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行至商場一樓。
柯譯衍抬腳往出口方向走，沒走兩步路，就被俞楊的手擋住。
俞楊嬉皮笑臉：“去看看。”
“看什麼？”
“看看我女神，機會難得。”俞楊臭不要臉地說。
“......”柯譯衍目光瞬間冷淡下來，罵道，“是不是有病？不打球了？”
“我沒病，我腦子清醒身體倍兒棒！”俞楊不由分說拽住柯譯衍，往舞台方向拉扯，“就看十分鐘，就看十分鐘！求你了！！！”
柯譯衍：“......”
俞楊看柯譯衍沒再反抗，便放心撒開手，迫不及待先一步衝到人群裡。
將近一米九的大高個，搞笑向後撅起屁股，拚命傾身往內圈舞台張望，模樣簡直像個活寶。
裝著數把價值不菲球拍，總價五位數之上的網球包就這麼被俞楊隨意扔在地上，挪位置時，還被他無情踢了兩腳，嫌棄擋道了。
沒出息，沒眼看。
柯譯衍在心裡冷冷罵道。
柯譯衍站在原地回複舅舅發來的信息，辦完長輩交代的事情，才慢悠悠抬腳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他剛走到俞楊身後，音樂就停了下來，薑織寧所在的舞團從台上迅速撤下。
見狀，柯譯衍唇角微挑，嗤笑了聲，閒散抬起手，拍了拍俞楊肩膀，說：“結束了啊，走。”
俞楊不耐煩甩開他的手，死皮賴臉就是不走。
“嘖，催什麼催，等會兒還有的！”
“你走不走？”柯譯衍麵無表情。
“哎呀，等等怎麼了，等等會死嗎！”
俞楊一邊抱怨一邊去看了眼手表，然後悲催發現，距離剛才約定的十分鐘隻差一分鐘便到時間了......
不過嘛，俞楊瞧著柯譯衍，鎮定對自己說彆慌。
他剛才怕柯譯衍中途走掉，陸續用餘光偷瞄了這位哥好幾眼，發現他又是打電話又是發信息的，全程很忙碌。
所以這會兒他柯南上身，經過一番周密推測分析後，想著，很有可能柯譯衍根本不清楚十分鐘限時到沒到。
這麼一想，俞楊心放寬了，咳了聲，半心虛半強勢地篡改時間，嚷嚷道：“還有五分鐘呢！你彆想騙我走啊！”
服了。
柯譯衍沒說話，冷眼盯著俞楊充滿傻裡傻氣的後腦勺，沉沉盯了好幾秒，無情轉身就走，完全不屑傻站在這裡與腦殘粉共伍。
他剛轉過身，就和人迎麵撞上，柯譯衍穩住身體，不耐煩抬眼看過去。
對方是個中年男人，身穿深藍T恤，黑色褲子，身型乾瘦佝僂，身材矮小，整個人才到柯譯衍胸口位置。
男人頭上那頂泛白老舊的黑色棒球帽因為相撞掉到了地上，他立馬不爽“嘖！”了聲，彎腰撿起帽子，在戴上之間抬起頭，臉色陰沉瞪向不長眼的人。
四目相對，對視上柯譯衍那雙如同冰山一樣鋒利淩人的冷眼，男人下意識滯了秒，然後不動聲色掃了遍少年全身上下。
敏銳感受到少年身上那股極不好惹的壓迫氣勢，男人挺識趣，把嘴邊那句呼之欲出的“你是不是沒長眼！”給咽了回去。
他重新戴上帽子，一邊在心裡罵罵咧咧晦氣，一邊不甘心地狠狠瞪了柯譯衍一眼。
柯譯衍平靜抬眸，沒和男人一般見識，心中再一次想著，今天真的不宜出門。
他往前走了幾步路，逐漸停下腳步。
就剛才對視的那幾秒，足以讓柯譯衍看清楚中年男人的長相，男人長得賊眉鼠眼，眼風猥瑣，相當不正。
柯譯衍若有所思回頭瞥了眼，緊接著，懶洋洋折返到俞楊身後。
中年男人就站在旁邊，和柯譯衍間隔三四米的距離。
男人瞄見柯譯衍突然站到他身邊，神情警惕，下意識抬手壓了壓帽簷。
他心中正猶豫著要不要換個位置，下一秒，就見柯譯衍自然俯下身，將俞楊亂丟的球包挪回自己腿邊。
見狀，男人頓時放下警惕心，順帶目光不屑地斜睨了眼柯譯衍以及球包。
他冷哼心想，瞧你那寶貝樣，不就幾把球拍麼，我還稀罕你那破玩意兒？
柯譯衍從褲兜裡拿出手機，臉色從容刷起來，從始至終沒看中年男人一眼。
另一邊，俞楊也不敢太不要臉，眼看時間差不多，依依不舍準備離開。
他拎起地上球包，對柯譯衍說了聲走，誰知這位哥專心致誌刷著手機，一動不動地說：“再看一會兒。”
“啊？”俞楊黑人問號臉。
剛才滿臉嫌棄，死活要走，現在又不走了？？？
俞楊：“真的假的？”
柯譯衍淡淡嗯了聲。
“你在看什麼啊，這麼專心。”俞楊奇怪柯譯衍一直盯著手機看，好奇探頭望去。
柯譯衍及時抬手擋了下，不讓他看，下巴冷酷朝前方一指：“少廢話，轉身。”
俞楊：“......”
啊呸！
瞧你那小氣吧啦的樣，給我看我也不看！
俞楊不爽撇了撇嘴，轉身看向舞台。
其實他也還沒看過癮。
如果說，一開始隻是為了看他的女神薑織寧，給她歡呼喝彩，那麼後半程，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群正在比賽的小朋友們吸引住了。
哎喲，有幾個小Bboy、Bgirl，一跳起舞來簡直酷帥得不行！
俞楊不禁心生感慨，現在小朋友是真的很厲害，看上去小小一個人，怎麼跳起街舞來，身體裡能爆發出這麼大的能量呢？
他側身和柯譯衍閒聊：“哎，你說我現在去學街舞還來得及不？”
柯譯衍：“你先打好網球再說。”
“哈？跳舞耽誤打球嗎？我腳這麼靈活，Breaking隨便拿下好吧！”俞楊不要臉自吹。
柯譯衍眼皮懶懶掀起，困惑斜他一眼：“你有這精力？”
“你都放棄網球了，那我打球還有什麼勁啊！”俞楊不爽瞪他一眼。
柯譯衍哼笑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這是要黏我一輩子的意思麼？”
“嚶，放屁！”
“收起你那齷齪的小心思！”俞楊立馬戲精雙手抱胸，浮誇往旁邊挪遠一大步。
“......”
柯譯衍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聊著，中途，哢嚓一聲按滅手機屏幕，漫不經心又往邊上瞥了眼。
就這一眼，被他抓個正著。
果然不出所料，那中年男人就是個猥瑣偷拍男。
此時，猥瑣男挨站在一位穿紅格子短裙的女生後麵，雙手擺弄著手機，偷偷摸摸朝女生裙底下探去。
正因為男人身材矮小的優勢，導致這番行為格外隱秘，而現場又是你擠我我擠你，大家胡亂站成一團，所以根本沒人發現猥瑣男在偷拍，除了柯譯衍。
柯譯衍動作從容利落，直接拿起手機，側身對準猥瑣男，找準角度，迅速拍了兩張證據照。
猥瑣男本就格外警惕，眼珠子時不時地四處亂轉，生怕被人發現，正往左邊扭頭時，一眼發現柯譯衍在拍他。
猥瑣男愣怔住，手不由自主一抖，手機沒拿穩，“啪”一聲摔到地上。
與此同時，柯譯衍冷靜彎腰，不慌不忙抽出那把沒穿線的網球拍。
“操！晦氣！”
猥瑣男暗罵一聲，立馬撿起手機，轉身就跑。
柯譯衍輕鬆追了幾步路，中途找準時機抬起拿球拍的右手，用力往前一揮，球拍瞬間繞過猥瑣男的頭，穩穩扣在他脖子上。
下一秒，柯譯衍右手猛地向後一拽。
猥瑣男被球拍勒緊脖子，宛如戴上牽引繩的狗，他臉色漲紅，雙腳在大力拉扯下，迅速踉蹌往後倒退，最終四腳朝天摔在地上。
柯譯衍瞬間蹲下，右膝蓋跪壓住猥瑣男腹部，左手狠掐住他脖子，將人強硬按在地上。
一番行雲流水般的漂亮動作。
柯譯衍麵無表情盯著猥瑣男：“跑什麼？”
“操！乾什麼，神經病啊你！”
“打人了！打人了！這小子打我！”
“給老子放手，不然報警抓你啊！！！”
猥瑣男哀嚎著破口大罵，拚命喘氣掙紮，那隻沒被壓製住的左手往柯譯衍小腿上狠狠揮了一拳。
“我操！你他媽敢打我兄弟！”
俞楊眼神冰冷，罵罵咧咧飛衝過來，一邊幫忙按住人，一邊往猥瑣男臉上狂抽兩大巴掌，狠聲罵道：“我揍不死你！！！”
這番大動靜吸引了不少周圍人視線。
幾位路人紛紛停下腳步，愣怔看向這邊，包括被偷拍的紅格子短裙女生，大家一度以為是便衣警察在抓小偷。
柯譯衍抬眼看向格子裙女生，語氣平靜：“他拍你裙底。”
女生愣了愣，旋即放聲尖叫衝過來：“偷拍狂！猥瑣男！你們快幫忙報警啊！”
眼看身邊沒工具，女生氣得直接脫下右腳上的厚重小皮鞋，一邊大罵臟話，一邊暴脾氣地往猥瑣男臉上猛抽。
派出所就在附近，路人幫忙報警後，沒幾分鐘人就來了，一行人全被叫去做筆錄。
準備離開時，女生對警察說：“麻煩稍等一下，我馬上有個演出要上台，我現在過去和朋友說一聲。”
她一路狂奔到站在評委席旁邊，正仰頭喝水的薑織寧麵前，急切拜托：“寧寧，我被該死的猥瑣男偷拍了，現在要去趟派出所，待會兒表演你替我上啊！”
“就兩個女團舞，都是舞擔位，你馬上去找西西老師合一下走位，拜托啊！謝謝謝謝！回頭請你吃飯！”
說完便風風火火跑了，留下一臉懵的薑織寧。
薑織寧茫然眨了眨眼，水都忘了咽下去，就這麼鼓著臉頰，扭頭望向同樣茫然臉的周靜瑤。
“......”周靜瑤提醒她，“淡定，先把水咽下去，彆噴我臉上......”
薑織寧：“......”
兩隻舞！舞擔位！
待會兒就要上台！
不是，她才剛下台，這又要上台了？叫她怎麼淡定啊？？？
*
派出所。
剛開始盤問的時候，猥瑣男死不承認，柯譯衍拿出剛才拍的證據照，猥瑣男依然嘴巴特彆硬，說自己是在自拍，還轉移重點反咬一口，控訴柯譯衍、俞楊以及女生故意打人。
柯譯衍抱胸靠到椅背上，冷笑一聲：“手機放這麼低自拍，你可真行。”
“放低怎麼了！怪我咯？”猥瑣男猛翻白眼，氣道，“你沒看到現場那麼多人嗎，我夾心餅乾一樣，被擠的手都抬不起來！而且我人矮啊，就喜歡這麼拍！”
說完，神情氣憤地對警察賣起慘來：“警察同誌，您一定要為我做主，幫幫我啊！”
猥瑣男指尖顫抖指向柯譯衍。
“我剛才不小心和這小子撞了一下，他看我的眼神可凶了！肯定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故意報複打我！！！”
“嗬嗬，還打人呢，知道剛才套你脖子上的打狗棒有多貴嗎！定製選手拍！沒叫你賠損壞就不錯了！”俞楊一點也聽不得彆人汙蔑他兄弟，氣勢洶洶盯著猥瑣男，破口大罵，“狗屁自拍！有種就把手機相冊打開看看啊！”
猥瑣男眼神飄忽不定，有點慌了，結結巴巴地說：“憑......憑什麼啊，你說看就看啊！你這是在侵犯我隱私權！”
“不敢給我們看就是心裡有鬼！”女生表情氣憤，“我看你長得就一副猥瑣樣！”
“嘿，你怎麼人身攻擊呢！”
年輕警察看看柯譯衍這邊，又看看猥瑣男那邊，最後同意點頭說：“請你配合調查，打開手機。”
猥瑣男正要拒絕，旁邊走過來一位較年長的警察。
他認真打量了猥瑣男好幾眼，然後站到年輕警察身邊，把手機遞給他說：“看看是不是同一個人。”
手機屏幕裡是某位女生剛發不久的微博。
女生說，今天下午她在地鐵上遭遇鹹豬手，但對方死不承認，到站立馬跑下車，情急之下，她便拍了張猥瑣男的照片，定位同城發布，提醒其他姐妹小心這個男人。
由於猥瑣男抬手擋住大半角度，所以女生那張照片並沒有拍到全臉，隻露出小半張側臉，但也足夠了，細心對比，就能發現和眼前偷拍的是同一個人，況且身上衣服也完全一樣。
仔細辨認過後，年輕警察放下手機，神情嚴肅：“手機打開。”
手機強製解鎖打開，還沒來得及看，屏幕上方連續彈出幾條新消息。
——這拍的都什麼糊玩意兒？
——媽的錢給你打過去！你就給我發這種質量的偷拍？！
——操，客戶那邊很不滿意！
——你個狗娘養的，這是第幾次騙老子？？？
——我他媽反手舉報你詐騙信不信！
——要麼給我換成好貨！要麼麻溜退錢啊！
——趕緊的！老子給你三秒時間考慮！
——三二一，裝傻是吧？給老子說話！！！！
原來這條魚後麵還牽著線呢，兩位警察默契互看一眼，同時意味深長盯向猥瑣男。
證據確鑿，後麵就沒柯譯衍他們什麼事了，幾人在筆錄上簽好名字，離開派出所。
走到大門外，柯譯衍低頭在手機上約車去球場，一旁的俞楊神清氣爽仰望天空，內心很有成就感，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
俞楊收回視線，攬上身旁頭頂閃亮光環，比平時更加帥氣百倍的好兄弟，語氣感慨地說：“哎你瞧瞧，同樣出個門，你就能隨手抓個猥瑣男，咱兩格局怎麼差這麼大呢？”
柯譯衍偏頭咳嗽兩下，目光嫌棄瞥了眼俞楊，無情甩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