”

褚圓昂首點點頭:“真沒想到你們也會備醫療箱啊。”

吳大:“醫療箱也是秦哥買的,他知道我們乾這種經常打架,去醫院太貴了,我們又舍不得花錢,就每隔幾個時間段就投放好幾箱備用。”

秦淮予突然打斷:“結果就是一個也沒找到?我看是趁我不在偷偷拿去換錢了吧?”

吳大尷尬地撓頭:“這、這我們也沒想到哪天真會用到啊!”

最後搗鼓尋找幾下,終於從抽屜最深處找到一個半開箱的醫療險,吳大頓時驚喜若狂。

回想到幸好上次打架時,同一個小夥比較嚴重,才不得不開箱用幾個繃帶,打開後就不能拿去換錢,但又礙事,便流落至此。

他單手拎著藥箱小跑到褚圓身邊,乖乖將受傷的左手遞到麵前。

秦淮予站起來伸個懶腰,瞥了眼“乖巧”的吳大,有點煞眼睛:“我先出去一趟。”

“好。”

直到褚圓目送秦淮予離開,身側的吳大頓時放鬆下來,他重重歎了口氣,如同無形的細繩終於放開自己的鎖喉。

褚圓一臉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一根神經繃得這麼緊。”

吳大用一種想說又不敢說的神情看著褚圓,努力抑製住內心的悲傷:“我、沒事!”

褚圓將碘伏輕輕擦拭他手臂上的傷口旁:“說吧,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和我說,現在他人不在,我也絕對會保密的。”

“啊、痛痛痛!褚圓你輕點!”吳大此時真的想哭,一個比一個狠。

褚圓並沒注意吳大此刻表情,她停下手裡的棉簽,去拿醫療箱裡的繃帶:“就跟我講講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吧?”

吳大一開始還在猶豫,但看到褚圓正細心地給他包紮傷口時,不自覺開口:“我和秦哥第一次認識是在3年前,那時,我在Y城某不知名地下街混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論手下小弟就幾百號人。”

“那地方臟亂不堪,經常出現打架鬥毆,當地人群想過報警,但那群人根本不怕,惹毛他們警察也要被挨打,索性懶得管,那時候,大街小巷全是血漬,沒有一個年輕男子身上不帶點傷的。”

“當時也意氣風發,很看不慣他們那種混混行為,也跟他們打了數不清的架,最嚴重的時候,我下半身幾乎被打到沒有知覺,腦袋也破了個洞,但他們也沒好到哪裡去,死的死、傷的傷。”

“最後那次,動靜實在是太大,直接影響到市警察來捕捉,那時,我感覺我這輩子就得在牢裡麵過了,在昏死之際我第一次看到秦哥,那時候他才20出頭吧,在那混亂不堪的場地裡格格不入。”

“後來,我醒來是在醫院,不怕你笑話,活這麼久第一次在這麼大的醫院治療。那時,我身上插滿細細粗粗的針孔,身邊隻有秦哥一個人。”

“聽醫生說,和我打架的大夥們差不多都進去了,嚴重的也在這家接受治療,原本警察那邊是不允許的,但大夥所有住食醫療方麵,全是他一個人承擔,最後我也被他保出來。事後他就像人間蒸發似的不見了,我找了他整整一年,幾乎把Y城都給走遍。”

“幸好,還能再次遇到秦哥,我問過他很多次為什麼要救我,我這條賤命不值得他花那麼多精力和金錢來換取,我就是個會邊角料,底層的老鼠。但他說多虧了我地下街的百姓們可以安全生活,我值得被善待,今後還會有更多的人需要我。那是我張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得到誇獎,確實可把我感動哭了,這句話我記到現在。”

“之後,秦哥幫我安頓好住處,把這個娛樂場所送給我,讓我保護這裡的外地老百姓,受人尊重、愛戴。可以說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吳大這條命都是秦哥的。”

吳大盯著已經包紮好的傷口,抬眸看著褚圓:“但我知道,從認識秦哥開始,他就過得一點都不開心,我明明恩於他這麼多,連最基本的讓他笑都做不到,隻有每每聊到你時,他才難得會湊過來聽,臉上也會有少許的笑容。”

褚圓停止手上動作,愣在原地。

“褚圓妹子,說這麼多也沒想表達啥,我就覺得有時候,你不能隻看表麵。”

“什麼隻看表麵?”秦淮予突然推開門,疑惑地看著他倆。

吳大看到秦淮予進來,先是一怔,立馬慌亂無措地不敢直視,支支吾吾:“秦、秦哥?你啥時候進來的?怎麼走路咋沒啥聲音啊?”

秦淮予走到他倆身側,瞥了眼已經包紮好的手臂:“怎麼?說了什麼我不能聽的話?”

見吳大瘋狂搖頭,秦淮予也沒跟他多糾纏,他輕輕牽過褚圓的手:“走吧。”

走出商場已經不知不覺進入深夜,周末的集市哪怕淩晨也熱鬨非凡,各自推著小攤車在吆喝,攤位上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商品。

秦淮予自始至終都拉著褚圓的手指,穿梭在熱鬨的街道,月光灑在他身上潔白如雲。

褚圓看著眼前的他,不自覺地呼喚名字:“淮予。”

秦淮予停頓下來,回頭看向她:“怎麼了?”

是啊,無論是內心還是表麵,他自始至終都是那個秦淮予。

褚圓搖搖頭:“沒事,就想叫叫你。”

目送她平安到家後,已經淩晨了,秦淮予走到樓道旁,獨自背倚著牆,安靜地站在那裡,樓梯道的燈光時明時暗地落在他的臉上,讓人看不清他眼眸深處的情緒波瀾。

他打開手機,微弱的燈光印在臉上,消息發送是一小時前。

吳大:“秦哥,那幾個混混我已經找到了,怎麼處理?”

秦淮予盯著信息框猶豫片刻。

秦淮予:“哪個手想碰,我就要哪個手。”

消息發送出去的那刻,他長舒了口氣,摁熄屏幕後便緩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