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沂本就有胃病,有時會因為作息和飲食不規律複發,又剛被灌了那麼多酒,再加上剛剛洗胃,如今感覺胃裡空蕩蕩的。
陸紹麟走後,她原本睡了過去,到深夜兩三點鐘,胃病還是找上門來。
深夜又被推進手術室裡。
等她被推出手術室,意外看到不知什麼時候等候在外邊的岑欣。
她想張嘴叫她,但是發不出聲音。
“時姐,先彆說話。”
有岑欣守著,時沂這才躺下身子,然後沒一會兒就安心睡過去。
岑欣帶了粥,見她睡得很香,就沒再把她叫醒。
時沂一覺睡到早上十點,從來沒有哪天睡得那麼踏實過。
時沂睡醒前會有不停翻身的習慣,岑欣見她又要醒的跡象,提前下樓新買了小米粥,剛拿上來的時候,看到她正靠在病床邊刷手機。
她把東西放在桌上,繞到時沂身邊的時候,不小心瞥到她的手機屏幕。
不知道正和誰微信聊天,聊得正歡兒呢。
時沂還在打字,眼睛自始至終沒有離開手機屏幕:“你昨晚怎麼突然來了?他給你打的招呼?”
岑欣動作一頓,回頭看她:“他?誰啊?”
她這個反應,那肯定不是了。
時沂忽而不說話了。
“昨晚送你來醫院的那位男生?”
時沂不想繼續聊他,開始轉移話題,問另一個自己好奇的事情:“你怎麼知道我昨天在這兒?”
“你昨晚送醫院被路人拍到,又上熱搜了。”
岑欣說完這句話,開始小心打量她。
時沂臉上再也沒了以前知道自己上熱搜的雀躍。
從前的她,不管熱搜是黑是紅,她有空總是捧著手機,笑嘻嘻地靠在岑欣肩上,饒有興趣地分析大家的評論。
看到誇她的,連連點頭稱是。
要是遇到罵她的,夾槍帶炮地跟岑欣也把對方罵個不停。
不敢光明正大回懟主要還是因為賬號是公司的,她頂多掛個名,解約之後是要歸還賬號的。
岑欣一提她才想起,連忙點開微博。
昨天是合約的最後一天,今天公司還沒把賬號收回。
真好。
微博前三的熱搜都是她占著。
#將時沂抱進醫院的男子身份???#
#時沂和星越正式解約!#
#路人深夜偶遇時沂被人抱進醫院#
時沂看著一條條熱搜,已經下麵網友對她的留言評論,頭一次不花錢就輕鬆把前三的寶座全部占領,有些受寵若驚。
隻是沒想到,網友吃瓜的好奇心如此強烈,讓一個與圈子毫不相乾的人,直接碾壓她和星越解約的消息熱度。
不過在國內,倒也合情合理。
時沂點開那條與陸紹麟有關的話題,隻有兩張很模糊的照片。
她的臉照的很清楚,陸紹麟就隻有背影。
還彆說,這兩張照片還挺有氛圍感。
時沂細細欣賞一番,然後保存下來,剛準備退出微博,上方又跳出一條新的微博評論。
她已經很久沒有發微博,而且微博設置了隻有鐵粉才可以評論。
從昨晚開始在熱搜上掛著,那些喜歡看熱鬨的網友點進她的主頁,都隻是點讚一下最新那條微博,不能評論。
她雖然人在娛樂圈,但終究是個走不上國際的模特,不拍電視劇不拍電影,熱度自然抵不過娛樂圈那些小花旦。
除了那些忘記清理的僵屍號,以及一開始養號買的假粉絲,很少有人能關注她那麼久,還混到鐵粉的頭銜。
時沂點開評論區,看到被頂上一樓熱評的那條——
“時姐戀愛了?”
平時公司管她管得嚴,給她打造的也是高冷人設,都是叫的“時姐”,搞得她現在也一口一個姐自稱。
現在想想,還挺讓人害羞。
她一條微博底下評論頂多一兩百,愣是不允許她回複任何一個網友,無論什麼話題。
破公司,爛人設。
互動都沒有哪兒來的熱度?
懂不懂營銷?
時沂越想,心裡越是堵悶。
現如今已經解約,公司剛好忘記把賬號收回去。
胡鬨一番怎麼了?
時沂點開那人的微博,看到IP還在國外。
那正好,就算罵了,他現在也沒辦法立馬殺回國內。
時沂的微博:【戀愛你個錘子,姐單身。】
沒想到消息一發出去,立馬顯示已讀。
時沂:“……”不會把對麵惹毛了吧。
完犢子了。
本以為對方會揪著她罵,或者直接截屏發條微博控訴,博人眼球,吸引大家來網暴自己。
她現在才知道慌張。
可結果並不是她想的那樣。
【那時姐現在是在北港嗎?看熱搜上的醫院好像就在北港區,如果現在還在的話,能不能托您辦個事?】
時沂的微博:【你說。】
【我人獨自在國外留學,我母親去世了,國內沒有親戚,時姐能不能幫我去夷陵墓地給我母親送花,路費和買花的錢我出。】
時沂沉默許久。
剛剛看到對方的主頁,IP確實是在澳大利亞。
她又猶豫了。
可是萬一是騙子呢?
時沂還在搖擺不定,一直在觀察她的岑欣見她麵露難色,小聲問:“時姐,你怎麼了?需要幫忙嗎?”
時沂眼前一亮,朝岑欣勾勾手指,然後騰出位置,拍了拍床邊的空位,示意她過來。
岑欣走過去,時沂把手機聊天內容亮給她看。
岑欣瞄了一眼,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時姐,你又罵人……”語氣拖遝又無可奈何。
時沂不滿地“嘖”了一聲,敲她腦袋:“注意力放哪兒?”
岑欣捂著頭,這才繼續往下看。
聊天記錄就那幾條,她看得很快,看著時沂問:“所以你要去嗎?”
“我要是拿的定主意還會讓你看嗎?”
岑欣再三想了之後,給她意見:“還是彆了吧,你連對方的底細都不知道,太冒險了。”
誰知,時沂打了個響指:“小欣你也太聰明了!我們連對方的底細都不清楚,萬一真的向他說的那麼悲慘,那我們要是不去多傷人心,所以……我們去,今天就去。”
岑欣:“?”
所以她的意見是用來排除的嗎?
時沂給對方回了一句:【好的,你把詳細信息發我。弟弟在國外要好好學習,日後回來報效祖國哦!】
發完這段話,她把手機息屏,一本正經地看著岑欣:“你也陪我去。”
“我去乾嘛?”
“像上次我去綺夢坊赴約一樣,你守著啊!萬一我真遇到危險怎麼辦?你的任務是報警。”
岑欣:“……”
岑欣跟在時沂多年,但是沒和星越簽約。
當初她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被父親趕出家門,沒存款的她隻能流浪在街頭,剛好遇到深夜拍攝剛結束的時沂和趙姐。
當時時沂拿著劇組給演員準備的盒飯,她吃不下,回酒店的路上意外看到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姑娘蹲在牆角哭。
不斷追問才知道她為什麼哭。
她把自己的那份盒飯送給岑欣便和趙姐上了保姆車。
本以為兩人的緣分就到這兒了。
沒想到在下一個拍攝地點,她又看到人群中的岑欣,瘦瘦小小的身軀,把印著時沂名字的牌子儘自己的努力舉到最高。
連時沂自己都不知道,岑欣是怎麼一步步做到她粉絲後援會會長的位置。
她隻知道,在全國各地飛的那段時間,她每到一個地方,都能在人群裡看到這位眼熟的小迷妹。
有次時沂要出鏡一位導演的紀錄片,拍攝地方在很偏遠的小村莊。
當時天很黑,又剛下過雨,黃泥鋪成路麵印著大大小小的腳印坑,摻雜著未乾透的雨水,泥濘又渾濁。
路兩旁沒有路燈,隻有一個被小蟲子飛著環繞在四周的小燈泡。
岑欣怕時沂拍完走夜路不安全,就一直守在外麵。但她並不知道,這個地方,是時沂從小的故鄉。
這樣的泥土路,她早就習以為常。
時沂出來的時候看到她彆說有多意外,剛好那時趙姐飛首都替她談另一個合同,她便打發走當時公司給她安排的助理,邀請岑欣上了保姆車。
兩人很投緣,敞開心扉聊了挺久。
星越不是沒給時沂安排助理,但是她感覺那群人都太虛偽,還全是公司的眼線,所以身邊的助理換了又換。
本來一天到晚趕公告就煩,沒個真心朋友說話,她感覺自己都要抑鬱了。
她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向岑欣拋出橄欖枝,邀請她當自己的助理。
沒想到岑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岑欣沒告訴時沂,那個時候她在老家那邊已經有一份相對比較穩定的工作,仍舊舍得拋下一切,開始陪時沂各地跑。
當時星越打算把岑欣簽下做專門助理。
時沂知道娛樂圈水深,替她攔截,還跟公司保證,岑欣的工資,她自己掏腰包給。
所以岑欣對時沂,很是依賴。
如今兩人雖然一起失業,對時沂提出的要求,她還是不忍心拒絕:“好吧,最後一次,時姐以後彆胡鬨了。”
時沂笑得肆意張揚,眸中似有璀璨星光閃爍,嘴角高高揚起,帶著與生俱來的灑脫。
“好的。”
之後,時沂在岑欣的監督下,硬是逼自己喝下一碗粥。
岑欣替她收拾東西,催著她去把病服換下。
時沂進衛生間,拿衣服的功夫還不忘順便撈起一旁的手機。
解鎖剛好看到微博對方五分鐘前回複的兩條私信。
第一條:【我是妹妹。】
第二條才是她母親的名字和大致的園區位置。
時沂盯著“妹妹”兩個字好久,而後羞愧地把頭抵在牆麵。
最近怎麼一直在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