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早,除了林元鬆是獨自開車,出差的一行人都是先到公司集合,再一齊坐車出發。
車上,徐子昂接收到需要調整議程的指令,但他坐車時有一看文字就犯惡心的毛病。
正發愁著,一隻手朝他伸來。
是薑予。
“徐哥,電腦給我吧,您和我說,我幫您調。”
徐子昂向她投來感激的目光:“那就拜托你了小薑。”
把手提電腦遞給薑予後,徐子昂向她簡要轉述了修改的意見,臉色越來越差,捏了捏鼻梁道:“小薑,你改完直接發給主辦方的劉總就好,我不行了,先閉眼休息會兒。”
薑予點頭應道:“徐哥你好好休息,交給我就好。”
薑予辦事醒目利索,這任務不難,交給她徐子昂是放心的,他塗了點風油精就開始安心閉目養神。
剛好趕上早高峰,徐靜坐在前排也被晃得想吐,回頭見薑予依然□□,麵不改色地敲著字,苦著臉佩服道:“小薑,你才是天選牛馬,隨時隨地都能大小班。”
“沒辦法,我一不工作就渾身難受。”
薑予氣定神閒地接著話,惹得車裡眾人忍俊不禁,與此同時,她若無其事地調出了電腦的ip地址頁麵,默默記下了屏幕上的一串數字。
車開到酒店門前時,薑予剛好完成工作。
甫一下車,趁沒人注意,她迅速憑借記憶將那串數字發給淩辰,隨後馬上退出聊天頁麵。
“小心。”
乾淨沉穩的男聲乍起。
抬起頭,清勁有力的手臂將她護到一邊,下一秒,運送遊客的電瓶車從眼前駛過。
“謝謝。”
薑予後退一步,無意中看到林元鬆手腕上的表,留了留神。
她記得自己也曾送過前男友一個一模一樣的,那是在她拿了全國獎學金後買的。
雖然對於那時的她算得上昂貴,但之於林元鬆的身份背景,倒顯得有些不上檔次,與他本人格格不入。
林元鬆也是剛到,將車鑰匙給了酒店門童,就指揮幾位男同事和他一齊把眾人的行李都搬上禮賓車,讓徐子昂收集身份證去統一辦入住,其他人在酒店大堂稍作休息。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酒店大門外,一行人下了車,從旋轉門走進來。
薑予認得,為首的那位正裝男士就是林元鬆前幾天去談下的,國內規模最大的場地搭建供應商的負責人,知名海歸人才Wayne。
身邊同事竊竊私語起來,都驚訝於林總監的麵子竟那麼大,能讓他親自帶隊到臨。
他們一行人走近了,林元鬆帶著他們幾個迎上去,準備打個照麵。
薑予也跟了上去,卻在視線掃過他們時,身形驟然頓了頓。
走在這一行人最後的,竟是她大學時期的前男友,陳野。
薑予對他的出現詫異了一瞬。
但這一瞬詫異並不是對他,而是對於剛想起某人就見到的巧合。
陳野比她大兩屆,他畢業後兩人就分了手,她隱約有聽說他去了不錯的展陳設計公司,所以她的意外也隻有一瞬,又馬上落於平常。
畢竟他們從前是什麼身份,都和如今的合作關係無關。
陳野似乎更早注意到她,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薑予看過去時,兩人四眼相對。
薑予對他點頭致意,後者卻勾起一抹熟悉的,不羈的笑。
她撇開眼,卻見林元鬆不知是不是察覺到異樣,目光也望向陳野,但隨即又不動聲色地移開,似乎隻是友好環視合作夥伴。
林元鬆上前與Wayne握手致意,向他逐一介紹了本次出行的團隊,又輕聲吩咐徐子昂去為他們一同辦了入住。
舉手投足間,他禮數周全,彬彬有禮,引得對方團隊中年輕的女生不禁側目,暗自打量。
Wayne也向他們介紹了自己的團隊,說到陳野時,強調了他這次擔綱音樂節搭建項目經理的身份。
“林總監,久仰幸會。我們都很期待這次與貴公司的合作。”
陳野向林元鬆伸出手,嘴裡說著客氣話,笑起來卻是漫不經意的。
林元鬆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才慢悠悠地從上方握上他:“幸會,貴方專業精湛,我們也期待已久。”
對麵的女同事看著高大挺拔的兩個身影,躲在後麵竊竊私語,不禁有些激動。
“我就說人外有人吧,陳經理在這位翹楚麵前感覺就被比下去了,果然還是優雅的男人更迷人。”
另一位女同事馬上反駁:“我們陳經理也沒輸什麼吧,類型不同而已,而且這位總監看著文雅,指不定私底下是什麼樣的呢。”
剛才發話的女同事馬上回擊:“帥還白切黑不是更帶感了嗎?”
眼看著要從閒聊上綱上線,馬上有人出來講和:“彆管了,兩個站在一起養眼就夠了,這趟沒白來,對我們眼睛很好。”
對麵的薑予不知她們在討論什麼,隻覺這公司氛圍還挺活躍。
她看向他們交握的手,輕易就留意到,陳野手上那隻熟悉的腕表。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受到林元鬆的視線也短暫停留在那隻和他一樣的表。
兩方互相介紹完,徐子昂正好拿著一堆卡和身份證過來,在分發前,他向Wayne說明情況,征求意見:“前台說,貴司這邊安排的那一座彆墅房間不夠,有人會單出來,安排到我們團隊住的這一座,您看怎麼安排呢?”
這裡是附近最好的酒店,但卻是獨棟公寓型的度假酒店,每棟彆墅都主打精而美,房數並不多。
Wayne一向主張民主,不會任意點名安排,回頭征詢大家意見。
顯然眾人都是抱團行動的,誰都不願被單獨隔開,有人推拒,有人裝聾,就在這時,沉厚明朗的男聲從其中突出:
“我去吧。”
陳野的自告奮勇終結了所有的聲音,有人鬆口氣,但更多的是訝異。
薑予站在一旁吃瓜,卻突然對上陳野的目光,越過人群鎖定她,似乎有話想說。
驀然,她的視野被遮擋。
身前,林元鬆一襲剪裁合身的高定西裝,寬闊的肩膀撐起西服的線條,身姿挺拔如一棵蒼鬆,彰顯著常年保持良好儀態的自律。
他優雅知禮,向Wayne一行人道彆,才側首沉穩而簡潔道:“我們也走吧。”
大家都心領神會,迅速跟在其後,走出去依次搭乘電瓶車前往彆墅群,他們幾個加上陳野在同一棟,拚著坐滿了一輛。
很快,電瓶車抵達彆墅。
女士們率先下車,都到齊後,林元鬆和陳野走在前,不知在交談些什麼,兩人齊肩,步伐從容地走進彆墅大堂。
如此畫麵徐靜看得津津有味,拉著薑予直呼養眼。
等電梯時,陳野突然開口道:“待會放下行李,我想邀請你們其中一位一起去場地看看,量量尺寸,拍點照,下午開會前也有個底。”
他挑了挑眉,側眸看林元鬆:“剛才聽林總說,你們有位姑娘初來乍到,不如我帶她去現場看看,也順便熟悉一下實地考察的步驟?”
林元鬆很淡地笑了下,長指扶了扶鏡架,不置可否:“陳經理自己問她吧。”
大家都朝薑予看了過來,雖說都在吃瓜,但也對她投以鼓勵的目光。
有專業的前輩帶著走一遍流程,這種機會難得,薑予是該把握住的。
薑予抬眸,恰好和林元鬆對視,他眸裡笑意很輕,也在等她回答。
她錯開,隻提醒道:“電梯到了。”
電梯門應聲而開,所有人一起往裡走,薑予被擠在最裡麵,她站穩腳,才開口回答剛才的問題:“陳經理,我沒問題,十五分鐘後我在樓下大堂等您。”
“我也會去。”
林元鬆話語溫雅平淡,卻惹得眾人齊齊驚異地看過來。
薑予也抬頭看他,電梯裡藝術燈飾的光影在他臉上交錯,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他仍一派雲淡風輕,讓人看不透所思。
其他人卻很慌。
提前踩點這種小事,怎麼能讓領導親自去,身邊還隻有一個新人陪同,那不是顯得他們很不懂事嗎!
於是,從徐子昂領頭,所有人紛紛站出來,舉手自願一同前往。
於是,不知怎的,明明可以放下行李暫作休息的時光,突然變成一起加班。
發起組織的陳野沒有說什麼,隻笑笑表示無所謂。
幾人分彆住不同樓層,薑予和徐靜以及另一位女同事都住在三樓,電梯停下後一同走了出去。
薑予住在走廊最儘頭的房間,告彆了另外兩人,她獨自走到房間門前。
正想刷卡開門,卻像感知到什麼,轉過身。
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陳經理,請問您有什麼事?”
陳野看著她和往日如出一轍的清冷淡漠,好笑又沒轍:“你不是應該先問,我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嗎?”
“不好意思,我沒有興趣了解。所以,您有什麼事?”
陳野真是敗給她了:“你就一定要這樣裝作不認識我嗎,薑予?”
走廊空調有點低,薑予搓了搓手臂,實話實說:“我沒有。”
事實上,她今天根本就沒說過幾句話,又何來裝作不認識他。
陳野不再和她犟,看到她的小動作,正想褪下西服外套給她,卻聽到走廊另一頭傳來越漸靠近的腳步聲,動作不自覺停下。
兩人都轉頭望向走廊深處,隻見慢慢走出一位酒店服務生,手裡還捧著一大束極其豔俗、造型誇張的玫瑰。
陳野眉心一跳,下意識看向薑予。
難道他的情報錯誤,她談戀愛了?出差都有人送花?
還沒等他開口問,工作人員就滿臉堆笑地詢問道:“不好意思,請問您是陳野先生嗎?”
見兩人都一愣,沒有反駁,服務生了然,又繼續道:“這捧花是有位先生叮囑要送給您的,他說…他很想您。”
死寂般的沉默。
薑予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陳野,惹得他頭皮都發麻,趕緊自辨:“看什麼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真是見鬼了!
他越想越不對勁,又問服務生:“而且你為什麼知道我在這層,也是那位先生說的嗎?”
服務生有些納悶地點頭:“對呀,他在電話裡還直接說,您會出現在這個房號前,聽起來對您很關心。”
陳野:……
薑予:哦豁。
薑予:“你變了。”
陳野簡直要按人中:“停止你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