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鈴響起，周靜瑤拿上校園卡和手機，第一時間蹦到薑織寧座位旁邊。

“走啊寧王，吃晚飯去！”

周靜瑤低頭打開手機，瞄了眼名為“瘋人聯盟”的微信群消息，扭頭對薑織寧說：“走走走，蔡總他們已經在飯店了！”

在時間作息上，高三生擁有一切優先權，會比高一高二生先放學，優先享用食堂飯菜。

蔡從他們比薑織寧放學早，直接去定好的飯店等，位置不遠，就在學校後門對麵。

傍晚時分，廣播站準時放起流行歌曲，落日熔金，夕陽彩霞溫柔照拂著江中裡的每一片角落，建築樓群染上蜜糖色，特彆有氛圍感。

校園裡人流湧動，學生們三三兩兩並肩而行，說笑著飛奔向不同地點覓食。

江中食堂餐品豐富，味道也不錯，是大部分學生的首選，除此之外，校門口附近大大小小的餐飲店同樣人氣火爆。

周靜瑤一路在瘋人聯盟群裡報行程，所以和薑織寧一起趕到飯店的時候，正好菜全上齊，直接開吃就行，不用再坐著乾等。

來吃接風宴的幾人，全是薑織寧休學之前和她私下關係不錯的同學，其中一位高馬尾女生看到薑織寧進門後，立馬抬起手，高喊：“寧王，這裡！”

蔡從聽到聲音，暫停手機遊戲，懶洋洋抬眸看向薑織寧。

薑織寧打量幾眼蔡從的臉，坐到他身旁空位，問道：“黑眼圈怎麼回事？我覺得你需要眼霜。”

蔡從皺眉：“什麼東西？”

“無知，一種抹在眼睛上的保養品。”薑織寧解釋完，惋惜瞄他一眼，感歎道，“小小年紀就要用這個，嘖嘖嘖，你沒救了。”

蔡從再次皺眉，滿臉“你在說什麼鬼話，我怎麼可能用那種玩意兒？”的無語表情。

薑織寧也蹙眉，擺出一副“蔡蔡啊，你再這樣墮落下去，媽媽真的很擔心你找不到女朋友！”的擔憂表情。

蔡從：“......”

周靜瑤跟著瞧了眼，驚呼：“哎喲，你這黑眼圈看著是挺嚴重！昨晚打遊戲打到幾點啊蔡總？”

坐蔡從邊上的男生回憶了下戰績，笑著替他說：“也就淩晨兩點吧。”

“這麼牛？”

“牛什麼啊，蔡總白天都在補覺，作業都沒時間做。”

高馬尾女生笑眯眯補充：“班主任看他一直在睡覺，就擔心怎麼了，問蔡總要不要去校醫院看看，還叫他晚上回家不要學習到太晚，說是可以卷，但要適當的卷，蔡總居然不要臉點頭，一臉淡定回班主任好的。”

“哎，我就尋思不對勁了，就蔡總天天沉醉打遊戲那個勁，成績排名在我們班也不靠前，請問，他和卷這個字有什麼關係啊？？？”

話音落下，幾人瘋狂拍桌大笑。

“怎麼沒關係？”蔡從哼笑，懶散揉著酸痛的脖子，沒臉沒皮地說，“我是反內卷代表啊。”

“你神經病吧！”周靜瑤笑得拍桌，“哈哈哈哈還反內卷代表，笑死我了，牛的牛的，不愧是蔡總！”

女生：“哈哈哈哈哈，咱們蔡總不愧是個樂子人！”

薑織寧腦子裡想象了一下蔡從不要臉的熟悉畫麵，也覺得很搞笑，彎唇笑出聲。

她一邊笑，一邊拿起筷子，正要往眼前的砂鍋伸去，結果一眼和鍋裡的恐怖死魚眼對視上。

笑容瞬間僵硬在唇邊。

筷子停滯在砂鍋上方，死魚眼就這麼詭異地斜眼凝視著她。

四目相對，薑織寧沉默幾秒後，麵無表情看向蔡從，發出靈魂拷問：“這什麼菜？”

蔡從瞄了眼，回她：“天麻燉大魚頭，補腦。”

“那個呢？”她筷子指向另一盤菜。

“涼拌黑豆核桃仁，補腦。”

“瓶子裡的是什麼？”

“黑豆花生豆漿，補腦。”

“最邊上那盤白色的是什麼？”

“千年老參燉豬腦，補腦。”

“......”

千年老參都來了……這是要成精啊？

“有什麼問題？”

敏銳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似乎還有種要挨罵的熟悉感覺，蔡從扭頭看向薑織寧，神情不解問。

薑織寧不知道怎麼說。

就很茫然無助，還想罵人。

因為，這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紅紅火火的接風宴啊！

這段時間，家人天天給她做天麻燉魚頭、黑豆花生核桃之類的淡口補腦菜，她都快要吃出PTSD了。

哪怕是天底下再好吃的食物，一直吃一直吃，那也會很快厭煩的，就比如現在，她完全不想看到這些沒味道的補腦菜。

看在巧克力的份上，薑織寧努力忍住那股罵人衝動，平靜反問：“我們聚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養生了？”

“為了你啊。”蔡從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你不是要吃這些嗎？”

“誰說的？”

“薑阿姨。”

哦，是她姑姑薑穎。

薑織寧：“......”

無話可說。

罵都罵不起來。

很努力的憋了憋，破天荒的，薑織寧這次沒有指責蔡從狗裡狗氣的行為，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說：“點的很好，下次彆這麼點了。”

身為相對清閒的高二生，薑織寧自然成了其他幾位準高三牲的羨慕對象，吃飯期間，高三牲們時不時就衝她拋來一句——

真羨慕你啊！

沒過多久，飯店門再次被人推開。

四名高大少年緊隨前後走進來，說笑著走向空位。

這家飯店已經在江中後門開了十多年，老板是夫妻倆，最初因為要陪女兒上高中，所以順帶開了家小餐館，後來由於味道好，價格也不算貴，生意越來越紅火，夫妻倆便翻修擴店，一直營業到現在。

俞楊剛坐下來，就開始猴急地敲桌子，催促道：“手機有電沒啊？快讓我看看納神！”

坐俞楊對麵位子的男生老神在在地說：“莫急，先讓我開個機。”

男生叫吳瑞奇，高二生，江中校網球隊成員，在剛過去的暑假裡，他跟隨著省裡的網球隊，一起飛到西班牙網球學院集訓。

訓練期間，幸運碰上網壇三巨頭之一納達爾突然來訓練基地，吳瑞奇得知消息後，剛打好的午飯隨意丟到餐桌上，立馬瘋跑出去，求偶像簽名合影。

手機緩慢開機，吳瑞奇打開相冊，找到合影，遞給俞楊看。

俞楊虔誠捧著手機，頂禮膜拜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偶像納神，即使和偶像隔著一層屏幕，依然讓他激動不已，反複驚呼。

“我的天，納神也太帥太帥太帥太帥了吧！！！”

“這氣質，不愧是傳奇紅土之王！！！”

“不是，我咋沒那運氣啊！我在國外集訓的時候，一次都沒碰上他......”

“哎下個月，納神是不是要來我們這邊參加大師賽？新聞出了嗎？”

吳瑞奇和偶像合影的那天晚上，直接激動失眠到天亮，情緒最興奮的時期已經過去，這會兒自然不會像俞楊這樣一驚一乍。

他隨口應了俞楊幾句，便和柯譯衍聊起球技問題。

“感覺我紅土場不太行，打球時膝蓋是很舒服，但總控製不好移動。”

柯譯衍：“滑步技巧很重要。”

吳瑞奇歎了口氣，表情懊惱：“我滑步是真的不行，那腳就跟不受控製一樣，總是追不上球，還老用力過猛摔跤......氣得我特想摔拍，順便把腳也鋸了！都給我整上心理陰影了！”

柯譯衍唇角微揚，淺笑道：“多練吧。”

吳瑞奇：“對，教練也讓我多練，越恐懼越要練，否則沒救。”

網球賽事主要以紅土、草地、硬地球場為主，其中的紅土網球場由於地麵性質特殊，是比較折磨球員的，像四大滿貫中的法網就是紅土球場。

吳瑞奇接著說：“哦對了，我們這次集訓時，有幸碰到WTA排名前五的美國選手過來訓練。我觀摩了一場，靠啊，她發球是真的威猛，簡直就是重炮！那力度和時速，絕對有200km/小時，感覺飛過來的球能把我當場錘成智障！”

俞楊插話：“我們衍神的發球也很牛啊，過去比賽ACE球很多的！他還老會放小球了，特彆有觀賞性，那球商，實屬top級彆！”

“還用你說，我會不知道嗎？”吳瑞奇笑眯眯的，拿胳膊肘碰了碰柯譯衍，語氣討好邀請，“衍神，晚上訓練場走起啊？”

江中有自己的網球場，就在藝體樓邊上，體育生日常訓練大多數時候都放在校內球場，十分方便。

柯譯衍沒興趣，懶散拒絕：“不去。”

“你要乾嘛？”

他平淡說：“上晚自習啊，作業很多。”

酷哥一副好好學習的優等生姿態。

吳瑞奇露出無語表情，柯譯衍瞥他一眼，淡然問：“乾什麼，好好學習有問題？”

“沒問題，你京大華大！你高考狀元！”俞楊陰陽怪氣嗆了句，然後把手機還給吳瑞奇，幸災樂禍地對他說，“嗬嗬，你能叫得動他算我輸。”

吳瑞奇不服氣：“說的好像你能一樣。”

“那我肯定能啊！”俞楊一臉自信。

俞楊心想，開什麼玩笑，當初可是他親自上陣撒潑打滾，嘴皮子說破，加起來的唾沫能淹死人，費了老大力氣，才把柯譯衍這尊金身大佛請進學校網球社。

柯譯衍剛轉來江中的那段時間，什麼社團都沒參加，競賽活動也全都不去，整個人像是閒雲野鶴一樣，校網球社給他發了好幾次入社邀請，柯譯衍全拒了。

俞楊很想拉柯譯衍進校網球社，一方麵可以讓柯譯衍保持住球感，萬一這哥哪天突然改變想法，又決定走職業網球運動員這條路了呢？

另一方麵，柯譯衍的網球水平秒殺江中校網球隊所有成員，大家都爭著邀請他做訓練搭檔。

一番深思熟慮後，俞楊很聰明的把話題往自己身上引。

他一會兒叫柯譯衍過來幫他看看動作，一會兒又說自己缺陪練，總之隔三岔五，就把柯譯衍拖去網球場打球。

他還指著籃球場上，那群揮灑汗水的男生們舉例。

說這人是殺進國集的物競大佬，那人搞數競，也是已經拿到保送名額的學神，球場上的大部分人，隻是空餘時間裡過來打打球放鬆，偶爾比個友誼賽，不是以後要去做職業籃球運動員。

俞楊擺出雲淡風輕的態度，叫柯譯衍放輕鬆。

說讓他加入網球社不是因為彆的，隻是想讓他空閒時過來打打球放鬆而已，總不能一天到晚光對著書本試卷吧？

整天對著書本像什麼話，要做書呆子麼？

就一普普通通課外活動，沒彆的意思，彆想太多。

大概是俞楊婆婆媽媽，嘮叨的次數實在太多，柯譯衍被煩的不行，不想再被俞楊天天念經式騷擾，最後，他麵無表情填了那張入社申請表。

但也僅限於加入，至於什麼時候來打球，每次打多久，全憑柯譯衍心情。

很有掛名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