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1 / 1)

不到三分鐘,鋪著白色大理石的走廊就擠滿了人。

有老師、保安,還有不少學生,從聽到尖叫聲開始,隔壁正上自習的兩個班就湧出來不少學生,有的小聲討論,有的則跳上走廊旁的玉蘭浮雕護欄,吹著口哨看戲。

眾目睽睽下,陳風意扔掉酒瓶,用手指挑起女孩的下巴,紅唇輕啟:“你父母不管,老師不管,我今天就替他們管管你。記住了,不要隨意欺負彆人,恃強淩弱,必遭惡果。”

楊允珊擦了下眼睛,勉強睜開眼,看見手上觸目驚心的紅色,嚇得癱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陳風意涼涼地瞥了她一眼。

到底還是學生,心理防線挺差的。

她踩著黑色高跟鞋,繞過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正要走,卻被兩根手臂攔住。

她順眼往上看,是學校的兩個保安。

他們神色複雜,語氣還是客客氣氣的:“這位女士,您暫時還不能離開。”

這時,人群忽然安靜下來,主動讓出一條單人通道。

一個梳著和周潤發一樣發型的中年男人從中走出。

男人伸手:“您好,我是柏林高中校長林友封。”

陳風意回握:“高二一班陳風茵姐姐——陳風意。”

林友封頷首,然後轉向旁邊,盯著人群中的高二一班班主任:“怎麼回事?”

陳玲畏手畏腳地走出來,站到他麵前,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包括錄像的內容。

懾於校長的威嚴,周圍一直都很安靜,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圍觀的學生們忍不住低聲議論,但關注點好像都在另一個局外人身上。

“昨天就聽說尤神無證駕駛校車,沒想到是真的。”

“尤霄不會看上那個叫什麼茵的吧,竟然冒著這麼大風險回去找她。”

“尤神真的帥爆了啊!救命,我更崇拜他了怎麼辦。”

陳風意扯了扯嘴角,昨天後座那個不愛說話的弟弟,好像還是個校園風雲人物。

跟當年的她有得一比。

校長顯然也聽見了各種流言,他掃視一圈,板著臉低喝:“下課了嗎?都聚在外麵,學分多得扣不完?”

話音落地,四下鴉雀無聲,作鳥獸狀散開,原本連護欄上都坐滿人的走廊一下子被清空。

隻剩下校長、班主任、兩個當事人和保安。

癱坐在地上的楊允珊也哭累了,她抹抹眼,撐著白玉護欄站起來,遠遠看向幾人中最威嚴的那個:“林校長,她打我,你一定不能放過她。”

林友封冷漠開口:“是你有錯在先。”

楊允珊:“那她也不能打我!在家我爸媽都從來沒有打過我,她憑什麼?”

陳風意冷笑一聲,譏道:“那你又憑什麼故意把我妹妹留在荒郊野外?”

楊允珊大喊大嚷:“憑她不配!柏林高中有不成文的校規,家族資產不足一個億的不予入校,你家都破產了,她怎麼還好意思厚著臉皮待著學校?”

這句話像錐子一樣紮進陳風意心裡,她沉默了兩秒,將不合時宜的情緒強壓下去。

她還不至於在這裡被一個小女孩打倒。

她的話擲地有聲:“我家是否破產與你無關,更與我妹的學業無關。陳風茵如果要退學,那一定是她自己不想讀了,而不會是被趕出去。”

陳風意下意識看了眼腕表,準備離開。

林友封出聲叫住她:“陳小姐,抱歉,你暫時還不能走,你襲擊了我校學生,雖然沒有造成實際的傷害,但我想,你還是應該向她道歉。”

他說話很客氣,但語氣異常堅定。

楊允珊提高音量:“道歉就完事了?”

她對校長的作法很不滿意,連忙從口袋裡摸出一隻手機,打通了什麼人的電話:“你們快點過來,二年級辦公室這邊!”

於此同時,陳風意也不認同校長說的那番話。

她指著滿身酒漬的楊允珊,表明立場:“除非她跟我妹道歉,否則我是不會向她道歉的。”

林友封點點頭。

“楊允珊,你現在就回班上去跟陳風茵道歉。”

“我不去。”

“你如果不去,這個學期的學分扣完,留級一年。”

女孩死死咬住嘴唇,掙紮半晌,倔強開口:“那我也不去。”

場麵就這麼僵持下來。

陳風意笑而不語,搖搖頭,邁出細長的雙腿,一步一步往前走。

兩名保安看向校長,隻見他輕點了下頭,是默許這位女士離開。

她走了還沒有三米遠,身後傳來急促有力的腳步聲。

“就是那個女人,彆讓她跑了!”楊允珊微啞的嗓子幾乎喊破音。

緊接著,她便感覺到雙手手肘處多了一道蠻狠的力,被人粗魯的鉗製住。

陳風意回過頭,是兩個戴墨鏡穿黑色長衣長袖的高大男子,耳朵裡還塞著耳麥,嘴唇一致緊閉,像沒有感情的機器人,隻會聽命令行事。

一看打扮就知道他們是私人保鏢。

這些收錢辦事的人除了雇主的話什麼也不會聽,所以她懶得與他們交流,連一個眼神都沒給。

她視線飄向遠處,淡淡道:“楊允珊,你不會以為叫兩個人來我就怕了你吧。”

楊允珊:“跪下,給我道歉!”

陳風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到腿窩處被人往前猛地一頂,手臂上的鉗製也鬆開,身體不自覺往前傾,就要跪倒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麵。

忽的,側麵閃過一道人影。

那人穩穩接住了向前撲倒的她,一雙強有力的手托著她的雙臂,輕輕往上一抬,就將她扶了起來。

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朝著遠處:“小朋友,你是哪家的?怎麼一點兒教養也沒有?”

楊允珊打量著麵前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他麵帶微笑,但笑裡藏刀。

她抿了抿唇,沒說話。

剛站穩,陳風意就抬頭看向旁邊,目光與他撞上,眼裡閃過一絲錯愕。

又是他,GUCCI先生。

她連謝謝都忘了說,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這男人該不會跟蹤她吧。

直到林校長開口:“顧先生,您怎麼下來了?”

GUCCI先生眯了眯眼:“再不下來,我朋友就要當著我的麵給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下跪了。”

林友封:“這位陳小姐是您的朋友?”

他從喉嚨裡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個“嗯”字,笑容意味深長:“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有多重要,單看他的姿勢就知道。林友封視線掠過他的左手,發現他一直托著旁邊女人的手臂,未曾放下。

察覺到多餘的視線,陳風意將手臂悄悄挪開。

GUCCI先生:“林校長,請教下您,這黃毛丫頭是哪家的?”

林友封幾乎沒有猶豫:“她父親是楊永烸。”

GUCCI先生臉上的笑容有所收斂,神情晦暗不明,隻是上下掃了那不服氣的丫頭一樣。

他拖長尾音:“珠寶世家的千金啊。”

楊允珊一聽見自己父親的名字,不知從哪又生出幾份底氣和得意:“怎麼?知道自己惹不起了?”

他還是保持著微笑:“我認識你父親,決定放你一馬,免得彆人說我以大欺小。”

楊允珊將他從頭看到腳,翻了個白眼:“嘁,你怎麼可能認識我父親!”

她父親生意忙,一年有兩百多天都在飛來飛去,非達官顯貴連他一分鐘都約不上。

顧辭懶得理她,隻是看向旁邊人,語氣柔和許多:“走吧,我知道你多看她一秒都生氣。”

陳風意眉心微微動了下,他怎麼知道。

自己隻是站在這裡,看著那狂妄自大的女孩,都血壓直線飆升,再待下去,怕是要忍不住替人做父母,好好管教一番了。

她腳步一抬,準備走。

兩個黑衣保鏢又像牛皮糖一樣黏上來,擋在路前。

GUCCI先生眉眼冷了幾分:“讓開。”

楊允珊立馬橫眉嚷道:“彆讓!”

GUCCI先生:“丫頭,你家有那麼多珠寶,就隻舍得給你配兩個保鏢嗎?”

楊允珊不解地望向他。

下一秒,隻見男人拍了拍手,從走廊儘頭忽然湧出一長列黑衣人,個個人高馬大,裝備齊全,就像特種兵一樣。

十餘個黑衣人將她的兩個保鏢團團圍住,竟然個個都比她的保鏢高出一個頭,手臂肌肉也是兩倍粗,顯得她的保鏢如同鷹群中央弱小無助的小雞。

這下,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個拿酒瓶敲了她一棍子的女人,就當著她的麵,揚長而去。

楊允珊氣得手發抖,她從來沒有這麼無能為力過,被人當麵欺辱,還無法還手。

“對了。”男人想起什麼來,“你們這麼不尊重我朋友,總得付出點小小代價吧。”

“要不就跪一會吧。”他看向被團團圍住的兩個保鏢,聲音低沉,透著和眼神一樣的冷厲。

裡麵的兩個保鏢沒動。

圍成圈的黑衣人其中一人直接上腳,分彆狠狠踢了他們的膝蓋窩,隻聽見骨頭裂開的清脆響聲,伴隨著痛苦的呻吟,兩人跪倒在地。

處置完那兩人,他銳利的視線又投向始作俑者身上。

“我一般不會對兩類人出手,一是女性,二是未成年。你真幸運,兩個條件都符合,但要記著,以後看見那位漂亮姐姐,一定一定要低眉順眼繞遠走,因為她脾氣不太好。”

他是笑著說的,但笑容就像劊子手對臨死之人的慈悲一樣。

楊允珊仿佛是聽見了,又仿佛沒聽見,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兩人走出很遠。

“你不必為了我開罪楊家,這報恩的代價太大。”

“無妨。”他一筆帶過,“聽說陳老出院了,他身體還好嗎?”

“我爸他挺好的。”

“那就好。”

陳風意忽然停下腳步,“其實,我爸已經不記得你了,他資助過很多人,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所以那件事不用放在心上,我爸甚至從沒想過有人還會在多年後如此感激他......”

“陳小姐應當聽過一句話。”他打斷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何況,那筆投資金足以改變我的下半生。”

“那也不用非得聯姻,你可以直接去感謝我爸。”

“我承認,我的確有私心,我想得到陳老的人脈,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成為他的家人。”

上下打量他一眼,陳風意搖搖頭:“可我不想隨隨便便就和陌生人成為家人。”

然後轉身離開。